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霆渊高大的身躯不自在的动了动,伸出手摘掉念恩头顶的几片鞭炮碎屑。
仆人们已经震惊得忘了今夕何夕。他们的爷,平日里连银票都不经手,因为他觉得那银票脏。
可如今……
哭过劲儿的念恩,在对方怀里蹭了蹭眼泪,哽咽着微微抬起了头。
段霆渊垂眸怔住,不知作何反应。
念恩红肿的杏眸猛地瞪圆,什么都不能听见,只能看到对方那缓慢开阖的唇。
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都听不见!
满腔的愤恨越积越浓!
恨!她从来没这么恨过!
双脚一踮,唇开启,发了疯的咬上那坚毅的下巴!
贝齿深深陷入皮肉,鲜血瞬间污了两人雪白的中衣,红得骇人。
“爷……”
“念恩,快停下……”
“爷,爷……”
仆人们慌乱的围了过来,妄图把发狂的念恩拉开。
虽然疼得钻心,段霆渊却一声未吭,只直直望进念恩含泪的眸子,眉头愈加紧锁。
“疯狗一样的女人!”澄澈的褐瞳里闪过恼意,两指成爪便锁住了念恩的喉咙,接下来只要两指稍微一用力,便能很快除去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喉间那冰凉的双指,让念恩心里闪过一丝后怕,但紧紧是一瞬。
后怕一闪而过,紧接着是更为疯狂的啃咬。
人在疯狂的时候,或许并不畏惧死亡。
段家王爷的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垂眸看着眼前这头失去理智的发狂小兽,褐色的瞳孔里戾气愈演愈烈,忍无可忍的低咒一声,掐在念恩两指眼看就要收拢……
四周不敢上前的仆人心突然全都定住,迎接着双指掐断咽喉,那一声清脆得让人心神俱裂的声响。
几个胆小的年轻女婢甚至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段霆渊却在念恩嘴角看见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无关嘲讽的笑,却好似一种解脱般的笑意。
褐色的瞳孔瞬间划过诧异,掐住咽喉的两指也随之一松,转而攻向了念恩的昏穴。
闻讯火速赶到的霍焱宸与长孙静轩被带刀的看门护卫齐齐挡在了段王府的大门之外。
“这是什么意思?不认得我们是谁吗?”长孙静轩一把阖上纸扇,面露不悦。他们二人可是老太妃十万火急请来救场的,稍晚一步,或许那被折磨的小婢女可就没命了。
虽然,他此行的主要兴趣是欣赏一场好戏。
“两位爷,还请回。”一虎背环眼守卫上前,恭敬抱拳回禀,“王爷有令,近日王府闭门谢客,一律不见客,还请两位爷不要为难小的们。”他们王爷的令就是圣旨,即便是再漫不经心的一声吩咐,他们也不敢怠慢。若是这会儿放这二人从正门进入,那事后他们可就得领顿板子。
“还闭门谢客?”长孙静轩以扇遮面,衬得桃花眼角那小小的一枚朱砂痣越发妖娆,“怎么我们的段王爷身子不便,跟邀月楼里的姑娘一般娇气?宸,你说……恩?这小子什么时候不见的?”长孙公子神情微诧,挑眉看向护卫询问。
“回丞相公子,霍将军适才已越墙而入。”
“你们不管?”
“回丞相公子,卑职只负责守门。”至于那些类似围墙狗洞的部分……若是两位爷趁门卫不备,越墙而入,貌似就不是他们这些守卫的失职……
“哼,不早说,害爷错过好戏。”
长孙静轩阖扇一撇唇,双脚一点,斜踩几步墙面借力,在守卫的眨眼之间便越过了段王府几丈高的红砂石墙头。
“啧啧啧,想不到,长孙公子的轻功也这般厉害。”
“比我们家王爷还是差了些。”
“嗯嗯嗯。”众门卫一致点头附和。
“那虎头哥,依你看,霍将军厉害,还是咱们家王爷厉害?”一新来不久的守卫压低了声音轻声的询问道,“霍将军刚刚可是身子凭空而起,直接越过的墙头。”
“恩……这个不好说,爷的武功高深莫测,轻功更是登峰造极,而霍将军则是年纪轻轻就威震沙场,哪会没有一身过人本事……真是后生可畏,反正我们这帮人这辈子只能是望尘莫及了……”
门外众守卫一阵长吁短叹,而府内却是一片阴霾笼罩。
段家王爷倨傲冷漠的下巴,生生多了一圈结了血痂的牙齿印,像极了一串红彤彤的珍珠手链。
琥珀色的褐瞳一动不动,却偏偏寒得不敢让人窥视。
冷汗涔涔的老太医僵直了身子,提心吊胆的替面无表情段家王爷处理着伤口,生怕一不小心下重了手,惹怒眼前这位戾气暗藏的主儿。
“还是老奴来吧。”老管家看太医那一脸的惶恐,终于主动请缨,替下太医,亲自来为自家王爷上药。
好歹,王爷对他这个老人家还是有些人情味的。
太医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如释重负般退到一旁,恭敬的低头候着。
明明屋外日头正好,一大片金光洒入,铺在门前又明又亮,但屋里的众人却始终觉得这分明是个阴雨天。
更确切的说,离自家王爷一丈之内,便不会有晴天。
屋子静得掉针可闻,乍起的风吹得门外高大的冷杉发出瘆人的声响,逆着日光,一个高大的身影急步迈入屋内。
“渊,你把那婢女怎么样了?”来者关切的询问,莫不是他来晚一步,那婢女已经……
老管家停下手中动作,起身与众人一齐向来者行礼。
段霆渊正坐于厅前,倨傲挂彩的下巴别向一边不看来人一眼,唇角不自在的扯动。
“渊,你这是?”霍焱宸强忍住笑意几个大步上前,接着问道,“你没把那婢女怎么样吧?”
段家王爷双拳握紧,避而不答,褐色的瞳孔染上恼意。
霍焱宸悠悠来到一旁坐下,轻轻扯动了嘴角,才含笑问道:“那你下颌的伤势……”
“什么伤势?谁受伤了?”人未到,声先至。长孙静轩几步窜进屋里,待看到段家俊美王爷下颌那圈漂亮如手链般的齿痕,便毫不识相的捧腹大笑起来,嘴里直赞道:“哟,是谁这么够胆,敢动我们段王爷那张如花似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