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这颗药,你拿去吧。”天行将药取出,递到他面前。
“不过,我最后还想再说一句。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但说无妨。”
天行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希望你能活下去!”
听了这话,萧齐心头颤动,脸上表情有些受宠若惊,他微微一笑,道,“我会的!”
“这次来天帝山,能交到你这个朋友,就算是死,也值了!”天行认真道。
“等着啊,若是此战不死,我们安然回到名山,我定会常去追云峰找你玩玩,到时可别嫌我烦啊。”
一行热泪从天行的脸上滑落下来。
“一定!你可一定要来!”
听完这句话,萧齐没有言语,头一仰,把药丸倒入口中,吞下。
药丸穿过他的咽喉,坠入腹中。
萧齐静静等待着,等待着这颗丹药发挥它的效果。
他知道,这样一颗药,所带来的疼痛定是难以言喻的。
但片刻之后,他体内什么感觉也没有,仿佛刚才只是吃了一颗普通的糖。
他看见天行的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着什么。
“四百九十八、四百九十九、五百……”说到五百,他停止了数数,缓缓闭上双眼。
“怎么一点感觉……”话还没说完。腹部一阵剧烈的疼痛直贯脑中,这是一阵难以言喻的疼痛,犹如脑袋从空中径直下落,狠狠地砸在地上,这突然的刺激令萧齐瞬间失去了意识。
但,这还没有完。
不死丹才不会这么容易让他痊愈。
“啊!!!”萧齐痛苦地叫喊。
天行听见他的叫唤,仍然双眼紧闭。不是他冷酷无情,而是他不敢睁眼,他心里清楚,这转变过程几乎是惨绝人寰的,他怕他一睁眼,眼泪又会忍不住落下。
又是一阵强烈的刺激,把他从昏迷中拽醒,随后他全身上下皮肤变得深红,像是被烈火灼伤一样,接着又变得淡蓝,像是被严寒冻伤一样。这一冷一热交替出现,就算萧齐筋骨再怎么强劲,但毕竟也是凡胎,人的身体如何能承受如此摧残!渐渐地,他身上的皮肤变得粗糙,头发由黑变白,一股紫色的血液从他的七窍不断流出,脸上表情狰狞扭曲,就如同那蜕变的过程一样可怕。辗转翻滚几回,萧齐不动了,也不叫了,他的脸上满是皱纹,整个身体变得苍老,就像是一位生命垂危的老人,他安静地躺在地上,眼神迷离而又空洞。
响声停止,这说明蜕变已接近尾声,天行睁开冥眼,探查他的身体,破碎的五脏六腑已全部愈合,断裂的经脉也重新连接,在他的心脏处,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一般,等待着主人来将它开启。
扑通。
天行心头一震。
这一声心跳。
惊恐而又强烈。
是从他的心中传来。
这一声心跳。
沉稳而又有力。
也是从萧齐的心中传来。
天行缓缓睁开眼,看见他如此,心痛之情又忍不住涌了上来。
咔嚓。
一声脆响。
萧齐的肌肤开始碎裂。
咔嚓,咔嚓,又是几声,他的肌肤如同瓦砾一般崩塌,一道白光从里面迸发传来,射得天行睁不开眼。片刻过后,白光褪去,眼前除了满地的肌肤碎片,什么都没有。
人呢?!他左右张望,四处寻找萧齐,但宽广的魔教大堂,一个人影也没有。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从天而降,落在他面前。那人个头高大,白发及肩,身穿冥真道袍,全身肌肤淡黄光滑,壮实的手臂隐约透入着一丝澎湃的力量。此人正是萧齐。
“你……你怎么穿着冥真教的道服?”天行问道。
萧齐尴尬一笑,道,“我方才醒来,身上一丝不挂,只好先拿他们的衣服来穿穿,不然我也不想穿这破袍。”
听他这么一说,天行哈哈一笑,道,“也是也是!你这赤身裸体的要是被李慕雪师姐,她还不杀了你。”
“我已经很尴尬了,你还消遣我,这是要折煞我也。”萧齐说道。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此刻他最关心的还是萧齐的身体状况。
萧齐淡淡一笑,道,“体内的脏器全已恢复,现在只感觉一股力量源源不断地从身体里爆发出来,我已经忍不住想要灭了那群妖人了!”
“好,那我们赶紧追上师兄们吧。”说完,唤音笛一响,脚下符阵一闪。
“你这御行速度太慢了,还是让我来吧。”只见萧齐转转手腕,扭扭脚踝,像是在做些准备活动。他将禅杖绑在身后,拿起亡命锤,原地轻跳了几下。
“你不也是御行?难道你还有其他方式?”天行疑惑地问。
“我们用跳的!”
“你疯了吧,用……”话至一半,萧齐单手抓起天行,纵身一跃,待到他反应过来之时,人已在空中。
“你现在真的是有力没地方使啊!”天行叫道。
“是啊,我自己也这样觉得!”天空中传来一阵笑声,一道白光左右跳转,凌空而上。
跃动的疾风吹得天行说不出话来,虽说是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在赶路,但那感觉还当真不错,看着周遭跳动的石壁,激起了他心中的热血,这一战,最坏不过死亡,还能怎么样?
思考间,二人已追上了庄无心一行人。
“庄师兄,我们来了!”天行喊道。
四人回头一看,只见萧齐拉着天行在空中跳跃,疾驰而来,天行倒没什么变化,只是萧齐原本乌黑的短发,变得长而苍白。
“萧齐,你的头发……”庄无心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庄师兄,一言难尽,日后有时间再详细说明,现在追上那冥真妖人才是重点。”萧齐说道。
庄无心点点头,继续前行。
亦寻也是好奇,他打开心流,感受萧齐的心跳,他的心跳看似沉稳有力,但隐约间有一丝残缺,亦寻疑惑,他不知道这丝残缺从何而来,他抬头看了萧齐一眼。萧齐只觉内心一股浪潮袭来,他也抬头看了一眼亦寻,二人目光对上的瞬间,两股风格迥异的力量隔着空气相互碰撞。
亦寻吃惊。
他不知道萧齐是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体内的伤尽数医好。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获得如此霸道的刚法。
别小看这普通的跳跃前行,如果对息流没有绝对的掌控力,根本无法这样做。
萧齐更吃惊。
他不知道看似队伍中最弱小的新人,体内竟然有股说不出来的力量。
这力量不同于息流,悄无声息但又汹涌澎湃,如同鬼魅般时隐时现。
这不可言喻的力量和自己五倍刚法对上,反倒还有几分凌驾之势,犹如一望无际的大海,吞噬万物。
他身上有着什么样的秘密?
二人同时将目光收回,心中都是一阵恍惚。
萧齐对着亦寻微微摇头,他心领神会,大家心中都是有说不出的苦衷。亦寻一笑,回过头去,跟着众人继续前进。
一行人朝着洞口前行,来来回回饶了半个时辰,总算是又回到了这片森林。
天上的云比之前更黑了。
森林上空,一群冥真教徒围立在一血红法阵上,念起符咒,周遭一道道血红咒文缠绕在其身旁。随着咒语吟唱的继续,法阵上的红光越发深硬。
六人赶忙冲上天际,不远处,黑压压的天空中出现一巨型云洞,一眼望不见底。
突然,那法阵红光暴涨,一股血腥之风在中央翻涌起来,风之所至,人尽衰亡。
“教主?!怎么会……怎么会……?!”话还没说完,体内的生命力被狂风瞬间抽空。
“教主?!为什么跟之前说的不一样?!”一冥真教徒惊恐地说道。
“你们这群乙级教徒,只是用来召唤凶兽的祭品,牺牲就是你们生命的价值!你们还敢要求什么?”阎帝狂妄地笑道,他站在天空中,藐视着这群蝼蚁。
“说好的无上力量呢?!”一名乙级教徒喊道。
“我并没有骗你们啊,确实是有无上的力量,只不过这力量不是给你们,而是我的,还有冥真七怪的,哈哈哈!”
“你这骗子!!!”众教徒失声喊道。
“叫吧叫吧,你们这群废物,你们都得死!”阎帝不屑道,他显然不在乎别人怎么叫他,他只在乎那无上的力量。
“我们不会让你得逞的,兄弟们,快跑,脱离这法阵!”
“没有用的,术已成,还想跑?你们就在这血魔灵阵中,等待着死亡降临吧!”说完,他口中念起咒文,血阵周围立起一面黑墙,人触到那黑墙上,就像是遭受到了雷击,整个人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狂风将自己吞噬。
血阵中又是一阵惨叫。
庄无心眼中寒芒大涨,他一抹天琞刀背,全身亮起紫光。天琞感应到主人的息流,爆发出雷电般的轰鸣。
“破魔雷云斩!!!”
空中响起一声叫喊。
庄无心隔空下劈,血阵上方,一道凌厉的紫芒刀光从黑云中径直落下。
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刀光下,他身穿黑袍,舞动双手,一道血色红墙瞬间显现,拦在血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