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盛世，有谁能毫无畏惧地向你承诺爱你如一？
祁镇牵女人的手更紧些，想到昆曲牡丹亭开头作者汤显祖的一席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男人说，“你还记不记得我总是这么讲，我们是很早很早的前世就认识彼此的。我们在一起的场景，我都觉得曾经经历过。所以，即使你死了，或是我死了，我们的爱情还是不会终结的。就像今生我们不知道情之所起，却相爱了四年。以后死掉，即便忘记彼此的形容，我们还是会再相见，相爱的。我希望下辈子，你做骄傲多金的富家女，我是身无分文的穷小子，好把今生你的不容易，你的忧郁和痛苦通通都偿还回来。好不好。”
“我们是有情人呢。”白露说，“我们还是对真真正正的傻子，今生在一起，已经是苦多乐少，离长聚短，为什么还许诺期望着来生呢。傻不傻。”
祁镇笑着不吱声。人世间有各种各样的情侣，他们要做最长情的一对。虽然刚刚经历了青春的茫远，他们在多种可能性的花花世界里没有变心，可是以后的路只会更辛苦。
白露问，“怎么了，在苦笑？”
“是苦笑么？”祁镇立时收敛了笑容，问女人，“如果一个丈夫，不爱她的妻子，行为上又不能表现给她，一直相安无事。你会相信吗？”
“你不期望家庭幸福吗？”
“我不知道。我还没有结过婚。”
“但我们曾经住在一起啊。”
“夫妻生活应该是不一样的。”祁镇突然豁然开朗的笑，“如果我每天和自己的妻子都那么激情澎湃，担惊受怕的，我还怎么做其他的事？你是我的感性，家族是我的理性，是另一个战场啊。”
白露仰头看着祁镇，有些说不出来的难过。
“如果你能永远开心该多好。”
祁镇笑，“我怎么可能每一天都开心呢。我现在只想让我们在一起的每一秒都难忘。”
午餐结束后，祁镇和钱绎决定仍旧一起乘坐最早的京沪高铁返回北京。
祁镇对白露絮絮说，“连续坐飞机有些疲倦，我在火车上可以休息一下，回家再睡上个安稳觉，行李今天早晨寄放在了机场前台，明天一早再动身直接回巴黎。”其实完全不用事无巨细一一汇报，祁镇无论说的内容是什么，在白露听起来都会极其悦耳。果然，女人到最后只是笑着点点头，然后踮脚伏在男人的耳边轻轻说爱他。
和各自的女友依依惜别。
火车开动后，男人们因为陷入爱情而有的笑容就渐渐消失了。
钱绎冷脸对祁镇说，“这个乡下来的穷小子，他就是这么对待别人的女人的。”憋了快四年的心里话，终于有了理直气壮说出来的立场。
与钱绎相处这么长时间，祁镇倒是头一次听到钱绎这么称呼自己的姐夫齐涛。
钱绎向来是彬彬有礼，恪守他绅士修养的。
平心而论，因愤怒而直斥他人出身，确实刻薄，不道德。
不过祁镇大概能理解钱绎此刻的心情。不要说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容忍得了情敌的风光得意。就是偶然想起来，她们仍在接受他的庇护，齐涛可能和自己一样同她们一起吃饭，一起约会，一起……单是想想就会突然觉得理智控制不了嫉妒和愤怒。
“上海女人何止百万，姑妈和丹瑜姐就这么纵容着他。”
“谁让我们喜欢的女孩子这么可爱呢。”祁镇苦笑说，“或许从她们来南方求学的第一天起，命运多少就与上海连结上了。接受了南方的教育，出落得容貌如她们，才华如她们，上海不收容她们，哪座城市还愿意给她们提供生存的空间呢。”
“你倒是对她们的处境有信心。”
“要不能怎么办？和齐涛哥理论么？还是我们能把她们两个从钱渝浓姨妈手下挖走。就算回到京城，在刘静阿姨那儿社交还不是一样。上海有的压力，北京这里也同样有，上海有的情敌，这里也不会怎么例外。她们越是色艺双绝，我们的嫉妒心就会越大。捧不到手心儿里的感觉就越是强烈。”
“也是。女人世界自有女人世界的阶级法则。我们不能对自己的女人没有信心。其实和姐夫相比，年轻稚气，她们也没有放弃和嫌弃我们不是？”
祁镇看看身边的钱绎，笑说，“恭喜你，终于从四年前失恋的影子走出来了。”
钱绎也感叹，“如果我能尽早明白，一己之力给不了女人所需要的一切，包容一个女孩子和得到一个女孩子本来就是同一件事的话，就不会失去李寒这么久了。白白觉得自己作为可怜的受害者这么久。”
“现在人们不愿意相信爱情，更怕隔着时间的异地恋情。其实时常骗骗自己的心，有人在爱，有人在等，厚着脸皮相信自己的直觉，反反复复去向女人求爱，不断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爱也就成了真实自我的组成部分，不断爱上同一个女人，那种感觉最好了。”
一天之计在于晨，整个上午时光，在恋爱中匆匆地溜走，规律的人生就被彻底打破了。从站台送走北归的男人们。白露和李寒索性在大街上闲逛消磨时间。白日下的长街原本是不属于她们的。但今天是个极大的例外。
刚刚在一流的中餐馆吃过午饭，留给肠胃消化食物的时间不到三小时，两人又坐在随意走进的一间小小的甜点店里吃汤圆。
白露笑着问李寒，“今后有什么打算？”
“今后的打算？这个新年的打算吗？”李寒举着不锈钢勺子，傻笑，“想要成为一线明星呗。想得挺美吧。”
“美不美不知道。反正你假死都敢尝试了，这种大胆的实验态度，我是彻彻底底甘拜下风。”
“白露，你不觉得奇怪么？直到现在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钱绎竟然就这么原谅我了。他难道就不怕我再次叛逃吗？幸福来得太快还真的有点不知所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