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接到了陆则浦的电话。
“爸说,让我们今晚一起回家吃饭。”
徐离音一边整理手头的文件,一边快速答道,“你自己回去。”
陆则浦似乎心情不佳,“你这个任性的孩子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掉?”
听到他语气不怎么好,徐离音反倒冷静了下来,“我又没让你忍受我的脾气,这不都和你离婚了吗?我没有忘记今天是爸的生日,也准备了礼物。可今早开会突然临时派我去W省出差公干。我是拿工薪的,不像你陆BOSS。我把情况说的够清楚了吗?”
陆则浦依然心情不佳,“几点的飞机?去出差多久?”
“下午三点的飞机,去两周。”
“你准备了礼物是吗?那我中午去你公司楼下取。”
“一点半,在我公司前边左手边的路口见。”
这是他们之间一直以来的习惯,或者说是徐离音一厢情愿定的规矩。她觉得陆则浦的人和车同样太抢眼,所以从恋爱到结婚之后,每次他来接送她上下班时,徐离音坚决不肯让他把车停在公司楼下。
陆则浦不止一次的抱怨,“我们是登记过的合法夫妻,为什么你总搞的这么偷偷摸摸?”
徐离音四下看看,见并没有熟人,这才乖乖的凑过去在他脸侧落下安抚一吻,歉然道,“我刚刚吃过早饭,你就让我自己走到公司去,当作消化一下。”
还未到和陆则浦约定的一点半时,徐离音就被李文亚叫去了办公室,得知公司会另派人去W省出差,她不用准备行李了。徐离音勾勾小指头都可以想出来,一定一定是陆则浦的杰作。
她怒气冲冲的把电话拨过去,“你怎么这么卑鄙?”
这次轮到徐离音心情不佳,而陆则浦十分冷静了。他沉声问道,“我怎么卑鄙了?又为什么要卑鄙?”
徐离音反唇相讥,“除了杀人放火,还有什么其他的坏事你没做过吗?”
“徐离音,”陆则浦沉吟片刻,问道,“该不会是你们公司临时改了决定,你不用去出差了吧?”
“你这样明知故问,难道还想让我说‘恭喜你,答对了’吗?”
“我是和你的老板认识,可你不能凭这点就怀疑是我动了手脚,”陆则浦无奈道,“你也太主观了。”
“我从不觉得自己是个主观的人。”
“主观的人当然不会觉得自己有问题。”
徐离音笑,“如果你说不出我究竟哪里主观了,那么我认为主观的那个人应该是你。”
“陆总,”电话那边突然传来陆则浦的秘书,杨文清压低了的声音,“大家正在等你去主持会议。”
“嗯,”陆则浦边说边站起来向办公室外走去,勾了勾唇角,对着电话讲道,“六点钟我去接你,到时候你要是还有兴趣和我讨论这个问题,咱们有一晚上的时间可以聊。”
徐离音在听到“一晚上”这三个字时,就已经按下了挂机键,天知道陆则浦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结婚三年,徐离音和陆父陆母一直相处的很好。她从三岁之后就再没有见过自己的妈妈,现在爸爸已经再婚,长住在邻省,她反而是和陆则浦的父母见面的次数比较多。
一开始提到离婚时,徐离音的本意也是暂时瞒着两边的老人。可大半年的冷战,终究是无法瞒的密不透风。徐离音便避免减少和两位老人见面,她担心自己一旦心软,会再一次放弃离婚的念头。
这一次,一定不能再将就着得过且过,他们的婚姻,是真的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晚上,和陆父陆母吃过饭之后,陆则浦因为喝了些酒,所以只好打电话叫司机江灏过来。江灏见到徐离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叫了声“嫂子。”
陆则浦沉沉笑着,俯身在徐离音耳边说道,“你听,他还是叫你嫂子呢。”
徐离音也是笑,却是皮笑肉不笑,凑到他耳边咬牙切齿的回答道,“要不要我请他到家里喝杯茶,顺便给他看离婚证?”
陆则浦侧开身子,沉下脸,“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有幽默感?”
徐离音无辜的摊手,靠在车窗上,不再搭理他。
可陆则浦忽然伸手将她揽了过去,“不要靠车窗,你是不是总喜欢让别人把一个问题重复很多次。”陆则浦说着,又收回了自己的手,很自然的垂在裤缝边。
徐离音满不在乎的扫了他一眼,不一会儿,又习惯性的靠到了车窗上。
陆则浦这次没有继续做什么动作,只是气定神闲得说了句,“你想让我再次伸手揽着你不妨直说,若你还改不了这个毛病,我就当你默认了我这句话。”
徐离音不耐烦的和他对视了几秒钟,一脸不屑的离开车窗。心里默念道,果然,陆则浦,奸商者也。
奸商就要有个奸商的样子吧,至少在生意方面思想要进步一点对吗?
徐离音在办公室为这个季度新品的设计稿忙的脚不沾地,手不离文件的时候,用两只暂时空闲着的耳朵,听到了童芬在门外的开放办公区慢悠悠念报纸的声音,“今日公布本市城南新建商业圈投标结果,本地区最大民营企业华宇集团为最终赢家,由其注资的夏昌集团会具体接手此项目。。。。。。。”
“有照片啊。”这是何潇潇的声音,指着报纸对童芬进行一对一讲解,“这个是陆总,身后是他的助理杨文清。左边这个是夏昌的程总,也是年轻有为,多金貌美的主儿,最重要的是他单身哦。”
徐离音听着忽然有种后怕的感觉,她和陆则浦结婚这件事,准确的说是曾经了。只有公司中几个和陆则浦相识的高层知道,对其他人她一律采取隐瞒政策。试想如果这件事被知道,她会“荣登”公司内部网站八卦榜第一名的。
好巧不巧,陆则浦的电话正好在此时打过来。
他是报备今晚有应酬,不会回家吃饭。
徐离音对他这个还没有改掉的习惯觉得很无奈,“我说了很多次了,你不回家不用给我打招呼,我们已经离、婚、了。而且,不管你是否回家,我都只做自己一个人的饭菜。”
陆则浦被她这样抢白,也没有生气,淡声说道,“那我下次晚归就不打电话给你报备了。”
“嗯。”徐离音心想,陆则浦这人倒是很少有这么好说话的时候。果然,她想错了——
“我发短信,虽然我很不喜欢这样。”
徐离音这次彻底无语,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就好像陆则浦在身后用棒子狠敲了她一下。她干笑两声,决定转移话题。于是贼兮兮的问道,“听说你赚钱了?”
陆则浦一愣,依旧淡声道,“一点零用钱而已,怎么还惊动你了?”
徐离音腹诽道,连“赚点零用钱”报纸都要专门报道,拿要是赚了多一点点的钱,岂不是要荣登朝廷台了?
想归想,可她口中却说道,“我现在是你名义上的房东,所以当然密切关注你的财产动向,既然有了‘零用钱’你就给我付两个月的房租。”
陆则浦听后轻笑,“其实你是在怪我,没有像以前那样把我的工资卡全部交给你?”
“你想多了。”
“那就是你在变相的向我索要礼物?”
徐离音再次无语,索性闭口不回答。
“或者是离婚协议中,我让律师开出的那份条件你不满意?”
徐离音皱眉,愤愤的挂了电话,好吧,她承认口才始终胜不过陆则浦,这个电话她就不该接听的。
不过,其实她刚刚那样问的本意,只是想提醒陆则浦,他只有两个月的期限,到期就立刻卷铺盖走人,她的同情心有限,到时再用什么条件来威胁她都无济于事了。
陆家七代单传,据徐离音长年累月的观察与分析,这应该是陆父陆鹤云和其子陆则浦都想法十分奇怪的重要原因。
陆则浦行事习惯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所设定好的那条轨迹上,一握拳,就尽在他手中了。因为心思缜密,考虑周全,所以他鲜少有慌了阵脚的时候,气定神闲的礼貌微笑是他最常见的神情。
不过,徐离音察觉到不管他怎么少年老成,骨子里居然都还有一点怕他的爸爸。她曾觉得不可思议,后来接触久了才发现,其实用“怕”来形容是不准确的,应该说是“敬畏”,因敬而畏。
这天陆则浦依旧有应酬要晚归,回家时很自然的走进徐离音的卧室,看到她还在被窝里钻着看书,便走过去坐到床边。
徐离音头也不抬,想起那晚他半真半假的醉酒后所发生的事情,于是说道,“我提醒你一句,我们已经离婚了。”
陆则浦对她这句话毫无反应,递过来一个精致的包装盒,当着徐离音的面打开,里边是一条素雅的珍珠项链,下边串着一把车钥匙。
“你说过的,我赚钱了,所以,老规矩,这是礼物。”
“我也说过,我们已经离婚了,还哪有什么所谓的老规矩?”徐离音俨然一副我不稀罕的神情。
“车是白色的,你喜欢。”陆则浦不理会她的拒绝,依旧淡声道,“别挤公汽了,早上你如果开车去,可以多睡一会儿懒觉,”他切中要害的说道,“你最爱睡懒觉了。”
徐离音扫了眼车钥匙,“你何必投我所好买白色的,颜色对了又能如何?以我的工资水平,开这辆车会很怪。”
“哪里怪了?”
“太张扬。”
“徐离音,”陆则浦若有所思道,“是不是我该送你一辆计程车,让你开着融入车流,别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这才算低调?你这个人很奇怪,高调和低调其实不在于这一辆车子的。”
“奇怪的是你,”徐离音合上书,一副准备和他长篇大论的姿态,“你把这份礼物留着吧,送给下一个陆太太。”
陆则浦眉头立刻蹙起,把车钥匙和项链放到她的床头柜上,转身就走。
徐离音见状,穿上拖鞋,打算再把这两件礼物还给他。
陆则浦却突然转身,定定的看着她说道,“你如果敢走过来,我就当你是自投罗网,接下来我会做什么,你知道的。”
徐离音愣了几秒,然后后退两步又坐回到床上。等到陆则浦完全走出卧室之后,她走到门口,“啪嗒”一声给门落了锁。
第二天早上依旧拒绝睡懒觉的诱惑,早早起来,搭公汽去公司。资本家剥削剩余价值买来的车,她是当真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