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停的在这栋楼宇前徘徊,可能是心怀愧疚,亦或者是良心不安?
苏言坐在车里注视着眼前的写字楼,眼中满是迷茫的模样。
昨天他鬼使神差的去了那间出租屋,不料却已经换了新租客,问了房东,被告知人在十天前就搬走了,她会搬到哪里去?她有什么亲戚朋友吗?家又在哪里呢……
现在才发现,原来他对这个人除了同校同系不同级之外,一无所知。
……
夜幕里的星星亮起来的时候,夏妍舒披着衣衫蜷缩在廊檐下的摇椅里发着呆。
前几天与夏云帆谈及过往时,他的脸色煞白,垂头丧气如同霜打的茄子,双唇嗫嚅到最后神色黯然着就那么回去了。
也许她该把话憋在心里到死,假装那些事情都不存在,毕竟这个世界上冷眼旁观的人、等着看别人笑话的人比比皆是,在那些杂乱又形形色色的人里,自己可能也是其中之一,应该习惯才是。
而生活和苦难教会了她很多东西。
丑恶与美好并存最是容易让人混乱,拼命挣扎和沦陷往往都在一瞬之间。
在某些时候,她更擅长独善其身,遵循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铁律。
十一年前,父亲与人私奔的事情说对她没有任何影响那是不可能的,因此她最恨人欺骗和背叛,无法原谅。
即使是苏言,也是一样。
低哑的女声淡淡的唱腔伴着音乐节奏突兀的响起,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夏妍舒瞟了一眼,眼神略黯了几分。
陆修。
苏言有两个称得上是玩伴的朋友,一个是陆修,一个是沈然,其实她最先认识的是陆修和沈然两人。
在大学食堂的人海里,沈然起了玩心同陆修嬉闹,挠他痒痒,她正好那时路过,被陆修手中泼撒出来的热汤淋了半个后背和一只胳膊,到现在那烫人的温度她都还能想起。
后来这人不间断的给她送药送吃的,美名其曰说是补偿。某天,苏言在图书馆外熙攘的人群里拦住她,塞给她一盒防留疤的烫伤膏,“拿好了,给你的。”
顿时周围的空气都跟着一静,她有些发懵,这个陌生的男生是怎么知道她被烫伤了的。
还没来得及开口,那男生就转身走了。
他离开没几秒,人群就吵嚷起来,她隐约从中听明白了一点,那人叫苏言,比自己大一届,颜值很高,是不少女生爱慕的对象。
确实,这人光站在那里迎着阳光闪闪发光的样子就特别吸引人,尽管面色清冷又高傲。现如今想起,那天实际上是阴天,他身上闪烁着的,是她眼中赋予他的光彩。
接通后,一道清爽温润又富有磁性的嗓音传进夏妍舒的耳朵里。
让她去遥远的另一个城市里,接喝醉的苏言回家,可她只能忍住快要溢出来的心酸,发出两句假假的笑声让陆修去找别人。
挂完电话没多久,她深吸一口凉气正打算将这压抑的情绪结束时,手机铃声又重新响了起来,依旧是陆修,她没接。
紧跟着那铃声叮铃铃不厌其烦的响起了很多遍,最后她还是心软着接通了。
“喂……为什么不来接我回家?你不要我了吗?嗯?你为什么不来接我回家……是不是不要我了……”
那人用着醉醺醺的声音一遍一遍的质问她,就像手里拿着雪亮的匕首一下一下的扎进她的旧伤疤里,她红了眼眶笑道:“先生是不是打错了电话?”分明是你不要的我。
“emmm……”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认真辨认有没有拨错号码,好半晌才开口道:“我才没打错,你这个不接我回家的坏女人……”
就在她流着眼泪哭笑不得的时候,电话里传出了一片吵杂声,过了一会儿才归于平静,似乎手机又重新被人握在了手里。
“喂,小丫头,我,我沈然,你人在哪儿呢,姓苏的在路边耍酒疯了我俩拦都拦不住,你倒是快来接人呀!”
“我回老家了……你们找俞欢吧,她比我管用。”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沈然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对陆修耸了耸肩,瞅着正抱着电线杆蹲在地上,哼哼唧唧死也不肯走的人,又接着打电话喊了俞欢前来江湖救急,果然,苏言立马安静下来乖乖的跟着俞欢回家去了。
目送俞欢两人上了车之后沈然感叹道:“这苏家的人耍起酒疯来果然不一样嗷,啧啧,还得仙女才能压得住。”说着他用胳膊肘捅了陆修一下。“哎你说,他喊我们来喝酒是不是就为了让咱两给他善后的?”
“我怎么知道,走吧,各回各家。”如果那种人是仙女,那人人都能做仙女了。陆修想着白了他一眼就走了。
……
叮咚
‘分手了?’
‘嗯’
看着对话框里那的字,男子幽暗的双眸如水化开,仔细看还能看到其中不时跳动的光点,他迟疑了一会儿,又发出三个字。
‘对不起’
‘没关系’
收到陆修发来的道歉,夏妍书有些释怀。不管这人的道歉是为了刚才的电话,还是为了那次烫伤事故而引发的一系列交集。
就像电影《one day》中的一句经典台词一样,我无法控制自己的难以忘怀,却也不再抱有任何期待。
苏言只是像个过客在她的人生中陪着走了一程。
而回忆是无法消失和遗忘的,也只有时间才能平复。
直到有一天再想起那个人,她除了发出‘哦,是他呀’的感叹外再无其他。
夏妍舒抬头望着一如往常的星空,只觉得今晚格外的亮。
第二天清晨,当清亮的阳光透过淡淡的清雾洒进房间时,苏言睁开惺忪的睡眼轻按着两边的太阳穴,他第一次宿醉,脑袋晕乎乎的很重,还有些想吐,感觉是真不好受。
“醒了?先喝点糖水吧,我放了热水你再去洗个澡会好很多。”空旷的屋子里突然响起一道轻盈的女声,她逐渐走上前递过来一杯温水,苏言脑海里霎时有个影子与她渐渐重叠,又随即缓缓消散。
昨晚那通电话他还清楚的记得,顿时有些懊悔,只不过是一个特别聒噪的人和他再也没有了任何关系而已,明明是应该感到开心的事为何如此失落。
俞欢捕捉到他眼中隐晦得闪过一丝懊悔和失落,联想到昨晚他醉时喃喃自语的模样,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仍旧维持着善解人意笑盈盈的温柔模样。
“谢谢。”苏言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后走进了浴室,不一会儿门内就传出了哗哗的水声,俞欢面上的笑容也在那一瞬间消失。
他昨夜一直呢喃着质问为什么不去接他回家,怕说的人不是她吧。
那样清冷的一个人明明满心满眼里装都是她,昨晚嘴上却惦念着别的人,实在是想不到会是哪个人能让他如此失态不惜去喝酒宿醉的。
不过那又如何,她是绝对不会坐以待毙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人的。
正所谓,宁可错杀三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双耳听着那水流击打在瓷砖上清脆的声响,俞欢的脸上逐渐恢复了迷惑人的笑容,不管怎样,人此时此刻就在她身边,无论心往哪里跑,下个月他也只能和她订婚。
那天过后,苏言像是为了证明什么,特意向公司请了一段长假,带着俞欢,两人开始周游世界,去了国外不少地方,时不时准备一些小惊喜,体贴、温柔又耐心,那些从不曾给过夏亦舒的,他全部给了俞欢。
这个世界好像一直都很不公平,有些人一直在得到,而有些人却一直在失去。
其实在不断失去的时候我们都需要耐心等待,因为你应得的,正在不分昼夜赶来的路上。
当陆修风尘仆仆得站在她眼前的时候,夏妍舒正准备带着母亲出门,看着眼前这个眼中带有些许红血丝的男人,她有点怀疑这个人是不是为了来这儿一夜没睡。
毕竟她刚毕业那年见识过,这个人在她急性胃炎无人问津的时候,抱着她徒步下了八层楼到了医院也是一路狂奔的疯狂模样。
所以陆修即使再面无表情冷言冷语得刺激她训斥她,她也觉得这是个温暖的人。
为此沈然还曾打趣过两人,过命的情谊,不在一起未免可惜。
“……”
凭着一米八五的大高个,陆修就这样整个木纳纳的堵在她家大门口,一声不吭,像个雕像一样。由于害怕被街坊邻居用口水唾弃,她立马揪住陆修的衣领就这么一把将人薅进了家里。
“你,在家等我,呐,这儿正好有羊绒毯,摇椅借你睡会儿,什么事都等我回来再说。”说着她便将羊绒毯塞进了路修怀里,然后就将人锁在家里带着母亲离开了。
“这个小伙子挺不错的,我觉得人也挺老实,是男朋友吗?”
“个子也高,虽然我眼睛不太好使,但我刚才瞅着挺帅气的。”
“你呢,马上过年就二十六了,也老大不小了,是该结婚了。”
“你们有什么打算吗?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听着耳边母亲久违的唠叨声,她真是边幸福边无奈着,只得深深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回应道:“妈,我们是朋友,他是我大学的学长,想知道什么您只管问我,但是咱们说好了回家后您别问太多,万一吓到人家。”
“嗯,所以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你是魔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