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不是非要查出什么问题才收兵啊,怎么一点也不相信人,我的账目清清楚楚,俩人非要鸡蛋里挑骨头,我曹天朝是什么样的人,雷总你也不是不清楚,我在天力已经五年了,跟着你一步步到今天,我为人你不清楚吗?可这两个人非要整我,你说……”
“打住天朝,没人整你,他们是在工作。”
“工作?工作需要查这么细吗?连我临床费都要查,都要复印,工作只要核对走货以及回款,费用支出清单就可以了,我也外出检查过,他们蒙不了我的,我可以确定地告诉你,刘东别有用心。”
“怎么换成你斤斤计较、患得患失了,天朝以前你不是这样子的,刘东来的时候还和我谈,说你是公司精英,思路清晰,反应敏锐,市场嗅觉好,他当销售部长其实并不合适,你才是合格人选,这次他一直力荐你负责整个东南市场,天朝你不该对他有偏见。”
“这么说,他还是个好人了,呵呵。”曹天朝冷冷地讽刺,这话似乎刺到雷总心中块垒,一时他没有接上话。
雷总缓缓脸色说道:“刘东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想谈,我只希望这次能圆满地完成银城考评工作,希望你能配合。”
“我非常愿意配合,可我的容忍是有限的,我不能再纵容刘东勒索,我已经忍无可忍了。”
雷总正欲发作,王云进来叫雷总,下一个人面试请雷总过去,雷总气哼哼地一指曹天朝:“你在这里好好反思,一会我再找你算账。”说完双手一背,走出房间。
雷总坐到烟科长和王云中间,提问面试的一位女孩,如何看待医药营销,如何看待现在的医生,雷总在女孩的回答中不时提笔在女孩名字下勾勾画画。
曹天朝在房间想怎么完成章主任外甥女的面试,怎么和烟科长说这件事情。现在来面试的都是通过公司初步审核,比如毕业证,工作经历,才被通知面试的,自己早先没有和烟科长打招呼,现在直接提出面试是不是过分,烟科长会不会为难?自己早先没有给人事科说,现在很被动。
曹天朝思前想后,章主任的事情必须去办,自己银城医院的事情完全仰仗章主任,得罪章主任后果很严重,务必要烟科长帮助自己完成面试,想到这里,他起身出了雷总的房间,到面试屋子外等候,看有没有机会单独和烟科长谈谈。
屋子外各色男女互相交换着刚刚面试的考题,对自己临场发挥或得意或遗憾,五味俱陈。尚未面试的竖起耳朵小声交谈,对北京天力的面试充满敬畏。曹天朝站在这群人里,耳朵充满嗡嗡的嘈杂,不禁回想起自己当年进天力的面试,想起对自己影响至深的陈部长,又想起自己工作后参与面试,招聘了刘东这样的人,循环往复,招聘颇有耶稣所说要进窄门的意思,是生者之路吗?或者只是生存之路,距离生活之路尚早,望着这些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想起自己这些年打拼,曹天朝心潮澎湃。
中午吃饭时间曹天朝才找到机会和烟科长说章主任外甥女的事情,烟科长惊讶地把嘴里米饭都喷出来,说:“老曹,你开玩笑吧,公司可没有这先例?”
曹天朝看着雷总、刘东端着自助餐盘子坐到另一边,才压底嗓子说:“老兄,你清楚我现在的状况,我要报名就会直接被销售部否掉,我怎么给章主任交代,而且就是银城分公司用个业务代表,我这经理却没有权利决定,有这么招聘的吗?您是公司老人,和陈部长是一批,见过这样情景吗?别的事情我不说,全当帮兄弟个忙,安排一下面试,至于录取不录取是另外的事,先面试一下,我给章主任也好交代。”
烟科长考虑一下,沉吟良久才缓缓应道:“我考虑一下,这事需要和雷总商量,我自己无法做主。”
“需要我和雷总说吗?”
“你觉得你能说通吗?”烟科长直视曹天朝的眼睛,目光锐利地刺入曹天朝心脏,烟科长对曹天朝的困窘洞若观火,见曹天朝还主动要和雷总说,似乎一切能搞定。
“呵呵,不一定,肯定会被列入条件或者筹码,老狐狸习惯讨价还价,寸土必争。”
“你有什么筹码呢?”烟科长问。
“没有,我现在已经准备下课,进入罢工阶段,等待雷总一锤子买卖。”
“很有自知之明吗,你都已经弹尽粮绝,怎么还安之若素。”
“有时候,沉稳就可以决定成败,沉稳就可以让对手犯低级错误,因为他不知道你已经打完最后一张牌,他会因为你沉稳而觉得你还有牌可打。”
“等待别人犯错误,主动权不在自己手中。”
“不对,我没有主动权,这您能看出,我是您和陈部长招聘来的,这一年您应该可以看出,我有过主动权吗?我是被动地接受选择,忍辱负重。”
哈哈哈,烟科长笑了起来,雷总、刘东、纪平岚、王云都看他们这边,他们奇怪俩人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你被动,没看出来过,你忍辱负重,更是笑谈,你曹天朝不是那样的人。”烟科长手里筷子点着曹天朝。
“你烟科长也不是不肯帮我的人。呵呵。”曹天朝眉毛一扬说道。
“尽力吧。”烟科长一推面前自主餐盘,不露声色地站起来向外走去。
曹天朝不慌不忙继续吃完自己的饭,望望雷总,雷总也正看着他,曹天朝笑笑,拿过张餐巾纸,擦擦嘴,知道雷总还要继续说服教育工作,当下直接回到房间,等候雷总。
谁知雷总把他忘了,一下午没露面,把曹天朝一个人晾在屋子里看电视,就连刘东、纪平岚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曹天朝数次到招聘现场见雷总和蔼可亲提问题,也无法强行中断雷总工作,只好继续退后到屋子里换电视频道。曹天朝像掉进陷阱里的雄狮无可奈何,只能在心中发出郁闷的吼声,同时问自己该怎么办?
下午,刘东和纪平岚出现在银城医院药剂科章主任办公室,在银城医药公司徐总陪同下,宾主见面分外融洽。
徐总原计划中午为老同学雷总接风洗尘,雷总说中午有工作,喝得面红耳赤无法面试,让安排到晚上,顺便让徐总为刘东帮忙,查一下曹天朝在银城医院的工作,徐总给章主任通了电话,约定下午见面,可等见到纪平岚,徐总改变主意决定亲自陪刘东去趟银城医院。
徐总为大家相互介绍,然后说刘部长、纪科长到这里主要是为曹天朝,完成年终考核后,公司将对曹天朝提拔重用,他们二人代表总公司到这里了解一下银城分公司销售情况,对曹天朝作出评价,也就是给予业绩考评。
章主任笑着问:“天朝怎么没来?徐总来这不符合规矩吧?呵呵。”
刘东解释道:“哦,我们这次考核比较严谨,当事人都要回避,所以小曹在这里不方便。正好我们和徐总是老朋友,就直接通过徐总来和您见见面,也没有别的意思,大家随意聊聊天,交个朋友,对小曹同志的能力和业绩我们都有目共睹,我们此行也是例行公事,希望章主任不要觉得我们唐突。”
一番话合理得体,徐总暗暗佩服刘东还真是个人物,章主任也寻思曹天朝打电话提醒是不是多虑,总公司这些人很善意啊。
纪平岚蜷着长腿,半侧弯,非常淑女,她轻启朱唇,京味儿十足地说道:“章主任,银城分公司是我们总公司的试点,所以公司老总对曹天朝非常重视,要不然我们也没必要千里迢迢跑到银城来。”
徐总和章主任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纪平岚,这北京来的女子风华绝代,举手投足高贵迷人,周身环绕着令人神魂颠倒的气场,望之心仪。
刘东见徐总和章主任聆听的模样,心里一乐,漂亮女人在老男人面前照样吃得开,只要这女人能忍受住心底的恶心,不当面吐出来。他忘记蒋总也是这样的老男人了。
刘东到这里的真实目的并不是了解曹天朝销售状况,对曹天朝的销售业绩他比谁都清楚,他到这里就是要认识章主任,防备曹天朝对银城市场的全面掌控,一旦曹天朝有变,他可以全面接手,只要产品掌握在他手里,又和章主任搭上关系,曹天朝就逃不出他手掌心,这样他就可以任意摆布曹天朝。纪平岚和章主任、徐总聊得很愉快,刘东情不自禁得意起来,一个漂亮女人绝对是男人和男人之间交往的“润滑剂”。他掏出自己的玉溪烟,一人给敬了一支,见纪平岚也叼上烟,章主任惊讶地问纪科长也抽烟,纪平岚笑着回答,偶尔抽,工作压力大么。徐总体贴地说,抽烟可对皮肤不好啊,而且你到章主任这里有什么压力?纪平岚笑着把烟掐灭说,好,听徐哥的。
刘东把话题转移到工作上,问章主任,曹天朝在你们这里销售做得怎么样?和同类产品比有什么优势?
章主任抽口烟,笑着回答天朝可是个人才,开始我还真小看他。徐总也在旁连连点头,天朝不错,还是北京出人才啊。
两个人的赞叹让刘东脸都绿了,他掩饰住心底不快,笑着说当然了,不是人才我们也不敢往银城派啊,这可是公司老总亲自点将,要是一般人也不往这里派。
章主任把曹天朝成绩往大了夸,说曹天朝是银城医院最好的业务员,以前从没有人把销售业绩做得这么好,竟然连神内、心内都开始用公司产品,可见你们的产品确实不错,也说明曹天朝工作到家。
刘东心里琢磨这些都不是问题,他想的是销售部接手,可以继续按照曹天朝路子走,保持住销售量,这样曹天朝业绩就都是销售部业绩,也就都是他刘东的业绩,把曹天朝的市场控制到自己手里,再驱使曹天朝去开辟新市场。
刘东担忧的就是一旦曹天朝拒绝公司派遣,销售部只能靠串货打压银城公司,这样就会毁掉这个市场,现在看来完全不必担心了,只要曹天朝拒绝服从命令,自己通过章主任完全可以继续给银城医院供货。曹天朝无路可走,只能乖乖听自己摆布,只要不跳槽,他辛苦打拼的结果还是给自己做嫁衣。刘东禁不住微笑起来,充满得意,在与曹天朝的较量中他永远是胜利者。
与章主任愉快见面,建立关系是他此行的最大目的,没费周折如此顺利实现这个目标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他以为曹天朝定会千方百计阻止,可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
章主任笑着问,据我所知,你们此行不光是考核曹天朝吧,是不是还有前些日子刊登的招聘事宜。
刘东答道:“对,我们分两组进行,我们主要考核,雷总和烟科长他们负责招聘,怎么章主任您有什么事情?”
章主任犹豫一下,小心地问:“有没有一个白小菲?”
“没有啊。”刘东一过脑子,回答道,“没有,给我们销售部招聘,所有报名人员我都审核过,没有这个人,怎么了,是您亲戚。”
“没有,不可能吧?”章主任笑着反问。
“没有,这次面试的就是30个人,所有人员材料,我们都审过,纪科长,没有白小菲这个人吧。”
“没有这个人,通知面试时间了吗?”
这下章主任紧张起来,曹天朝没有办这件事情,为何俩人说得这么肯定,而且确实没有通知面试时间。
刘东补充道:“我们从北京出发前就已经通知所有面试人员不要外出,在家等候通知准备面试。”
章主任犹豫着,难道曹天朝另寻捷径,自己怎么没有丝毫消息,怎么办,用不用向刘东说明,曹天朝打电话又是什么意思,章主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相信谁才能保证自己外甥女进入北京天力公司。
徐总又说道:“有什么事情你就说,负责这次招聘的雷总是我老同学,一句话的事情,而且刘部长、小纪也在这里,谁还能不帮忙。”
章主任心一横决定告诉刘东,自己无论怎么做也不会得罪曹天朝,即使得罪曹天朝他也不敢怎么样,倒是自己外甥女事情重要,别耽误了。
章主任就把自己外甥女准备应聘的事情说了出来,刘东听了心头狂喜,这下银城市场彻底搞定。
章主任问,怎么样有问题吗?
刘东故作沉吟,应该问题不大,我们回去要请示,商量一下。刘东还想卖个人情。
徐总见刘东有些为难,说道,这样晚上我做东为雷总他们一行接风洗尘,章主任你也来,大家在一起谈谈不就搞定了,估计没问题。
刘东心里恨得牙痒痒,这个老徐,他笑着说,对对,吃饭的时候一起谈谈,有徐总在,雷总一定会同意。他心想不管怎样,只要章主任外甥女成为销售部的人,这市场就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
80
下午面试结束,王云去洗手间,烟科长一边收拾材料,一边对坐着喝茶的雷总说:“雷总,明天面试加个人吧。”
“什么人?你老烟在这里也有熟人,呵呵。”
“是银城医院药剂科章主任外甥女,刚托曹天朝说的,小曹也很为难,既不敢得罪章主任,又怕违反公司制度,吃饭时和我商量,我说等我请示领导再说。同时我也狠狠批评了曹天朝,这样想加人就加人也不严肃,没有一点制度。”
雷总摆摆手,说道:“算了,天朝在这里也不容易,章主任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只要我们想在银城医院做下去,这个人情就得给。”
“是啊,咱干的就是求人的活,这药剂科主任得像祖宗一样供着。”
“你说得对,所以咱该支持就得支持,特事特办吧,你通知天朝让章主任的外甥女参加面试。”
“呵呵,还是你通知吧,天朝已经在屋里等你一下午了。”
“哦,一忙起来,我把这事忘了,曹天朝又该发牢骚,呵呵。”说着话,雷总端起茶杯,向自己房间走去。
曹天朝趴在雷总床上睡得香甜,电视开着,男女主人公正深情告白。雷总看到这情景,不禁莞尔,放下茶杯,上前拍曹天朝肥硕的屁股,“醒醒,让你干啥来了,竟然睡觉。”
曹天朝这才昏昏然醒来,抱怨道:“等你一下午,歇会儿也不行啊。”
雷总笑着,你少来这一套,我问你章主任的外甥女还面试不?
曹天朝立即从床上蹦下来,您同意了?
“哎,支持你们下面工作啊,你通知章主任,让他外甥女明天来面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