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疑惑之际,走着走着,忽然脚下踏空,世界像是调转了天地,只觉得眼前左右摇晃,身体在地上滚了两圈,掉下山坡,砰的一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亦寻在地上躺了片刻,缓缓睁开眼,面前竟站着三名小女孩,她们有着狐狸一样的尾巴,看样子是狐妖一族,三人面色凝重地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恐惧,亦寻见她们如此,脸上尴尬一笑,道,“我……我长得有那么可怕吗……哈…哈。”
“哪里来得毛头小子?!”突然,身后传来一阵低沉的话语。
亦寻转头一看,他的背后赫然站着三只虎妖,身材高大,额头上王字虎纹清晰可见,站在最前方的虎妖左眼处,刻着一道爪痕,看样子是位首领,“这是你们请来的救兵吗?就一个人族的毛头小子?哈哈,笑话!”
“不……不,跟他没关系,我……我们不认识他。”站在前头一名小女孩颤巍巍的说道。虽然面临着危机,但似乎她们不想连累其他人。
“哈哈,是吗,没有用的,既然来了,就别想走!”虎妖首领笑道,锐利的尖牙露了出来,透着寒人的光芒,仿佛是在告诉她们,死期已到!
“哈哈,没想到你们白狐妖族也有今天!痛快痛快!”虎妖首领说着,指着左眼的疤痕,怒声道,“当年白雪姬欠下的伤害,就由你们这群小辈们来还!”
站在中央的亦寻似乎听出了其中的缘由,原来这虎妖是为了报仇来的。
忽然,他的衣角动了一下,亦寻转头一看,原本站在后方的一只小狐妖走上前来,偷偷拉了拉他的衣服,摇头示意他快走,她惨白的小脸蛋上透着淡淡不安,眼神中虽有恐惧,但更多的是宁死不屈的倔强。
见她如此,亦寻更不会走了,自信道,“我就是她们请来的救兵,怎么?看不起我?”说完,他伸出手,摸了摸小狐妖的头,柔声道,“你们别害怕,这里有哥哥我在。”
“他……他可是虎妖族的老大,看你这样子是打不过他的……你还是快走吧。”小狐妖焦急道,话语中充满着淡淡哭腔,本来死就死了,现在还要再搭上一个人族少年,罪孽深重啊。
“哼!狂妄!”虎妖首领大喝一声,怒拳紧握,飞速朝着少年冲去,而此刻的亦寻还是背对着他,小狐妖见到首领冲来,大喊,“小心!”
亦寻头也不回,单掌往后一摆,一道九黎符阵浮现在手心处。巨拳触碰到符阵,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拳风扬起阵阵沙土,将两人笼罩其中,还未等烟尘散去,另外两只虎妖已经高兴得拍起掌来,在他们眼里,没有人能挡下老大的霸拳,至少眼前这位少年不可能,在他的身上,感觉不到一点道行,而且身材瘦弱,更不会修习刚法,这拳下去,他必死无疑!
小狐妖们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才奋力阻拦他,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动静,三只狐妖眼中的不安之情又更盛了几分,前头的那只小狐妖手中依然还牵着亦寻的衣服。
片刻过后,风沙散去。两个身影显现在众人眼前。亦寻安然无恙的站在原地,九黎符阵完好无损,反观虎妖,面目狰狞的望着他,拳头被符阵完全格挡在外。一旁的小狐妖甚是惊喜,没想到此人竟能接下这地动山摇的一拳,而另外两只虎妖,脸上皆是惊愕之色。
虎妖首领向后退了一步,侧身蓄力朝着符阵又是一拳,依然没有反应。
“你打够了没有!”亦寻转过头去,眼神肃杀的盯着虎妖首领,寒声道。
他的眼中,倒映着湖水的光影,深邃而又平静,深不见底,静得让人感到不安。
虎妖首领只觉自己站在一望无际的湖面上,身体动弹不得,远处,一抹接天的碧浪缓缓而来,愈行愈快,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巨浪就已盖过他的身躯,将他卷入湖底。
身,沉到令人绝望。
水,寒到令人窒息。
粗壮的手臂,刚硬的身躯,在此刻显得苍白无力,任凭他如何挥舞,挣扎,在冰冷的黑暗面前,终究只是徒劳。
“啊!”虎妖首领一声喊叫,双手捂住脑袋,在地上不停地翻滚,看样子,他的脑袋好像受到了重击,痛苦不堪。
身后的两只虎妖见状,连忙上前搀扶,此时的首领已丧失了理智,一拳便将两只虎妖的身躯贯穿。黑色的鲜血从虎妖体内流出,流到地上,翠绿的草地立刻枯萎一片。
亦寻身后的三只小狐妖见到两只虎妖的惨状,不由得惊呼一声。
首领听见呼声,眼中杀意大盛,忍着疼痛,朝着符阵又是连续几拳。
一拳比一拳凶狠,却又一拳比一拳无力。每打一拳,脑中都是一片震荡。
一阵激烈的打击过后,虎妖首领停下动作,脸上的表情惊恐诧异,黑色的血液从他七窍滴落下来,一滴一滴印在地上。他眼中的光芒已经消逝,没了灵魂的身体,犹如失去将领的军队,顷刻间崩离殆尽。
三只小狐妖被眼前这一幕所震惊,用更加惊恐的眼神望着亦寻,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这个人比虎妖更可怕!
亦寻转头看向三人,这突然的一望令三只小妖心中一跳,握着衣角的小手在不停颤抖。见她们如此害怕,亦寻微微一笑,道,“别怕别怕,没有事了,你们安全了。”
为首的小狐妖扎着小辫子,她看了看亦寻,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虎妖首领尸体,紧张地说道,“你……你对我们没有恶意吧?我们只是道法浅薄的小妖怪,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亦寻挠挠头,尴尬一笑,道,“我看起来有这么坏吗……我知道你们善良,不然刚才怎么会让我走呢,我并不是来收妖的,你们刚才也看到了,我是恰好路过不小心从山坡上摔下来的。”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头顶上的斜坡。
听了这话,三只小狐妖脸色顿时缓和了一些,前头的那只小狐妖放下手中的衣角,跑回去一把抱住另外两只,哭道,“小白,吓死我了,呜呜呜。”
名叫小白的那只狐妖边拍着她的背,边道,“小欣不怕,你很勇敢的。”
看着三只小狐妖紧紧抱在一起,亦寻内心一阵温暖。
安抚过后,小白领着两只狐妖,对着亦寻鞠了一躬,他连忙摆手,示意她们不必如此大礼。
小白摇了摇头,认真道,“我们狐妖族向来是知恩图报,请大哥哥不必谦让,若他日有需,我们狐妖族定当全力以赴!”说话间,她的眼神坚毅,语气严肃,一点儿嬉笑的样子都没有。
亦寻见她如此,点了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亦寻,是名山弟子。”
“我叫白夜姬,是狐妖族现任族长,这两位是我的族人,小欣,小花。”白夜姬道。
“族长?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是族长!”亦寻惊讶道。
白夜姬点点头,黯然道,“我们狐妖族就只剩下我们几个了……”
“这……这是为何?”问道。
“我们狐妖族是天帝七妖族之一,已在天帝山生活了上千年,日子平凡而又幸福。饿了,食山林果实,渴了饮山泉溪流,偶遇迷路的人类,就为其带带路,助其早日脱离困境,至于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们从来都没有做过!”说到这,她下意识加重了语气。“十五年前,不知是何原因,天帝山来了一群降妖道人,法力高强,遇怪杀怪,遇妖降妖,没有妖怪是他们的对手,在短短几天之内,便杀光了天帝下山段大部分妖怪,我们狐妖族也难于幸免。我姐姐白雪姬身为当时的族长奋起反抗,为救下我,身中道人数剑而亡。我们都是那场屠杀幸存下来的妖。”说着说着,不经意间,白夜姬倔强的小脸上泛起了泪花。
亦寻伸出手,抹去她留下的泪水,拍拍她的头,安慰道,“别伤心,这一切都过去了,你现在身为一族之长,怎么可以哭鼻子呢?”白夜姬点了点头,轻咬下唇,强忍悲伤。
“那虎妖为何要杀你们?你们不是同为妖吗?”亦寻又问。
“他是虎妖族的一名小头目,在族长面前有点话语权,你应该也看见他左眼上的伤痕了吧,当年虎妖与狐妖争抢地盘,我姐出手将他打伤,他因此怀恨在心,十五年前那一役,虎妖族也伤亡惨重,他忙于重建,也就不理会我们,直到五年前,虎妖族稍有起色,他便怂恿族长开始疯狂的屠杀我们,这些年来,我们都过着逃亡的生活,许多族人都死于他们手下,我们也无力与之抗衡,不过……”
亦寻眼前一亮,似乎事情有些转机,“不过怎样?”
“不过好在江林城里有一位冰糖大叔心肠很好,有一次我们下山,被他发现了,他不但不害怕我们,还急着给我们冰糖葫芦吃。我们经常下山找他玩耍,这次我们刚学会幻化人形,想去感谢一下他,途中就遭遇了虎妖袭击,今日要是没有哥哥你来,我们恐怕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亦寻听到那位冰糖大叔,嘴角一笑,道,“他人确实很好,大半夜找他买冰糖葫芦,他还送了我两串呢。”
白夜姬点点头,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道,“他做的冰糖葫芦可好吃了!”
“如今这天帝山已经不太平,你们还是先下山避避难吧,我护送你们一程。”亦寻说道。
白夜姬摇了摇头,道,“这里离下山口已经很近了,就不麻烦亦寻哥哥了,看哥哥的样子,想必也是修道之人,来此地,定有要事在身,我们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我们自己能行!我好歹为一族之长,还是知道该怎么做的!”说着,脸微微上扬,摆出不可一世的样子。
亦寻心中长舒一口气,他还担心她会沉溺于悲伤无法自拔,没想到这么快就恢复了,甚是欣慰,他双手抱拳,笑道,“好!族长!路上小心!”
白夜姬也直起身扳,双手抱拳回礼道,“嗯!亦寻哥哥你也小心!”说完,三人化作小狐狸,钻进草丛里。亦寻原地盘腿坐下,闭上双眼,打开心流感应她们的位置所在,当闪烁的音球完全消失在漆黑的湖水之中,他淡淡一笑,站了起来,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