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孤岛上的血腥味越发浓重了。
冉珂把冉璋护在身后,他头发有些散乱、衣衫被开了许多的口子、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那些妖兽的血渍混在一起半干未干的使衣裳贴在身上,形容狼狈。
他只能乍出灵力来维持仙障了。
冉璋的情况更糟。他的胸口处被一根兽牙穿透,血虽然流的不多但看起来触目惊心。此时嘴唇泛着青白色,怕是再无救治,便要神魂归于九地去了。
冉珂无能为力,他连一点多余的灵力都没有了。更何况,他并非扁鹊那一类医修,他也没法子治好冉璋。
“璋儿,你在坚持一下,既然已经求救,这里离凌荒近的很,冰墟定会派使者来。”
冉珂虽然这么说,心下也是没底的。冰墟肯定会派人来,但是,谁知道他们能不能不活到那时,思量间,不由得有些绝望,他费力的把剑扎在地上撑着身体,血气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眼皮也越来越沉。
但此时他只听冉璋道:“师兄,我......有些冷。”
冉璋的声音犹如蚊呐,事实上,他一张口血就会溢出来,但他分明感觉得到冉珂身上的死气缭绕,他明白,这时候,他这个宅心仁厚的师兄最关心的是还是他的生死,他这般说,他师兄便会为了他再多撑一会儿。
冉璋确实够了解冉珂,冉珂打起了半分精神,虽然已经是极限了,还是伸出一只手,硬生生撑着仙障。
冉璋是他们这一辈的天才,又是自己平日里便照拂疼爱有加的小师弟,自然不忍看着小师弟命丧于此。
能多撑一刻是一刻。
“砰!砰!”蜪犬张着大嘴,唾液猩红的舌头和泛黄的牙齿上滑下再滴落,味道令人作呕。
“咔嚓......”
细微的声音令人心惊更令人心凉。
仙障上那一个小小的裂口蔓延成巨大的伤痕,使仙障寸寸龟裂。冉珂紧紧的攥住手中的剑柄,死死地瞪着那只弓腰塌背、即将冲过来的蜪犬。
“璋儿......”他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师兄对不住你......”
冉璋红了眼眶,他张了张嘴,血越流越多,堵着他的喉咙,使他发不出声音。
师兄啊,你真是个烂好人,罢了,黄泉为友也不错……
那几只蜪犬几乎是同时冲过来,冉珂几乎能预见那畜生咬断自己脖子的痛楚,他的头皮有些发麻。可以此时的处境,也只能不甘心的的闭上了眼。
“嗡——”破风声微不可闻的响起。
冉珂没有感觉到疼痛,有些迷蒙的睁开眼,只见蜪犬静止在空中,口中的一滴口水缓缓滴下,“啪”的摊在地下,几乎同时,面前那蜪犬几乎同时摔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与那只蜪犬同样的还有其他的几只。
那些长有三寸的针上微微带着光芒,没进它们的皮肉里,没有半丝血迹。它们甚至来不及发不出一声呜咽。
铃铛清脆的响。
有位白衣胜雪的窈窕美人,踏着晨曦的光芒而来。
她没有御剑、没有乘风、没有驾云。她只是轻而易举的化解了他们的险境,然后一步一步的走到他们面前。
少女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那双精致的眸子看着两个少年,轻启檀口:“你们俩,玉韶天的人?”
这厢两人也没有力气回答,都没有动。
少女也不甚在意,自顾展开自己手中的针囊,轻启檀口问道:“谁先?”
冉珂警惕的盯着她,没有动弹,危急关头他不得不对所有人怀有戒心,即使这个人刚刚救了他们的命。
少女有些不耐烦,道:“那就一起。”
她抽出了两根粗细如牛毫的银针,手中白光闪烁两根银针便像两阵风一般,分别打入了冉珂、冉璋师兄弟的身体里。
冉璋觉得身体一下子就轻了,疼痛几乎感觉不到。而冉珂痛的倒在了地上。
少女走到冉璋身旁蹲了下来,伸出一只手指轻点在兽牙上。
“兽牙尽除时,我会给你一些修为,你用这法力经奇经八脉在体内转连续五圈,中间不可以停下来。”
冉璋明白此时自己的境况,说是死马当活马医也不为过,他轻点了点头,以示自己知道了。
兽牙在此时裂成一节一节的并且由上到下化成湮粉。
少女神色不变,手指有力的先后在他的几个大穴上落下。
冉璋只觉的自己瞬间掌握了一股灵力,来不及表达他对这灵力精纯的惊讶,那少女便助她运功。
少女把手贴在他身上的窟窿处,手下光芒凝集。他只觉得有些稍稍的痒麻刺痛。少女已在这短短的时候里修补了那个创口。
她站起身,又走到冉珂身边。
“疼,可以叫出来。”说着,便将灵力化入了冉珂的体内。
冉珂几乎翻滚起来。
疼痛,在他的奇经八脉炸开。
“你们跟枭鲸交过手?”
冉珂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眨了两下眼睛,以示她说的是对的。
少女像是不悦的皱了皱眉头,手上的功夫却并未有半分的含糊。她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两跟看似颇为不起眼的金针,一针刺入冉珂耳后,一针刺入他的左手虎口。
内力就顺着这两个跟金针畅通无助的闯入冉珂的身体里,一瞬间,那种要人命的疼就结束了。
“金针过穴会引起体内修为的翻涌,你要把它压下去。”少女双手翻飞飞快的结印。
冉珂只觉得有一股罡气,在经脉间游走。经脉内真气翻涌着不受控制的要爆发出来,让他双眼都沾了红色。
“压下去!”少女单手成掌,按在他的胸口,传入灵力帮他压制住真气。
冉珂双手攥拳,青筋暴起,紧咬着牙关,死死地憋着这一口气硬压住了真气。
待那真气平息,他的牙床都已经酸了,衣服也叫汗浸的透透的,躺在地上急促的喘息。
“好了,枭鲸的毒都去干净了……那边的,别忍着,把血吐出来。”少女摘下自己腰封间别着的乾坤囊,不紧不慢的道:“看来你们不知只是引起了这个孤岛的兽灵暴动,恐怕这附近水域的野兽都已经觉醒了……”
她垂着眸,从乾坤囊中掏两个瓷瓶子放在地上。
“胆量不小。”
她的语气中没有半丝教训或是嘲讽,像是在面无表情的说:“吃饭吧。”
“请问姑娘高姓?”冉璋勉强说出来,被血呛到,猛烈的咳嗽起来。
“璋儿!”冉珂紧张的喊到。
“没事,瘀血得吐出来,……我觉得你们应该先告诉我你们是谁。”少女道。
“冉珂。”冉珂有气无力的说。
“他呢?”
“冉璋。”
“冉珂的是这瓶白色的,冉璋的是这个红的。”
冉珂缓了缓,用手撑着地坐起来。挪到冉璋身边,两人差的不远,他扶着冉璋躺倒自己腿上。
冉璋呕了不少於血,此时筋疲力尽,昏昏沉沉的眯着眼。
冉珂作完这一切,有些脱力的向那少女道:“多谢。”
“不必。”少女说:“比起这些
虚礼,我更想知道,你们是怎么让这些兽灵同时暴动的……”
“小九!”
不等她说完,被一女子的声音打断。
白衣少女闻蹙了秀眉,“啧”了一声。
空中的青鸾神鸟在离她数尺降落下来,翅膀扇起一阵飓风。有位美人轻盈的从青鸾背上跳下来。
少女道:“还真快。”
“那是。”女子笑了笑。
“见过六护法。”冉珂站不起来,但此番境况,也没人嫌他们失礼。
“冉少侠多礼。”女子礼数周全的回礼,她正是冰墟夙珏帝君的六护法柏栎。
“多谢六护法为我等无知之辈收拾残局。也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来日若能用得着冉珂,定不推辞。”冉珂声音不大,甚至有些发虚,但力求字字清晰。
“冉少侠大可不必过于在意,天界各天本同气连枝,冰墟相助也是份内的事。”柏栎想了想道:“方才听闻冉少侠唤我身边这位'姑娘',怕是还不知她的名讳吧。”
“是冉珂怠慢,现下的确还不知恩人名讳。”
“重宁霜。”冉璋忽然模糊的说了一句。
冉珂惊讶的看着白衣少女,道:“原来是重九上神高徒。”
白衣少女闻声看向他们,神色依旧冷淡,道:“我师父的确是重九,但我本名容卿衡。而且,来救你们的是冰墟夙珏帝君的九护法,并非花蓥天重九上神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