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诺进入圣殿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亮了。从远处看来,大把大把的阳光涂抹在锦云宫上,使宫殿看起来异常辉煌绚烂。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宫殿外的云树林。无数碎末的阳光洒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内部漆黑的云树林更像是一个张大血口的野兽,等待着猎物的进入。
圣殿内部四面墙都是由皇家专用的亚斯木组成的,纯净高贵的褐色木头,散发出阵阵心旷神怡的香气。其中三面墙上自古就挂着的燃烧着的火把,发出柔和的白光,负责对这不透明的区域提供光源。另一面墙,也就是从圣殿进来正对的那面墙,悬挂着一副巨大画像。画上的人物板着面孔,眉羽间透露着睥睨他人的傲气。伊诺抬起眼帘,果然,圣殿里褐色亚斯木构成的地板上,分两排依次排列的十一个颜色各异的圆形法阵已经旋转起来。伊诺没有说话,把目光投回地面,走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伊诺闭上了双眼,沉下心静默了片刻,一道浅鹅黄色的光芒从宽大的袖口中穿出来,击向了地面,很快,大片大片光雾从被击中的地方冒了出来,凝聚成一个不断螺旋上升的圆柱,一直盘旋到胸口略下的位置。伊诺把手放在圆柱顶端上面,将袖中的东西投入圆柱中心。像是古老的祭祀得到最为关键的祭品一样,伊诺脚下瞬间迸发出强烈的黄光,一个鹅黄色的法阵悄然浮现,同样快速旋转起来。
“难道塞德学院出来的人,都不懂得遵时守信,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么?诸位祭司在这里光是等候你,可就花了不少时光。”伊诺抬起头,此时说话的正是对面从右往左数的第三个青衣女子。她正冷冷地看着自己,脚下旋转着的是蓝绿色的法阵,层层蓝绿色的雾气不断从阵上涌出,向上面堆去。恍惚看来,像是一条蓝绿色的裙子,从她腰部以下舒展开来,覆盖住了整个阵。
“塞德学院的人能否完成本职工作我不知道,内务司怕是没有尽到职责吧?”幽幽的声音在大殿弥漫开来,却不是出自伊诺之口。略低的音调像是一只刚睡醒的狮子看到了羊群,透露着一股隐藏的锋利,“还请娜维莎祭司解释一下,自称除尽云树林一切隐患,将锦云宫打造成铜墙铁壁,那今早我令人送到内务司的鸟儿又怎么解释?难不成是内务司想出来的锦云宫巡逻军?”
娜维莎脸色一沉,看起来像是受到莫大的侮辱,脚下的雾气愈加汹涌了起来,“艾瑟琳祭司,为自己好友打抱不平未免也太仓促了些!内务司已经完全完成制订好的任务,审查报告已经进入审核阶段。比起在这种关键时候故意给自己添麻烦的概率,这只来路不明的鸟儿是法术实验司折腾出来的可能性更高些吧!”
“娜维莎祭司是看不起我们实验司的么?”处于右边队末的一个身着皱巴巴的灰色布衣老头顿时激动起来,他笨拙地试图挺起身板,似乎想要体现法术实验司的威严,“咳……咳……你知道现在使用的法术和生物,多少是出自我们实验司的么?咳……年轻人……不知道尊老……咳……”
娜维莎脸色一白,张开嘴似乎还要说些什么,一个语调柔和但带着不容争辩的口吻的声音插了进来,“不明生物的事,研究室可以进行分析探讨。现在,先开始会议吧。如何,娜维莎祭司?”贝亚特丽齐看向娜维莎的目光似乎带着探询的意味,但娜维莎清楚,自己点头才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随着娜维莎的同意,一瞬间,除了最靠近画像的左边隆美尔的黑色法阵和右边艾瑟琳的白色法阵,剩余十个法阵从各自祭司的脚下脱离,彼此靠近融合,产生阵阵蜂鸣,同时发出较之前绚烂十倍的光芒。十个祭司身旁的圆柱也逐渐从各自的颜色变为和地板墙壁一样的深褐色,雾气也随之散去。碰撞时发出的尖锐声音随着融合的进行逐渐变低,最后生成一个白色的巨阵,十个祭司面对面,站在白阵各处上,森然涌起的白色雾气,环绕在每个祭司周围。
艾瑟琳的法阵在此时也离开了艾瑟琳的脚下,十一个祭司站在同一个法阵上,看起来有种莫名的诡异。隆美尔此刻还在旋转的黑色法阵看起来是那么渺小,那么孤寂。没有人知道隆美尔此刻在想什么,他面朝褐色木板上悬挂着的巨大画像,只留给其他祭司一个背影。
完成融合之后,巨大的画像突然从中间分裂了开来,分开的两块木板载着画像向两端移去,里面呈现出一个深青色的幽道,往外散发着森然的冷气。随着来自幽道深处一阵越来越响的轰隆声,所有祭司低下了头。声音听起来越来越近,像是深夜里近在咫尺却不知何处的狼嚎,令人从心里感到一阵战栗。随着最后一声轻微的咔拉声,众祭司心情各异地抬起了头。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巨大的眩晕的雪白色背景。雪白色的正中间,是一把连椅脚都被金黄色覆盖的椅子背面。除此之外,并无他物。
十二个祭司却纷纷再次低下头。“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