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蓉尖叫一声,捂着伤口倒下,眼里恨恨的望着余桂,望着我,满是不甘。
余桂看着桑蓉倒下了,松了口气,自己也倒下了。鲜血从他胸堂而下,脚下顿时成了血泊。“小姐,过来。”
我缓了缓神,向他走去。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是模糊的,这一定是场噩梦,应该赶快醒来。脚下不由自主的向余桂走去,看到他从胸口处拿出一块明黄色的玉雕。
余桂伸手出,将玉雕递给我,我无意识的接下。他又从脖子上扯下贴身而带的那块黄白相间的小玉石,竟然……放到嘴里,猛得一口咽下。我愕然的看着,身子僵得一动不能动。蓦的伸手死死的捂住他的伤口,却丝毫赌不住那血往下流……怎么办呢,我没有救过人……我的泪水流下,混着血水,衣裙上染红了半片。
他焕散的眼神望着我手中的小玉雕,用弥留之音低低道:“交给主上,若是之后小姐……他也会对你猜疑少一些……不要再去找林谌……你第一个遇……上的是主上,再找林谌……林谌只会当你是……不要再靠近他!”他咳了起来,直直躺在地上,仰面望着天空,嘴角却勾出了一丝微笑:“有一个地方……那里漫山遍野都是紫色的小花……有个姑娘……她喜欢穿着紫色的……裙子,总喜欢躲在紫色的花海里……让我找不到她。真仪说,你哪天来时,第一眼就从……花里找到我……的话……,我看到她了,她在对我招手。真仪,我回来了,你看到了吗,我回来了……”
余桂安祥的闭上眼,我的心陡然像被石头重重的撞击到,软坐到被鲜血染成红色的土地上。想起他一路来的照顾……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扬起了尘土,越来越近,直停在了我的身后。我没有回头,手心里紧紧握着余桂留下的玉雕。
“菱萼……”木洛跑过来,将我扶起,焦急的看着我,“伤到了哪里?”
眼前只觉一晕,我的身子晃了晃,手臂被木洛抓得更紧。我轻轻摇了摇头,唇角颤了颤,“是余桂的血,我身上的血,都是他的……很多血。”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自己的声音自己都听不到,只觉得身上很冷,耳中全是轰轰的响声。木洛担忧的望着我,“别怕。”我把手心里的东西展出来,“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临死前只留下这个……”将玉雕托到手心,它是无比的沉重,刺痛了多少人的眼。
木洛错愕的望着玉雕,手指颤了颤,接过。低头黯然的望着余桂,“他没有让我失望。”
“小心……”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我的背心猛得被什么东西狠狠的刺中,瞬间直穿过胸堂,力道很大,带着我的身子不由得向前倾去。低下头看到的是银芒一段,上面浸染了几道血丝,一滴一滴落下……
木洛瞳孔陡然放大,惊慌的看着我,避过箭身将我带到他的怀中。他转头狠狠的望向我的身后。我也回过头去看向我的身后。十几丈外的小山坡上,林谌手把长弓,冷漠的望着这边。他依旧那件白衣,风中衣袂翩翩,如同初见时的洒脱。手上的长弓也是白色的,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只是那弓上为何没有箭,我笑了笑……因为箭在我的胸口上。他身边,红衣娇美的女子笑靥如花,似在欣赏着什么美丽的风景……所有人都在看着我,我眼前却渐渐的什么也看不到了……只有一层白雾,无数水珠……应该是很疼的,很奇怪,为什么感不到疼呢?
木洛找来许多珍贵的草药,父亲几夜不眠不休……终于,我的命保住了。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顶上的纱幔。母亲和姐姐哭了,紧紧的抱着我。没有人问我是怎么受伤的?出了什么事?遇到了什么人?木洛给了一套我也不清楚说辞。
在我醒来后的第二天木洛告辞说要回家一趟。临走时,深深的望着我,让我等他。我没有回答,只呆呆的望着池中的几株败叶。他之后的所说所讲,我似听到了又似没听到,只是等到回过神来时,全都不记得了。木洛没有问我什么,可能认为一个人从鬼门关里逃过一劫总会改变一些吧。余桂死了,他们都不知道我在桃花谷遇到了谁!
以前我喜欢采药,喜欢炼丹,喜欢炼丹的时候在火炉下烤兔子。现在我喜欢坐在池塘边的台阶上发呆,望着枯黄的荷叶可以坐上一下午。商沫来过几回又很快无趣的走了,叨叨的说着什么我也听不真切。镜钰脸上也少了笑容,经常陪我并坐在一起发呆,先开始还说几句话,后来就一直陪坐着,不再言语。姨娘有些生气,“二丫头变了,连着大丫头也变了!”
两个月后,已是深秋季节,满园萧条。从京都传来一道圣旨,赐婚董家二小姐与当今太子杨洛。
杨洛?等我看到同来的莫言时明白了这个杨洛是谁。终于明白为何他一开始没有答应只娶一妻,因为那是不可能的。而后来在原州时说的话,可能也只是骗骗我而已!
夜里,姨母夹着包袱说,皇家不是我们能高攀的,皆是尔虞我诈,好好一个姑娘不能就这么毁了,不如大家一走了知。我笑了笑,“就算我们真走了,商家怎么办,商家不是可以像我们一样那么容易就举家消失的。走又能走到哪里去……”
镜钰站起想说什么又什么也没有说,凄然的低下了头。
在以前或许我会同意姨娘的建议,只是现在……既然不可能再嫁给想嫁的人,那么嫁给谁又有什么分别。既然嫁的不是在乎在人,那么他有几个妻妾又关我什么事!
商家有生意也要去京都,董家老小在莫言的护送下和商严一起迁往京都。路上行的很慢,懒散的犹如看风景。到京都时已是初冬,飘下了入冬后的第一场大雪。鹅毛飞舞下,很快,整个天地都是白色一片,看不到边际。
杨洛在城门口将我们迎下,一干人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对他爱理不理,都恭恭敬敬的行了礼。礼毕,他将我们领到新买的园子。亭台楼阁,花坛水榭。现成的家具衣物,现成的下人十几名,还给搭上了一间药铺。他没有跟我解释身份的事情,我也没有问,一切都变得很自然,很顺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