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木怔了怔,其实这家公司一直是她的向往。认真学习不光是为了妈妈爸爸,更因为心中这个梦想。她一直在奋斗和努力,从来不因为别人的目光而对自己有所怀疑。
“谢谢。身为商界天才,我相信骆少爷你也一定能处理好小汐的事情的!”
她给了骆圣彦一个异常坚定的眼神,随即跑了出去。
他能处理好这件事么?……他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或许连七成的把握都没有。
因为,人心难测。
而在校园角落的一个小池塘边儿上,骆翎汐正泄愤的赤着脚在水里拍打着,惊起了层层的小浪花。不知拍打了多久,她也累了,双脚像是失修的船桨再也不会动了。
今天又一次看见了骆圣彦。明明南阡宸知道她不愿意看见他。
在骆翎汐的意识里,南阡宸已经被打上了“叛军”的标签。
月色很好,池塘里的荷花谢了不久,可是层层叠叠的圆形荷叶看着却异常美好。开始平静的水里倒映出了她现在的模样。
一张经过修饰的、精致的小脸。可她觉得异常陌生。
或许跟着骆圣彦走,这就是以后华丽的自己。
可是骆圣彦在她心里只是一个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陌生人啊……
她望着水里的影子望得出神,其实也并没有刚才揪心的感觉,表情也很是麻木,月光照得她的脸有些苍白,极像一个受了重大打击的人。
当安柒瑠看见这样的她时,其实很像对她大喊一句:你疯了么!就因为这点事情要寻死?
可是理智提醒他应该冷静。
安柒瑠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因为寻找了太久而波动的浅灰色瞳眸顿时安静下来。
他一点点靠近她,不动声色的抓起了她的手,他的声音犹如夜色般澄澈而透明,带着令人蛊惑的味道:“地上很脏。”
说出的是一句不相关的话。
骆翎汐对安柒瑠的到来感到很意外,她抬起头看他,“脏?草地应该还好吧……”
她很平静,安柒瑠在心里松了口气,随即放开了手,随意问道:“你在干嘛?”
骆翎汐揉着手,双脚有一下没一下的滑动着水面,点点涟漪让她看不清她水里的倒影,“我正在郁闷啊……”
“郁闷?为什么郁闷?”
骆翎汐没有回答,而是扬起头看他,看了好一会儿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瑠少爷坐下来吧,仰着看你很痛的。”
安柒瑠皱皱眉,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坐在草地上。许久他摇摇头,“脏。”
骆翎汐对这个答案表示一定程度的不满,表现就在于她无视了他。小脚丫依旧在水里划着,裸露的白皙的肌肤犹如白玉一般。
安柒瑠别开眼,“你不怕水里有蛇么?”
“蛇?”
某人认认真真点头,“嗯,蛇还没冬眠。”
骆翎汐缩缩脖子正在踌躇要不要伸回脚的时候,安柒瑠又开始讲了。他在骆翎汐身后蹲下身子,手指着荷叶深处的那抹暗色,声音虚虚的,“你看,在那里就有一条……”
骆翎汐果然惊恐的迅速把小脚丫子伸回了岸上。
安柒瑠向她伸出了手,指节纤长苍白,和他给人的感觉一致,“起来吧,地上脏。”
骆翎汐叹了口气,没起来反而把头埋进了腿间,“对我来说其实没什么区别啊。”
安柒瑠也没勉强,自己坐在了小池塘边上的长椅上,浅灰色的眼睛看着骆翎汐,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眼里的情绪,“我可以听听你的想法么?其实我觉得你应该有自己的想法。”他停了停,才继续道:“或许阡宸的做法是偏激了些,可是他是为你着想过的。”
第一次听见安柒瑠和独自对她说这么多话,骆翎汐抬起头用正眼看他,只见安柒瑠的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可是却意外的让她很安心。
骆翎汐蹑手蹑脚光着脚丫坐在了安柒瑠的身边,微微低着头,“我一直以为宸少爷很理解我,知道什么是我想要的,什么是我不想要的。所以我不能理解为什么这次,他却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悚。我对自己的身世甚至都不如他那么清楚,面对忽然出现的哥哥让我怎么接受呢?就好比今天伊尔泽送我的水晶鞋吧,那真的是一双很漂亮很漂亮的鞋子。造价不菲,可能还是绝版。可是它硬梆梆的,很硌脚。这样的鞋子穿久了会有谁喜欢呢?”
她看着安柒瑠,试图从他的眼睛里寻找到同意,“所以,当灰姑娘变成了公主,人们只知道羡慕她,却从来没有想过灰姑娘会不会适应城堡的生活。类似用餐时,上臂和背部要靠到椅背,腹部和桌子保持约一个拳头的距离这样的礼仪让灰姑娘感到多么手足无措呢?”
说完好长一段话,骆翎汐轻吁了一口气。
安柒瑠对着这段话消化许久,开口的时候却多了分调笑的味道:“你真是现实。”
骆翎汐像个乖宝宝一样坐好,声音落寞:“因为,现实没法让我沉浸在童话里啊。”
“可你有时候天真的可爱。”
骆翎汐瞪他:“那不叫天真!那叫赤子之心!”
安柒瑠没有反驳,抬头望着天边的月亮愣得出神。柔和的侧影镀上银色月光,美丽得不可思议。
“小时候我很喜欢钢琴。每当这双手碰到钢琴的时候,会有兴奋得发抖的感觉。”安柒瑠单手撑着下巴,其实有损他平日的形象,可他现在毫不在意。犹如只有神祗才拥有的眼眸里好像倒映着小时候的场景……偌大而空荡的房间、巨大落地窗前的棕色三角钢琴、下午六十度的金色阳光……以及那双还很稚嫩的小手……
“听起来很夸张啊!”骆翎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你不懂。”安柒瑠看了她一眼,“你不会懂那时怦然心动的感觉。”他看着自己现在纤长的手沉思道:“那时候,就是这双手。就是这双手在琴键上显得小的不可思议。明明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一遍又一遍重复同样的旋律,手指就这样不停的穿过各个琴键。刚开始的时候手都会累得抬不起来,可我觉得很满足。”
骆翎汐盯着那双手看,“呃……小时候的你是受虐狂么?”
安柒瑠苦笑了一声,“或许是吧。就像你说的,像我们这种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少爷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幸福,不会懂得什么是满足。所以才以这样的方式填充空荡荡的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