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姐姐时,她比一个多月前的精神好了很多,人淡了许多,不过依然美丽。明眸大眼里再没有一丝挂念红尘之感,那个孩子仿佛从来就未有过。什么在她说来,都似过眼云烟。我不知道这样对她来说好还是不好,我又该不该打扰她的清静。
“你今日来不是单单为了看我吧!”她笑着递过来一大颗葡萄。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就是只来看看。”
“有什么话就说吧,还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
姐姐似乎会错了意,以为我又听到了什么对她不好的消息。我抬起头望着她,欲言又止。
她终是忍不住了,嗔道:“你可不是这般性子的,道底怎么了?”
我深吸一口气,有的事情必须要弄明白:“姐姐在成亲前可认识杨谌?”
镜钰愣了愣,眸光一沉:“你是听谁说了什么吗?”
我心一紧,别人的话我不信,可是镜钰的话我信。她这么问是不是验证了什么呢?
沉默了片刻,我垂眸望着桌上的茶水:“听到了很多话,但我只信任你。”
她的声音颤了颤:“认识……可是菱萼……”
我嘴角弯了弯,心沉到了谷底。
屋子里很静,静得像没有人一般。沉默沉默还是沉默。不知不觉镜钰平静的面容上悬挂上了泪花:“我知道有这一天的,很多事……我不知道,不知道……你们之前……姐姐对不起你!看来你都想起来了……全都知道了……”她一句话一句话的说着,说的很慢,但也很平静。断断续续,像是要把什么东西想串在一起。
“姐姐对不起你……”好句话好熟悉,曾在哪里听到过,哪里呢?想起来了。在那段晕迷的时间里,镜钰的声音说着,“姐姐对不起你”……只是我没能听出是为什么对不起我?一直都觉得是我对不起姐姐的,道底是谁对不起谁呢?是我背叛了杨洛嫁给了杨谌,还是姐姐叛了杨谌嫁给了杨洛?
“我该早提醒你离开杨谌的,他不会放过你的,都是我的错。”
“很早以前我也对自己说要离开他的,可是一直都没有离开。”那时离开就不会有今日的痛!为了保命不离开他,到最后却失去了心!
疲惫的回到西临苑,已是傍晚十分。杨谌派人送来一瓶药丸,正是他之前所说的对我恢复记忆有帮助的灵药。我接过玉瓶看了一眼,白底蓝花,上好的玉器,不过当做药瓶来用……真是可惜了!
白珠拿来水,我当着她的面吃下两颗。等她出去准备晚膳时,我取出两颗药丸交给了巧儿:“拿去给姨娘瞧瞧,看她能不能看出这里的药份。她要问起,你就说这药是我新做出来的。别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
两天后,巧儿避开白珠把姨娘的信交给我。
“山楂,桂皮,白芍……怎转性做起养颜之药了!”
我皱了皱眉,心里松了口气……他不想让我恢复记忆却也没有害我之心!
“一大早,八王爷就与九王爷过来了。在院子里聊了许久,这会儿在书房里。”进东苑时,遇到花解语,她语笑嫣然的对我欠了欠身,心情不错的样子。
我回之一笑,从她身旁缓缓走过。刚走几步,身后传来娇柔的声音:“听说王妃想恢复记忆?”
我的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只侧了侧脸,浅笑着:“是啊,你有方法吗?”
娇柔声再起,拉着长长的音调:“解语无这般本事,只不过有样东西也许王妃看了后,说不定会对以前的事生出些印象!”她转身走了过来,走到我身旁时并未停下,径直前去。
我心一震,顿了顿,跟上她的脚步。
正院石门外,花解语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再转过头去伸手指了指院中石桌上的一个粗大的花瓶。不紧不慢道:“那里面放着一张画,画上是一个人。是王爷亲自画的,还题了词。解语觉得娘娘应该有兴趣!”
我随着花解语的目光再次望过去,心里隐隐揣着不安。慢步走到石桌前,望着桌子正中上摆放的花瓶歪了歪脑袋,是个粗口瓶,瓶中插着一个比瓶身高出一倍的画卷。花解语依旧站在石门旁,她看了我一眼,高深莫测的笑了笑,转身翩翩而去。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伸手去拿画卷……
“哈哈哈……小九,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看到宣妃娘娘过来了就放狗咬人呢……”杨震爽郎的笑声从书房传来。
我的手指触到了画轴……
“八哥,我不是有意的……谁让她路过时,裙角划过小黄的食盆,染上了兔子血……”杨明委屈的声音。
将瓶里的画卷拿出……
“她今日之势还能如昨日吗?”杨谌冷笑的声音。
画轴离瓶,嗖的一声,耳边传来一阵急风。我握着画卷,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一道锋芒逼近,刹那间刺进我的胸口。手中的画卷落地,我握住了刺在身上的利箭,闷哼一声,身子跌倒在地面上。
胸口上的鲜血慢慢散开,渗透了我的白衣,盛开出一朵鲜丽的花……
躺在地上许久,可能是麻木了,已感觉不到疼痛。我仰头望着蓝蓝的天空,白云朵朵流过,很干净的色彩。书房里的笑语不断,他们并不知道门外的院子里有一个生命正在流逝……
半晌后,书房内的声音转寂,推门声,脚步声……不知谁在惊慌中喊了我的名字,一种隔世的感觉……
耳中轰鸣一片,周围的一切仿佛离我越来越远。身子突然轻飘飘的,仿佛一粒尘埃随风而去……
曾经在书上看到过,有些人在死之前会看到很多东西,叫做幻觉。当一切都已淡去的时候,脑子里浮出了这种幻觉,仿佛一切又清晰起来。那些人,那些事……犹如昨日……
那一年我还小……
我从小住在一个叫岭城的地方,是一个方园几百里的城池,处于京都之南的千里之外。这里气侯温润,四季如春。这里有一种很有名的花叫三蕊紫袍,茶花中的极品之一。这里有一个很出名才女叫董镜钰,岭城三美女之一。她人美心美,医药世家之后,常常赠医施药,最为岭城百姓津津乐道……实乃人间的活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