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十来分钟,姚婧耐性殆尽,她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连拖鞋都忘记穿,气冲冲地往门口走去。
“有没有点礼貌,都跟你说了在休息,存心不让人睡觉是不是……”
姚婧拉开房门,破口骂着,在看清来人的时候她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姚婧!”
韩方朔靠在门上,好像一只狼对着一只羊一样,主宰着她的命运。
“韩方朔,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惊讶得说话都有点打颤了。
姚婧虽然吃惊韩方朔的不请自来,可是也没忘记这是在她的地盘。她牢牢把住门口,坚决不让韩方朔有可趁之机。
“我说过,你们家欠我的,我迟早要全部要回来!”
听着韩方朔无情的冷语,姚婧悲哀笑道:“你不是已经得到了吗,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方朔集团已经是你的了,你该满足了吧?”
韩方朔把姚丰年公司的名字都改了,还想要怎么样?
“这些就够了吗?二十几年的痛苦,这样可以弥补吗?”
姚婧不明白她家到底欠了韩方朔什么,仅仅是一条人命吗,韩方朔很恨她家人。当年自己未出国之前,那时就已经爆发了,只是她还不知道。后来听说父亲的政协委员差点就被取消,她家的公司成了韩方朔的。可是,姚婧知道,韩方朔恨她。
“对不起,是我爸爸害了你爸爸。”
她一走八年,父亲跟她联系不多,她仅仅只知道韩方朔把父亲原来辛苦创办的公司改名了。
“你躲了将近八年,难道真以为可以这样躲一辈子?”
韩方朔边说边强行进了屋内,姚婧伸手拦着,被他粗鲁的一推,撞到桌脚上,疼得她脸色发白。
她重新站好,看着韩方朔把门锁上,心情反而没有刚才那样慌乱了。再说,韩方朔对她的伤害一点也不小于姚家对他带来的痛苦。
“韩方朔,我恨你!”
姚婧挺直着身子,两眼盯住韩方朔黑眸说道。这句话八年前就想说,今天终于说出来了。
韩方朔一点也不以为然,环视了一眼房内,看到床头挂着的内衣,讽刺了一句,“怎么不找个男人来暖暖床?”姚婧看他西装笔挺的样子,却说出这么下流的话。
“他刚走!”
姚婧的话刚说完,电话响了。她看都没看韩方朔一眼,拿起电话走到一旁自顾自说着。韩方朔坐在床边,也不说要走要算账。他不急不慢的坐在那里,似乎特别闲,一直等姚婧接完电话。
“说完了?”
姚婧摸着滚烫的手机,一看上面显示的通话时间一小时十三分钟,韩方朔还真有耐心。
“美国男友,我才刚回来他就打电话来了。”
“听出来了,就不知道美国男人是不是都有虐待症,原来你喜欢这种男人。”
她把手机放到桌上,知道韩方朔这样找到她,肯定不会轻易就这样算了。她笑了起来,笑得比桃花还灿烂。
姚婧坐在韩方朔身旁,极具魅惑的用手勾起他的领带,低声说:“是不是很妒忌,他只是我数不清的男友中一个而已,他们都说我是妖精,宁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花心。你要不要?”
韩方朔一把推开姚婧,眼里闪现出厌恶的神情,“下贱!”
姚婧笑了笑,“下贱?哦,韩方朔,别跟我说你不想要,今晚我不收钱?”她太了解韩方朔了,表面上一本正经,小心翼翼,其实内心龌龊的很。
“姚婧,你不过是一直破鞋,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炫耀?”
韩方朔提醒她,她不过是一只他曾经穿过的破鞋。但是,他提醒了她,也同样提醒他自己,让他想起了属于他们的快乐。
“放心,韩董事长,我哪敢在您面前炫耀。在你眼里,我跟风尘女有什么区别?啊,对了,听说你跟谭寒清要结婚了,忘记恭喜你们了。”
韩方朔冷冷一笑,“希望你最好不要来捣乱。”
“放心,我绝对不捣乱,而且我一定要亲眼看着你和谭寒清结婚。”
韩方朔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一脸冷漠的模样。姚婧步步紧逼,堵死了自己所有退路。
韩方朔站起来,姚婧还坐在床上,眼神轻佻的看着他,她就是要看他能正人君子到什么地步。
姚婧开始除衣服,也不管韩方朔会有什么反应。她就穿着一件睡衣,内衣都挂在旁边。韩方朔别过脸,姚婧脱下了睡衣,就去脱睡裤。
“够了!”
韩方朔猛地扭过头,对姚婧喊道。他不能允许她这么作践自己。姚婧没有停下来,韩方朔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地上的衣服塞到她手上,厌恶至极的样子。
“别以为自己是个风尘女,你还不够格!”
姚婧丢下衣服,站着面对韩方朔,她此刻完全的坦胸露怀,表面上完整无缺,内心却千疮百孔。跟她相比,韩方朔根本就不能算是个正人君子。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质量好不好呢?”
姚婧边说边讽刺韩方朔的假正经,他从来就没有拒绝过她的身体。刚才还在吃醋,现在又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让姚婧都恶心。
“你真让我恶心!”
对于韩方朔如此伤人的话,姚婧表现得更火辣。她已经褪掉了身上所有衣物,赤裸裸地站在韩方朔面前。
韩方朔看了一眼,仍然掩饰不住眼底的厌恶之情,转身甩门而去。姚婧听到啪的重重关门声,也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她快撑不住了,韩方朔再不走,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她就知道韩方朔什么都能容忍,就是不能容忍她作践自己。
姚婧穿好衣服,回到床上躺好,想起他们以前的种种事情。心想究竟是谁在报复谁。
第二天,姚婧醒来已是九点了。她收拾好东西,把房间退了,回到了八年未曾光顾的家。
姚婧坐在出租车上,望着小区的大门发呆。出租车司机都不耐烦了,说:“小姐,已经到了!”姚婧回过神来,“啊,谢谢!多少钱?”她付了车费,提着一个箱子就进了小区。
那保安已不是当年的保安了,见到她还例行问道你找谁,住哪一栋哪一户。姚婧说:“我找G区102的姚丰年和唐晓梅。”她说得极是熟稔,令那保安都为之一愣。
姚婧拉着箱子走在小区的路上,花园里的话开得正鲜艳。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她家刚刚搬来的时候,这些花就长成这样,八年后还是一样。而她,完全不一样了。
姚婧在门外按着门铃,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传来“谁呀?”姚婧顿顿了,“妈,是我!”
唐晓梅听到女儿的声音,心里火气就上来了,“你不是说再也不回这个家了?怎么又回来了?”
八年前,姚婧当着姚丰年和唐晓梅的面,说断绝关系,再也不回这个家。那时她抛下一切的选择了韩方朔,以为韩方朔会给她依靠,没想到她后来却无依无靠。
姚婧站着没出声,良久,唐晓梅的声音又传了出来,“门开了,你进来吧。”冷冷的,就如同对一个陌生人。姚婧拉开门,走进院内。家门已经打开,唐晓梅站在门口,看见女儿,没有哭也没有笑。
他们一家,八年前就全毁了。唐晓梅关上门,然后走进厨房去炒菜,一点也没有母女久别重逢的温馨。
姚丰年坐在客厅看着新闻,姚婧轻轻喊了一声“爸”他也只是冷冷的嗯了一声,继续看电视。
吃饭的时候,唐晓梅对姚婧说:“韩方朔夺走了咱家公司,还差点让你爸丢了政协委员的资格。当年,你为了他跟我们翻脸,现在知道后悔吗?”
姚婧扒着饭,她一点胃口也没有。唐晓梅的饭菜做得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好吃。姚婧忽然很想念伍阿姨做得饭菜,她吃了十几年,跟韩方朔在一起长大的日子。
“妈,您的颈椎病好些没有?”
“还行,难得你还记得。”
唐晓梅跟着姚丰年一起创业的时候患上了严重的颈椎病,这些年用了很多方法也不见效。
“再过两年,我就从单位退休了,你爸现在是政协委员,也比较忙。韩方朔虽然夺取了咱家公司,但我和你爸仍然还有一点股份,如果你能嫁给他最好,公司必须姓姚,不姓韩。”
刚一见面,唐晓梅就这样跟女儿摊牌。姚婧知道现在的方朔也就是以前的丰年集团是父母一生的心血。但唐晓梅如此这般不折手段,甚至出卖自己女儿的事都做得出来,让姚婧从头顶寒透到脚底。
“爸,您呢?”
姚婧想听听父亲是不是也像母亲一样会这样对自己。姚丰年迟疑了一下,说:“你们的事,我不想管!”闻言,姚婧笑了起来,心里有少许安慰。
“妈,韩方朔为什么要夺走咱家公司,他为什么说咱家欠他家一条人命?”姚婧心中多年来一直对此疑惑不解,父母也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什么?”
唐晓梅还是不愿意说,姚丰年看了一眼女儿,却说:“好吧,也应该告诉你了。”
“十七年前你韩叔叔在一次意外中不小心死了。后来我和你妈为此过意不去,就让方朔和你伍阿姨搬到咱家来住。就在你大学毕业前夕,方朔不知从哪里得来消息,说你韩叔叔不是死于意外,而是谋杀。为此方朔就开始报复咱们家,夺取了丰年集团。”
姚婧忽然知道了当年韩方朔为什么要花尽心思去布置那么大一个陷阱让自己往里跳的原因了。他原来以为是自己父亲杀了他父亲。
“爸,韩方朔一直以为是您害死了他爸爸,是不是这样子的?”
姚婧的话刚说完,唐晓梅一把打住,“住口,韩叔叔跟你爸都是一起创业的,你爸怎么会害他?是韩方朔那小子自己多疑,你也来怀疑你爸爸?”
姚婧没有说话,真相只有一个,谎言却有千万种。
“没有,我没有害死他。”
唐晓梅松了一口气,“听到了没有,你爸爸都说了他没有害你韩叔叔,以后不要再问这件事了。”
一家人不再说话,吃完饭,唐晓梅去刷碗,又说五一休假要陪姚丰年出医院看病。姚婧本来说一起去,唐晓梅不让,说没什么大事,让她在家休息。
这幢别墅还是在她上大学那年买的。那时刚搬进来的时候,她住在楼上右拐那间房,韩方朔就住在左拐那间房,伍元英住在楼下那间房里。
姚婧上楼看见自己的房门紧锁,她找来备用钥匙,进去发现一切还是跟她走之前一样,连书桌上那个泥人都在。姚婧拿起泥人,手指摩挲着它有点粗糙的身体,这还是她跟韩方朔一起做的。她记得她有一个,韩方朔房间也应该有一个。姚婧跑到韩方朔原来住的房间,里面跟她的房间完全不同,什么也没有了。
她又回到自己的房间,去翻看那些作业本和课本,从小学到高中的都在,上面还残存着一些不该出现的字眼。
“韩方朔,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韩方朔!”
姚婧默默笑了起来,她一本一本翻着书,明知到会心痛,却还是忍不住忆起那些往昔的丝丝甜蜜,即便它们已不复存在了。
“韩方朔,你这个外人,为什么我爸妈对你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