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訫可不会就这样败下阵来,她浅浅一笑道:“你不用拿魏谨承来压我!就算他今天在这,我说的!做的!也不会改变丝毫。”说着,她望了一眼奶娘,便又说:“带上孩子,去我房里喂奶。”她又对下人说:“把蔡瑄璃屋里的摇篮,搬到我房里来。”她刚想走,却听魏孝忠在后说道:“将军,在过半月就会回府,我希望夫人能在此之……”话没说完,莫訫猛然侧头望着魏孝忠。
魏孝忠在看到莫訫眼神的那一刻,他突然说不出话来,不知为何,莫訫这对无神的眸子里透着股说不出来威慑,此时此刻,似乎只要莫訫一眨眼,就可以在转瞬间,摧毁他的所有,魏孝忠感知到了丝丝寒意,他不在开口,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莫訫带着奶娘和下人,在黑暗里逐渐消失。
他侧头望着,在一旁哆嗦的何慧娘,开口问道:“是否真如你所言,夫人的死,完全只是因为难产?你不必害怕,告诉老夫,老夫会转告将军,替你做主。”何慧娘颤抖着声音道:“奴家没说谎话,奴家只是一个普通的接生婆,绝不会欺骗管家与将军。”
魏孝忠还要料理蔡瑄璃之事,无心也不想为难她,便叫她去领赏。何慧娘应声退下了,但她没有去领赏,而是偷偷去找莫訫。当下人告诉莫訫,产婆来找她的时候,她遣去了奶娘与所有的下人,轻轻推着摇篮,眼神温和的望着篮中熟睡着的孩子。
何慧娘低下头,声音稍有嘶哑:“奴家是个罪人,曾奈不住寂寞,与人苟合,都亏遇到了一名心地善良的小姐,解救了奴家的命,我打心底感激她!可如今,奴家都不知道,眼前这位夫人到底是不是当初那位小姐!”
莫訫站直身子,望着一脸愤怒的慧娘:“慧娘,你变的比以前开朗了,而我变地比以前心狠了,这只是因为,你的日子再一天天的好过!而我!却是像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无底洞,一天,一天,越来越深。”她又淡淡的笑了笑说:“今天的事,谢谢你了,你我已各不相欠,我也不会害你,你就继续安心过你的日子吧。”
“安心?”何慧娘苦笑着说道:“你叫我如何安心!我这辈子恐都要昧着良心过活了!我真恨自己当初为何要接受你的恩惠!”
慧娘说话说的太大声了,吵醒了孩子,孩子开始不停的大哭,任是莫訫怎么哄,她还是哇哇大哭。莫訫没有怨慧娘,柔着声说道:“是我的错,你可以怪在我身上,但我真的不希望,因你再惹事端,你走吧。”慧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恭谨的说道:“魏夫人,请你放心,我会带着这个秘密一起入土,绝不会牵扯到你半分。”
慧娘走后,莫訫唤来了奶娘,抱走了孩子。孩子的哭号让她觉得头疼,她甚至觉得孩子是在为她已逝去的娘亲哀嚎。“够了,一切都够了!”她自言自语,心中万分伤感无法宣泄,她坐倒在地,将身子蜷缩在了一起,她感到害怕,害怕哪一天报应来了,害怕到最后没有一人愿意理她了。
她害怕寂寞,更加不想让阿娘寂寞,她还依稀记得,在她未来中原前,她对阿娘说:“只要卓颐博得阿爹的喜欢,阿爹就会回到阿娘身边,大娘就不敢再欺负阿娘了,阿娘就不会再哭了,那样的话,卓颐也不会哭了。”她没有想到,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幻景,是她想得太天真了。是她亲手将自己推入了无尽深渊,那里一片漆黑,没有光。她就像是一个被关在黑屋里的孩子,踮起脚尖,伸直了手臂,拼尽全身的力气想去触碰窗外的光明,但结果,却是怎么也够不着……
隔天一早,蔡瑄璃去世的消息便传开了,莫訫听闻,年迈的蔡丞相得知此事后,一病不起,或许再过不久,他也活不了了。莫訫心中稍有愧疚,毕竟,他的一对子女,都是她害死的,她对不起那位老人,是她害的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她害的蔡家家破人亡,全是她的错,全是她害的。
正当莫訫在独自忏悔时,有个人突然冲了进来,她惘然抬头,虽见那人是赵良诫,但她并不惊讶,因为她早已能听出那人的脚步声。
那仓促,凌乱的步伐停在了莫訫跟前,赵良诫还没开口,直接拽起了莫訫的手腕,气愤的质问道:“是不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疯了吗?”
莫訫的手腕像是快要被他给拧断了,可没过一会,那手腕疼的似乎都已经没有知觉了,她没有反抗,只是皱皱眉,笑道:“你别把自己撇的那么干净!你比我清高不了多少!若说是我害了蔡瑄璃,那么,你也有一份!”
“你!”赵良诫被莫訫气的都快说不清楚话来了,他放开了莫訫的手腕,倒退几步,仰头苦笑了几声,道:“是啊!都是我低估了你,才害了蔡瑄璃!”他收起嘴角的笑容,俯身抓住她的双肩,咬牙切齿轻声道:“你比我想象中的要狠毒千倍万倍!你根本就不是莫訫!”
莫訫不做任何反应,只是注视着赵良诫的眼睛,她努力扬起嘴角,伸手捋着他额前的乱发。她不想再与他怄气,因为她知道他累了,他累的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可令莫訫出乎意料的是,赵良诫突然跪下身子,将头倚在她的胸前,像个孩子一样,苦苦相问:“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别再骗我了,好吗?”
莫訫的面色上掠过一丝惊讶,她语气淡然:“你在……说什么?我是莫訫啊。”
“你们夫妇两,还真是一对,从来都不拿我当王爷看!莫訫,祖籍无锡,因父亲经商,常年久居塞外。”他突然抬头望着眼前的女子,一字一句清楚的说道:“去年年中,莫家再次出塞经商,但却再也没有回来,举家失踪,无锡宅邸,空无一人!”
莫訫的笑容再也掩盖不住她内心的惊异:“你查的还真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查的?”她连忙又说:“这么仔细,我猜,早在我杀了蔡……他叫什么来着,我都忘了,呵呵……”
赵良诫伸出手抚着莫訫的脸庞,他嘴角露出一抹不知深意的笑容:“你放心,所有的蛛丝马迹都已经被我切断了,魏谨承不会查出一二,我只是想问你,如果你只是莫訫,你还会选择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