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是兄弟,所以才不想因为这种事坏了我们三人的感情。”
“我要带薪休假!”宁非远咬着牙一字一句狠狠道。“无限期休假,工资照发!老板,再见!”
吠完,宁非远昂首挺胸出了大门,片刻没犹豫。
盛年唇角那点笑僵掉。
“就因为是兄弟。”
所以,才能忍下来,一忍,十年。
月下美人,幽昙的别称。
祝七一直觉得,能衬得上“月下”这个名号的,必定会是上帝的杰作。实际上,当祝七真正瞧见月下时,脑海中所有关于月下美人的想象全部成了笑谈。即便还是顶着一张石膏脸,不能否认的是,祝七发觉,自己的心小小的颤了一下。
甚至有那么一会,祝七有了想要靠近月下的冲动。
即便,月下只是个孩子。
即便,美人只能坐在轮椅上。
那是多么玲珑剔透的孩子呵。陶瓷样晶莹的肌肤,洋娃娃般精致的五官,乌黑的长发有着孩童特有的柔顺。即便是坐在轮椅中,却没有损伤到她该有的灵动。
像是误入人间的天使。
而现在,天使就在盛僮的逗弄中欢欢喜喜地笑着,美好到教人挪不开视线。
实际上,祝七也这么做了。一直站在原地,视线不舍得挪开半步,一直一直在看,看到自个儿心里某块地方变得柔软,看到完全忘记了自己来到主屋的初衷。
最先发现祝七的,是盛僮。
“祝七,你的表情很傻。”
没了白世勋在身旁的盛僮,大概也忘记了怎么去学做正常的八岁小鬼。
“月下很漂亮对不对?可惜你没机会了。等她长大了,是要做我的妻子的。所以,祝七,不许你觊觎我的未婚妻。”
一只八岁小鬼,居然会用到觊觎两个字,除了滑稽外,其实是很令人惊悚的。回过神来的祝七倒是没有太多惊讶。毕竟,当他第一天瞧见盛僮在看弗洛伊德原版的(梦的解析)时,他少有的惊讶早就用光光。
“天快黑了,我们该回去了。”
“今天要留在这儿吃晚饭。再说,爹地这会大概在来的路上。”盛僮很郑重地摇头。
“盛先生身体不舒服,何况,我们来时也没有通知他。”祝七道。
“爹地心愿没了,你以为,他会老老实实留在床上睡大觉吗?”盛僮看着祝七,脸上清清楚楚写着你真白痴四个大字。“乖乖留在这儿,待会还能给爹地一个大惊喜。”
月下歪着脑袋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泛着水汽的大眼睛里满是不解。
“啊,对了,月下,哥哥有给你带礼物来呢,不过忘在车子上了。乖乖留在这儿,哥哥去拿。那个家伙是闷葫芦,你把他当空气就好,不用管他。”
能气死人了。
月下咧嘴,大大笑了出来。
“好。”
安抚好小人儿,盛僮这才转身出去。经过祝七身旁时,侧脸都懒得给,倒真是笃定把人当空气了。祝七也不恼,安安静静等盛僮出去后,这才起了脚走到月下身旁。
然后,单膝跪了下来。
并没有想过自己怎么会做出这种突兀的举动,这会,祝七满脑子都是月下月下月下月下。他甚至要用尽全身气力才能止住自个放在月下腿上的颤抖得过分的手,免得吓到精致的小人儿。
月下只是睁着亮得有些过分的眸子看祝七。
“不能走路,是天生吗?”本就嘶哑的嗓音,这会,愈发低沉得狠了。
月下居然就能听懂了。
“小舅舅说,月下只是身体差,等养好身子就可以走路了。”
软软的童音,有着能安抚人心的魔力。祝七突然发觉自己又有了可以镇静的能力。抬了头,正好可以将整张小脸捕捉在目。
祝七忽然很想把月下拥在怀中。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漂亮呢。我好开心。”
鲜少话多的人,不仅说了,还说出匪夷所思的话。愣住的,反倒是说话的人。月下有些奇怪地瞧着眼前突然僵住的人,小小的脑袋装不下太多的疑惑。
祝七也被自己骇住。仓皇失措地起了身,远远离开教自己失控的小人儿,却挡不住汹涌而来的异样。脑海中似乎有什么轰然倒地,真要去寻,却只抓到一片空白。
头痛欲绝。
祝七踉跄着后退两步,脸成白灰。
“小舅舅。”
月下忽地冲着门口甜甜一笑,藕段样的双臂高高举起来,满脸的期待。下意识转了脸的祝七,这才惊觉,竟然是那个在盛家厨房偷袭自己的男人,抱肩站在门边,不知站了多久,也不知,那一脸的似笑非笑留了多久。
“心肝宝贝开心果。”
嘻嘻笑里,燕来离了门边快步走上来,轻松抱起月下,作势就狠狠亲上小人儿的脸,直逗得月下咯咯直笑。
“快点让舅舅亲亲。”明明是个老男人,居然也能装出滴着水的甜嗓。
“舅舅坏。”却也是满心里的欢喜。
看着两人闹成一团的祝七,浑然不觉周身绷成了弦。
“舅舅带你出去走走好不好?晚饭还有些时候,老闷在房里可没意思。”
“僮僮哥哥去给月下拿礼物了,要月下乖乖等在这里呢。”
“不怕,舅舅带你去找哥哥。”
说完,居然就抱着小人儿径直出了门,又一个当祝七是空气的主。
只是在擦身而过的瞬间,月下忽然咧嘴冲着祝七露出个大大的笑来。
“小舅妈,一起。”
宁非远果然言出必行。
主人扬长而去,只留楚楚动人?的老爷车可怜兮兮地泊在门外。
楚楚动人的老爷车,没错。当宁非远第一次开着从古董行里翻出来的古董车时,对着盛年隐约抽搐的眉眼,用的就是“楚楚动人”四个大字。
宁非远说,盛年,你难道不觉得这车子是如此的楚楚动人惹人怜爱吗?一眼瞧见她,我就知道,这辈子,我的人就交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