武汉回来后,郑临北心里忐忑不安,既担心自己是真的怀孕了,又担心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个孩子。她的手上已经沾了鲜血,陈泱的孩子因她而亡。
买来验孕纸检测结果并没有怀孕,但她还是不放心。去医院看看吧,就在她准备去医院的时候,她得到确切消息,明年上级派她去美国。其中孙静云因为怀孕,休产假,所以上级派了她跟冯诺两人。
她一个人去医院,坐在妇科门诊室前的座位上,看着红红的“妇科”二字心里久久无法静下来。病人进去一个又出来一个,甚至还有很多十六七岁的少女。她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去,她害怕医生告诉她她怀孕了。
她在那里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就在她还在独自挣扎的时候,一个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
“郑临北?”
“严医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不舒服吗?”
“有点小恙,就来看看!”
“怎么不进去呢,都快下班了?”
“啊,快下班了。”
她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看了看手表十一点二十了,“严医生,那我明天来好了。”她突然就不想去了。
“有病还是赶紧看要紧,放心,今天值班医生是我妻子,我会跟让她给你好好检查一下。”
听到严伯爵的话,她的脚步就不经意往后退了一步,“谢谢您好意,我想还是明天来好了。”
恰巧,里面的女医生看到了严伯爵,喊道:“严伯爵,那是你的病人吗?”
“不是,是来找你的。”
“让她进来吧!”
严伯爵拍着郑临北肩膀安慰道,“不用担心,你会没事的。”郑临北僵硬着笑脸,站着一动不动。这时又有一个病人站到她身后,郑临北看到她说你先进去。看到那人进去,她松了一口气,然后掏出一枚硬币。
“我们抛硬币决定吧!”
严伯爵奇怪地看着她,“正面是进去,反面是不进去!”郑临北说完手掌轻抬,硬币在空中转了几圈又被她抓在手心里。
“怎么样?”
郑临北盯着缓缓展开的手指,是正面。严伯爵笑了笑,“天意如此,你还是进去吧!”
“三局两胜制,再丢两次。”
郑临北再次将硬币抛起,握在手心。严伯爵看着她紧张的神情,忽然间像是猜到了什么。
“反面!”
严伯爵失笑,“现在是一比一了,最后一次我替你丢怎么样?”郑临北拿着硬币,看着严伯爵别有深意的笑容,还是同意了。
“严伯爵,叫她进来吧。我还要回家看孩子。”
“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出来。”
郑临北看着严伯爵进去,还傻傻地等着。她想她在等什么呢,等着知道最后的结果吗。令她奇怪的是,严伯爵跟着那女医生一起走出来,他当着郑临北的面抛出了硬币。郑临北看着一道银色的光线一闪而过,硬币以极快的速度被严伯爵抓在手心里。
他并没有急于展开,女医生走到郑临北跟前,问道:“你是不是怀孕了,来做孩子?”
郑临北脸色微微一变,“你怎么知道?”她笨得都忘记告诉医生验孕纸并没有验出她怀孕的事情。
“坐在这里通常只有只有两种病人,做产检或做孩子。”
郑临北傻笑一下,问严伯爵,“正面还是反面?”严伯爵摊开手心却什么也没有,刚才明明见他抓在手里,现在却不见了。
郑临北笑了笑,“那就做吧!”
她跟着医生一起进去,没见到严伯爵的脸色有些难堪。这个时候,郑临北才明白她其实是舍不得打掉孩子的。不过天意弄人,她以为怀孕了,只不过是个小小玩笑而已。B超结果显示她没有怀孕,郑临北心里是轻松的也是庆幸的,原来她最近这样是因为身体不好,假妊娠现象。医生一再叮嘱她要加强营养。
知道这个消息,郑临北开始放心的大吃大喝。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样顾忌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她去天津看顾颖,顾颖说明年准备去欧洲学习。郑临北问传奇就真的这样落幕了,顾颖摇着头说总有结束的这一天。
有些距离以为可以跨越,实则不然,有些东西只能在想象中绚烂,在现实中一触即碎!当顾颖怀着满腔的热情去追寻凌霄彬的脚步时,那时候青春洋溢的她怎么也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在这场追逐中越变越渺小。
浮华又不安生的青春里,他们都不是主角。
“凌霄彬是一个遗腹子,他母亲得癌症去世了。”
谁能说顾颖不在意,凌霄彬母亲去世后她一直在他身边陪着他。可是,这些年的努力,到头来,依然找不到一个安生的地方。
“我一直以为你们之间还有点希望的,你说你要以结婚为目的,凌霄彬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差距算什么,顾颖,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自卑起来?”
“小北,虽然你跟我一样傲性,但有一点我们很不同,你比我冷静理智,所以这些在你看起来没什么的东西,在我眼里就不是了。”
郑临北有一瞬间的沉默。是的,人可以跨越自然的障碍,却无法跨越自己给自己设置的障碍,她也是这样。
顾颖继续说着。
“陈泱走了是吗?”
“王薇薇在监狱里自杀了,他就走了。”
“你会不会想他?”
“有时候会想。”
郑临北没必要跟顾颖撒谎,她确实只是偶尔会想起陈泱,她十五岁认识的那个男孩。
“我会一直想着凌霄彬!”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选择离开?”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突然很羡慕这样的无拘无束的生活。”
郑临北笑了起来,谁不羡慕呢,可又有谁能做得到。每个人活在世上总会留下一些痕迹,或者在别人心里,或者在看不见的地方。“轻轻地我来了,正如我轻轻地走,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曾经很喜欢这首轻柔的诗歌,但是郑临北渐渐发现,人要走,不是那么潇洒的一件事情。
纪淼的死给乔明飞打击够大吧,赵俊柠说在下葬纪淼骨灰那天,她看见了里面有一枚戒指,乔明飞最终选择不愿意将就。那枚戒指原本是给她的,但现在她什么都不争了,什么都不想了。纪淼给柯腾留下的是一辈子的遗憾。盛秋原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纪淼已经死了,郑临北也没打算告诉他。让一个死人活在别人的记忆里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顾颖,你真的羡慕我这样无牵无挂?”
“是啊,你每次一走就是大半年一年都极少给我们一点回音。”
“或许你想错了,其实我也会有牵挂的,只是不习惯牵挂而已。”
“你一定要走?”
“怎么,舍不得呀?我去一年就回来,再说也不得不去,你呢?”
“不知道。”
“谁要是能让你留下来,那个人一定很不容易,可惜我到现在都还没看见这个人出现过。”
“别说我了,说说你吧,去欧洲有什么打算?”
“先去游学,然后一边工作一边旅行。”
“这么潇洒?”
“羡慕了?”
郑临北大笑,“顾颖,你还记得你以前说过一见钟情的事吗?”
“那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
“不是要提它,我只是忽然想到你会不会在国外也出现这么一段艳遇?”
“那我宁可不要!”
顾颖过年回家告别,走的时候还对郑临北说她走的那天记得打电话给她。郑临北还是忘记了,直到即将登机的前一刻,她才给顾颖发条短信说她走了。顾颖很奇怪地在回信说她决定最后去见凌霄彬一面,郑临北想顾颖终究是割舍不下。她趁着萧衍去香港出差一走了之,连个电话留言都没有。
郑临北想到今年过年是回去不了了,胡昕怀孕了,许雨青就没精力顾及她。她打电话跟郑乐西说过年不回了,又跟她说她马上就要去美国,让她跟领导和老爸说一声。
“领导嫌新开的餐厅生意不好,员工工资又高,所以就打算关门做别的。”
“做什么?”
“还没定。”
郑临北说开一家就够了,许雨青非要开两家。结果呢,资源不足,郑华伟也忙不过来,请的人又要付工资。请得太多,划不来,请少了,忙不来。
“嫂嫂还好吧?什么时候生?”
“预产期是四月份!”
跟家里说了一声,她就准备着收拾东西,房间里的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她请萧衍来吃饭,不知是抱着一种负罪的心理还是别的什么,反正她不想了。签证已经办了下来,再过三天她就可以走了。
当萧衍接到郑临北电话说要请他吃饭,他很意外。郑临北跟他说直接去她住的地方就行了,又重复了一遍地址。萧衍的直觉告诉他这次似乎不只有吃饭这么简单。
他抱着一肚子的疑惑来到郑临北的公寓,郑临北正在厨房做晚餐,听到门铃响,跑去开门,见萧衍就站在门口。
“你很快嘛!”看到萧衍右手藏在背后,问道:“咦,你手上拿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送给你的!”郑临北看到原来是一束花,“好漂亮的蓝色妖姬!”萧衍慵懒地靠在门框上,“喜欢吗?”郑临北点了点头。
“它有什么特殊花语吗?”
“看着喜欢就买来送给你了,你不是一向不相信这些的。”
“还不请我进去坐坐。”
郑临北侧身让萧衍进来,想找了个花瓶将花插好,找了半天愣是找不到,最后拿一只高玻璃杯将花插进去。
“怎么样,似乎有点糟蹋东西。”
萧衍走到郑临北身旁,看着她摆弄蓝玫瑰花。
“你这里收拾得很干净啊,是不是打算搬家了?”
郑临北有点心虚,低头弄着花说:“自己的窝当然要弄干净了,我不喜欢脏兮兮的样子。”
她想起来厨房锅里还炖着排骨,急忙跑去将它翻了翻,又加些桂皮作料,萧衍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郑临北在那里炒菜。郑临北见状忙说:“哎,快把门关上。”
“你去客厅先等一下,我马上就会好了。”
郑临北将所有的菜端上桌的时候,萧衍已经把餐桌摆好了。“哇,好丰富!”萧衍看到满满一桌上十个菜不禁夸赞道,这一次他一点忙也没帮,他是客人。郑临北解下围裙说:“没什么,凉菜是买的拌一拌就行了,还有一些半成品就直接烧好了。”
萧衍指着汤问:“这是什么汤?”
“鱼头豆腐汤。”
萧衍坐在桌旁,盯着郑临北又问道:“我怎么觉得这像鸿门宴似的。”郑临北呵呵笑道:“放心好了,我既没放毒又没下药,不会趁你吃饱喝足后对你下手的。”边说边夹了一块香菇烧鸡块给萧衍,“尝尝这个,这可是跟我老爸学的手艺。”
两人开了一瓶红酒,郑临北又拿出一瓶绿色的酒,颇有点自豪的说道:“这是我从乡下弄来的正宗荞麦酒,想不想尝尝?”
萧衍没想到郑临北这么能喝。桌上的菜差不多都见到盘底了,郑临北有些微醉,伸手去舀汤,一不小心勺子一歪汤全溅了出来。萧衍急忙用手按住她有些颤抖的手,把汤递到郑临北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