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尹书美。”站在盛世大楼下，尹书美有一秒钟的呆滞。五年的海外求学，独自漂泊的凄苦，终于还是回来了，重新站在这个地方。
今天是盛世文化公开招聘的日子，职位只有一个，前来应聘的人却排到了十米开外。她们之中不乏容貌出众之辈，花枝招展，顾盼生姿。当然也有一身正装精明干练的精英人士，而衣着朴素又资历平平的也依旧硬着头皮挤在队伍里。千载难逢的机会，试一下总是有希望的。
过路的行人多半对这盛况空前的场景选择视而不见，也有一些忍不住出声咒怨，“盛世这是又搞什么？选美大赛？一个个花枝招展的都赛过民航空姐选拨。”
“不是选美，是招总裁特助。盛世的总裁，帅气多金，身价过亿，年轻有为，单身又没有绯闻。我要是年轻个十岁，也要去队伍里挤一挤的。”
“我就是生气因为这群心机女我又要绕远，好累的说。不过，你觉得这群人里面有可以得偿所愿的人吗？”
“这个……不太好说。咦？”
“怎么？”
“我倒觉得那边那个穿白色纱裙的女孩很有希望，站在那里的气场就跟其他人不一样。没有狂热的期待，焦灼的担忧，就好像稳操胜券一样。”
“白色纱裙？额，笑起来也好有气质。”
尹书美站在队伍中开始觉得很好笑，“五年不见，居然还要排队才能见上一面。车佑明，你过得好吗？”
一辆红色的路虎停在队伍旁边，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原本交头接耳叽叽喳喳的队伍，也在一瞬间安静下来。车门打开，迈出车门的脚上穿的是PRADA最新款的高跟鞋，走出车门的女人也在一瞬间接受到了所有人嫉妒的目光。但她似乎很享受这一点，只是摘下墨镜扫了一眼排队的人群，便径自走向盛世的大门，以压倒性的优势，只留给漫长队伍的人们一个怜悯的背影。
“周小姐，您好。不知道您这次来……”
“哦，我是来面试的。佑明哥不是在招助理吗？不过好像什么野花杂草都能来一样，难道你们都不筛选的吗？”周欣依旧的骄纵的大小姐性格，说话丝毫不留情面。身后的众人忍不住唏嘘感叹。
“这也是总裁的要求，能者居之，不过我们会听取您的建议的，您先到休息区休息一下。”负责接待的经理显然不想惹怒面前的人，总裁的青梅竹马，京扬文化的千金，出入盛世如同出入自己家门一样的人物，还是要巴结一下的。至于能否被选中，那就是由总裁自己来定了。
“什么嘛，我们都在排队，她一来就可以进去这也太过分了吧！”
“谁让人家有钱有势。还是安心排队吧我们。”
“再有钱又怎样，关系再好又怎样，还不是依旧生活在总裁的五米之外。这个定律从未被打破过。”
“哈哈，这倒是。除了在下人面前有那么一丝特权，在总裁面前也不过是跟我们一样生活在五米区以外罢了。”
原本因受到轻蔑与差别对待愤懑不平或垂头丧气的人群，在听到这一结论之后复又热情高涨起来，没出结果之前大家都是一样的概率。狂热女孩们的心情，变幻之快确实令常人难以理解。
“依旧留有自己的五米区，车佑明，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吗？”尹书美喃喃自语，复又摇摇头，好像不允许自己陷进对往事的追忆里，努力挣扎的忘掉什么东西。
然而此时此刻，盛世顶层的办公室里，车佑明正气喝着咖啡透过巨大的玻璃窗看着楼下这一切。咖啡的热气穿过他好看而修长的睫毛，他眨了眨眼睛，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但他接下来说出口的话，却让守在五米区外的人事主管咂舌。
“不管用什么借口，把周欣从第一轮面试中淘汰掉，如果有需要，可以去保安部叫几个助手。还有，负责接待的经理，让他立刻领薪水走人。”车佑明优雅的继续喝着咖啡，仿佛刚刚不过是十分平常的和自己的人事主管说着家常，而不是在短短几秒扼杀了一个纯情少女的梦想以及一个基层员工赖以生存的饭碗。
“那么，今天的面试，您真的不参与吗？虽然是董事长特意指示，但毕竟是给您选择助理。您还是亲自过目一下比较好。”
“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问这个问题岂不是多此一举。助理的人选就选个呆笨的，然后随便丢一间办公室给她。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懂了吗？”
“是。”人事主管默默退出办公室，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虽然已经在商场混迹多年，在董事长面前都可以镇定自若淡然处之，却不知为何在年少的总裁面前总是会莫名紧张。
盛世的总裁是董事长的独子，从小养尊处优，或许是母亲过早去世的原因，性子很冷。高中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昏迷了很长时间，醒来以后就不准别人靠近自己五米之内，性格比以前还要冷淡。除去特别必要的场合，基本不参与任何社交活动。在大学的时候，曾出现过例外的举动，但很快又恢复如初。但即便是这样，女生们对于冷面王子的狂热也丝毫不减，就如同此刻楼下排成长河的应聘队伍。
人事主管直接从顶楼来到大厅，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被眼前的盛况所惊吓。长吸一口气之后，开始了第一轮的筛选。
“穿红色高跟鞋的Out，裙装在膝盖以上的Out，化了彩妆的Out……最后，周欣小姐Out。”低沉但异常坚定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有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什么啊？我还排了那么久的队，结果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Out了。”
“真是，糟糕透了。”
一行人带着些许不服气的埋怨走出大厅，就算不满意却也无可奈何。但有一个人却不是这么好打发的，坐在休息区的周欣挎着自己的新款包包一步一步朝人事主管逼近。感受到这一危险气息的主管，扭过头，点头微笑。
“高主管，我刚刚似乎耳朵出了一点问题。”周欣摆弄着自己新做的水晶指甲，言语中透出威胁的意味。
“不，周小姐，您的耳朵很正常，这是总裁的意思。”高主管暗自捏了一把冷汗，既然总裁说了可以用任何借口，那把责任推回去也是可以的吧。
“是么？那我现在就去找佑明哥。如果是你撒谎，一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周欣往电梯间走去，半路就被赶到的保安截住了去路。
“不好意思周小姐，总裁交待了不能让你上去。”
“怎么，现在是连保安都可以拦我了么？”周欣掏出手机想要给车佑明打电话，却只听到电话那端传来您拨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的冰冷声音。感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的周欣，只能愤愤离去。
“那么，剩下的三位带着简历跟我到楼上来吧。”看着远去的周欣，高主管暗自舒了一口气，对着剩下的三位少女微笑着说道。
剩下的三人，一个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何丽，可能没报多大希望所以穿着棒球衫就来了，没想到因祸得福；另一个是刚刚离职不久穿着黑色正装的林美，年龄上已经是真正的阿姨级别了，应该是冲着高薪资来的；最后一个就是穿着白色纱裙的尹书美，无论从装扮还是谈吐都完美的无可挑剔，海外求学的履历也加分不少。高主管对着三份履历纠结许久，还是拨通了总裁的电话。
“什么事？”依旧是酷酷冷冷的声音。
“关于助理人选，筛选后只剩下三个人，电子版简历已经发到您的邮箱，希望您能做一些最后裁定。”
“我不是说了，只要找个呆笨的就行了。”车佑明原本打算直接挂断电话，却在看到尹书美简历的时候愣住了。欣喜的，愤怒的，不知名的气流在周身游荡，五年了，终于出现了。
“实在是有位小姐真的很优秀，文学和经管的双硕士，为了公司也不能错过这样的人才。总裁，我觉得应该留下她。总裁？您在听吗？”
“高主管。”过了许久，车佑明才缓缓从回忆里出来。
“在。”
“安排一下，我要亲自给我的助理面试。”
“好的，总裁。”对于多年从事人力的高主管来说，好久没有这样发现人才的狂喜了。所以才硬着头皮做了这样的事情，疯了么？高主管摇摇头，兴奋的招呼自己的助理进来。
“小刘，你去安排一下面试厅，面试者和面试官的位置隔出五米，主面试官的位置只安排一个座位，在旁边五米处安排一个位子给我。总裁要亲自面试。”
“好。”
“顺便通知一下她们三个，让她们耐心的等待一下。”
“OK”
虽然觉得一头雾水，刘安琪还是照办了。连公司年会都不会参加的总裁，居然要亲自面试助理，千古奇闻。
“因为总裁要亲自给各位面试，所以我们要重新布置一下面试厅，请各位耐心等候。”
“总裁要亲自面试？噢，好紧张。”原本觉得运气爆棚的何丽，此刻才开始觉得不安。
“不过是面试官换了人，果然是年纪轻经不住事儿。”
“姐姐你呢？觉得紧张吗？”何丽没有理会投来蔑视目光的林美，而是选择跟安静的看公司简介的尹书美搭话。
“还好，你只要把面试官想象成戴着人偶面具的僵尸娃娃就好了，不会笑或者只是笑。这样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因为豌豆射手总会打退僵尸赢得胜利的。”
“哈哈，姐姐好幽默，不过我真的不害怕了。”
尹书美笑了笑，继续埋头看着盛世文化的公司简介。指尖扫过车佑明的巨幅照片，复杂的心情开始蔓延。她却没有注意到，在走廊的尽头，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正深情的注视着她。
“僵尸娃娃？尹书美，你好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