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轰”的一声巨响,一棵大树拦腰横断,倒在地上。一旁,灰衣少年放下手中的斧头,直起腰,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长舒一口气,看着倒下的树,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呼,终于砍完了。”少年叹道。他抬头望了一下天空,红色的晚霞像潮水一般覆盖了整个天际。少年突然一拍头,好像想起了什么,抓起地上的斧头,转身就往前山跑,骂道,“居然酉时了!回去又要被师父骂了!”
正堂之上,一位中年男子正襟危坐,表情从容,堂下,三个男子一字排开,整齐地站立着。
“亦寻呢?”中年男子开口问道。队列为首的男子双手作揖,道,“小师弟例行砍树,估摸还在后山。”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喘气声渐渐靠近,众人扭头望向大门,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出现在门口,正是亦寻,他一手扶着门,一手提着斧头,站在门边大口大口喘着气,缓了片刻,径直走向队列末尾,堂上的中年男子面不改色,缓缓道,“下个月四年一度的名山试练大会,你们都知道吧?”“是,师父”众弟子齐声道。
“凡是在名山修行满三年的弟子,都有资格参加,我们七云峰这一脉虽然在实力上位列七峰之末,但不可就此放弃,明白吗?”师父说着,脸上依旧平静,但从他的眼神之中,还是能察觉到一丝期望。
“是,师父,我们会努力的!”众人道。
师父眼神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亦寻身上,道,“亦寻,你来名山已经快一年了,如今砍断一棵云木需要多久?”
亦寻一听,一抹红色立刻涌上脸颊,小声道,“禀师父,还……要,五个时辰。”
队列中一阵颤抖,一男子“噗呲”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师父怒目而视,他立刻收住笑容,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平日是否有偷懒?!”师父加大了声音,大堂中的气氛瞬间严肃起来。
亦寻身躯微微一颤,随后坚定道,“没有,每日都有按时去后山砍树。”
师父点了点头,道,“好,你留下来,继续修行,下个月试练大会要持续七日,那七日就由你来守山,打理好山中事物。”
亦寻双手抱拳,道,“是,师父。”
“好,你们都散了,抓紧时间修炼去吧。”
“是。”众人尽数退去,空荡荡的大堂,只剩下师父一人。
此时,门前突然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一位中年女子跨过门栏,缓缓走到主座旁,看了一眼男子,只见中年男子,紧闭双眼,愁眉紧锁,她提起丝绸般细腻的手,放在他额头上,轻轻揉了一下,轻声道,“漆吴,怎么?什么事情这样烦心?”
樊漆吴睁开双眼,叹道,“苏韵,你说,我们七云峰的修行方式有误吗?”
苏韵摇摇头,“没有问题呀。”
“哎”樊漆吴轻叹一声,继续道,“正常人砍了快一年的云木,呼吸吐纳,力量劲道均会有所提升,今天我用流云声晰试探了一下他,发现他身体的韧性还是和刚入门时一样。”
“像李天他们,不都是按照你的修行来,先砍一年云木,再习名山诀,他们都有所增进。”苏韵按压着樊漆吴的太阳穴,柔声道。
“是啊,难道他的身体跟别人不一样?”樊漆吴一脸诧异,随后立刻摇了摇头,“不太可能,要是有异,早该看出来了,也罢,顺其自然吧……”
堂外,走廊。
亦寻独自走着,这时一个男子凑了过来,勾着亦寻的肩膀,“小师弟,你怎么砍云木还要……还要五个时辰啊,噗嗤,哈哈……哈哈,不好意思,实在没忍住。”边说着,那男的浑身上下还在不停地颤抖。
亦寻白了他一眼,无奈道,“金名师兄,你就别嘲笑我了,我确实是很认真的在砍树,谁知道一点都没有提升。”这时从金名身后伸出一只大手,揪住他的脖子,提了起来,把他从亦寻身上取下来,金名头也不回,任由他摆布,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大师兄李天。“你就别打击小师弟了,乖乖去练功。”说完,手一松,金名就像一只兔子一样落到地上,转身朝李天做了个鬼脸,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溜烟就跑没了,李天无奈地笑了笑,拍了拍亦寻的肩膀,道,“小师弟,别灰心,继续努力。”
亦寻点了点头,道,“嗯,我会努力的,我好奇金名师兄当年砍云木用了多久?”
李天抬头望了望远方,微微一笑,道,“在你没来之前,老三是我们当中年纪最小的,别看他平日里嘻嘻哈哈,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他的天赋可是我们之中最高的,五个时辰他能砍下十棵云木。”
“完全没看出来啊,没想到这么厉害!”亦寻苦笑道。
“要说性格,反倒是你,年纪最小,感觉比他还成熟,哈哈。”李天说道。
“哪有哪有”亦寻点点头,讪讪一笑。
“你还没吃饭吧?厨房还有些菜,你去吃吧,我先回屋休息了”说着,李天用手指了指厨房方向。
“好的,大师兄。”亦寻微微一笑,说道。
两人散去,亦寻到厨房找了些东西吃,便回房了。
房内,亦寻将斧头靠在床脚边,身体向后一倾,“砰”的一声,整个人黏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为什么我砍了快一年的树,一点长进也没有?我是怎么了?”叹息之际,捏了捏自己左臂上的肉,一点都不结实。
这时,“嗡”的一阵鸣响入耳,脑中瞬间空白,亦寻立刻坐起来,闭上双眼,静心运气,鸣响渐渐消失,正当他以为结束之时,突然一声响传来,其音刚劲有力,说道,“不错。”
“谁?!”亦寻一声大喊,左右环顾,夜还是依旧沉寂,没有丝毫异样。
“你还记得自己是如何上山的吗?”
上山?被他这样一说,亦寻开始努力回想一年前名山拜师的场景,脑海中只残留着少许画面,隐约记得当时是被二师兄林坤抬进门的,再往后就遇见了师父,至于这上山期间发生的事情,一点印象也没有。
“当时你上山撞见潜入七云峰的离宗教黑云长老,中了碎心散之毒,我恰好采药经过,及时发现,斩了那妖人,用那贼人的血将你全身毒血尽数替换,再辅以碎神花医治,本以为这样就没事了,谁知那妖人平日尝百毒,血液毒性甚强,碎神花为灭毒,破坏了你的五脏六腑,重牵了你的经脉,虽活命,但身体已无法蓄力。”这声音不像是外音发出,而是直入脑中。既然是千里传音,那就没有继续寻找的必要,想到这里,亦寻向后一倾,又瘫倒在床上。
“这就是我无论如何砍树,身体力量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原因吗?”亦寻说道。
“不错,但不完全是如此,无论你如何修炼,都将转化为心流。”这声音继续说着。
“心流?这是什么?”亦寻问了一声,等待了许久,那声音迟迟没有回复,房间又是一片沉寂。
“喂?!”他又大喊一声,依旧没有回响。“什么鬼!”一转身,抱起被子,准备睡觉。可是一闭上眼睛,那声音之前说过的话,就一直在脑中久久回荡。心流。这是什么?我的修炼成果都转化为心流?可我并没有觉得我哪一方面有所长进啊……,等我哪天,哪天好好想……想……,想着想着,亦寻的眼皮渐渐拉拢下来,白天砍树的疲倦感侵袭全身,意识在一步步的退散,转眼间,房间就响起了一阵呼噜声。
早晨醒来,修行还要继续,对于心流,亦寻思考了好久,但始终找不到答案,自那晚之后,亦寻再也没有接收到那声音,对于此事,他也没和其他人提起过,久而久之,自己也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