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台姐!”朗罕掀开帘子,一脸亢奋的说:“族里来了一个汉人,说是叫墨池,要见瑞希。虽然姐姐说是叫英台,不过成亲那天你不是用得英台吗?所以我想就是来找你!”
“墨池?”我“倏”的坐起身,握着手里的小肚兜就冲出了帐篷,一边望一边问:“墨池在哪里?”
“姑娘。”沙哑的男声在身后响起,一个穿着辽人衣服的男人正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可是我只消一眼便可以猜出来他是什么人。别在他腰间的那块令牌,是当今陇帝的御林军所佩戴之物。也就是说,柯瑾云,他还是找来了。
“我不认识你。”我垂下眼帘,转身欲回到帐篷。然而只是眨眼功夫,那个男人再次闪到我身前,压低声音说:“姑娘消失的这几个月,不知有多少隐卫和御林军掉了脑袋。又有不知多少无辜女子被带回大陇,见过陛下之后便香消玉殒。难道姑娘还想为了一己幸福而牺牲如此多人的性命?”
“你怎么知道我便是你们要寻找的那位姑娘?”我挑眉,“万一我也被你们那可敬的陛下卸了脑袋怎么办?”
“姑娘,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不成?”男人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半旧的皮夹,轻轻打开。我一瞬间愣怔,然后,像被冰水从头浇下一般,冷到刺骨。
这是我和安祈佑的照片,我们在美国一起逛迪士尼时照下的大头贴。我没想到安祈佑会把它夹进自己的钱包,更没想到这个本被小混混抢走的钱包为什么会到安祈佑的手里。那么现在,我是该为安祈佑的深情感动、还是该为他深情带来的副作用而哀嚎呢……
“如果我不和你回去呢?”我问。
“那么在下就只能请姑娘回去了。”男人的声音有些阴森,他轻轻说:“这里的人……就要为姑娘的固执付出代价了……”
“等等!”我拦住欲起身的男人,内心是撕裂般的痛苦。我不能让这些热情善良的人因为我而受到任何伤害。不管是我还是祈佑,我们都不愿再让无辜的人因我们而痛苦了。
挣扎了许久,我闭上眼睛无力的开口:“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是……”我猛然睁开眼,“不要伤害和我一起的那个男人。”
男人嘴角微扬,他恭敬地跪下道:“在下只奉命带回姑娘,自认不会伤害这个男人。”
“这……是我的请求。”知道这句承诺并没有任何分量,我咬了咬牙还是在男人的对面跪下,冷冷的看着他写满震惊的双眼说:“如果他出了事,你带回去的就不是裴瑞希,而是一具尸体。”
男人挣扎了许久,看了看我冰冷的表情,最后终于点头同意。我就知道,柯瑾云怎么会放过安祈佑,只要有我在,他就永远不会让安祈佑解放。现在我再次落入柯瑾云手中,还带着我们未出世的孩子,那么只要他好好活着,就还有机会。
朗罕呆呆的看着我从男人面前站起身后缓步走进帐篷,一会儿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包袱,吃惊地问:“英台姐你要去哪里?”
“回到那个人的笼子里去。”我拍拍朗罕的肩膀,回头留恋的看了看承载着我和安祈佑的幸福、见证了我们的爱情的地方,轻轻附到朗罕耳边说:“告诉你祈佑哥,他就要做父亲了。”
朗罕震惊的看着我,原本老鹰般锋利的眼睛瞪得浑圆。他本想再说什么却被我轻轻制止:“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祈佑哥去了哪里,除了他你也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是怎样离开的。”看着眼前愤怒而痛苦的朗罕,我用力按住他几欲挥出的拳头,温柔的整理好他凌乱的头发,轻轻说:“你是男人,自当为族里的人们负责。我不过是个客人,现在只是回去我的原点。”
叹口气,将小小的手帕塞进他的大手里,我忍住眼泪喃喃:“有缘再见……”
“这是什么人在唱歌?”我问身边的小公公。
“回姑娘,是宫里的乐师。陛下命人将好几首不知什么韵律的诗词给谱成曲子,还要宫里的歌女们每日必须在园子里弹唱。”
“是吗?”
那几首诗,都是我曾经念给你听的吗?柯瑾云……
“姑娘,这便是陛下命人为姑娘修葺的恋蝶阁。”小公公献宝一般指着面前的一个大园子说:“陛下当初换个十五个工匠才造出这个园子,每天都还要来园子里坐一会儿。”
我没有回应小公公的激情,径直进了园子。园子里并没有姹紫嫣红的景象,没有牡丹月季、蜂虫蝴蝶,有的,只是满园子的茉莉。
我不觉得柯瑾云是可以有心情来感受茉莉清香的悠闲雅致人士,他会在这里种满茉莉无非是想在我回到这个皇宫后第一时间的传递一个讯息给我:你是我的,你逃不过。
因为茉莉的花语:幸福,是你属于我。
这是我之前在从常州去静水庵的马车上因为无聊而讲给他和墨池的。那时我告诉了他那么多,告诉了他隐藏爱情的雏菊、无法得到的蓝色妖姬,可是他却唯独记住了这一个。偏偏,是这最不应该记住的一个。
不管是《蝶恋花》的“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还是现在开始弹唱的“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都是我原来无意间念给他听的,我这个说者无意,他这个听者却有心。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准备用这种方式来感动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要我一辈子留在这个弥漫着他可怜回忆的地方,我知道的,只是我再也无法像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时候面对他了。因为他,我很累,也很痛苦。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这一生都不要再见到他。
轻轻抚上肚子,我突然害怕起来。这样的柯瑾云,即使知道我有了孩子应该也不会放开我。不管是不是因为爱我,他都不会让我从他的手心逃离,哪怕,只是为了报复……
不可以让他知道我已经有了祈佑的孩子,绝对。
“奴才参见皇上!”
门口的公公紧张不已的跪下,声音颤抖地说:“姑……姑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