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宁手一松，放开了钳制的手腕。眼底，一片深黑复杂。
纪倩娥神色一松，眸底微微一亮，却在看到何胤东身边的莫欢时，眉间深深一凝。
莫欢乌黑明亮的大眼在看到莫宁时更亮了一些。她也感觉到了眼前的气氛好像不对劲，爸爸的脸色好吓人，老妈的脸色好像在躲什么，还有那个陌生婆婆的脸色，她看着自己的样子好讨厌。
一片寂静。
几个人，都没有动。
半晌，莫欢扭过头对着何胤东，最先开口：“爸爸，妈妈真的在这里呢，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去吃大餐了？”
不大不小略带童稚的嗓音，却震得纪倩娥颤抖着连退好几步，身体一晃，悠悠倒在了身后的座椅上，眼中，逐渐升起冷厉的刺，一根根刺向何胤东。
何胤东惊醒似的冲上前，作势要扶住母亲，却被纪倩娥一手挥开，那一挥，无巧不巧地挥在了何胤东的脸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惊响在包厢内，却又似乎传到了整个咖啡馆，传出了热闹的街市，最后回音传来，震动在室内每个人的心尖上……
颤了颤。
莫宁眼眸一黑，双拳紧了紧。何胤东低着头，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却能他微微颤动的肩，一颤一颤的，令人心惊胆寒。
莫欢也被吓傻了，反应过来之后，她一下子冲上前，被反应过来的莫宁阻扰，却依旧能听到她大声的斥问：“爸爸犯了什么错？你为什么要打我爸爸？你这个巫婆……”
莫宁惊讶不已地望着在她怀里挣扎的莫欢。欢欢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么反应过激的样子，她一向乖巧有礼貌，就算有不安好心的人对她，她也会恶作剧地整得那人告饶，从来没有这样直接付诸在言语上的攻击！
比莫宁更震惊的是纪倩娥和何胤东。
何胤东抬起头，脸上除了多了一个五指掌印，有一点淡淡的薄红之外，神色一切正常，淡定无波的眸在看到莫欢时微微一动，他轻笑了一下，淡淡地道：“欢欢，爸爸没事。”
“你……”如果说纪倩娥之前震惊于莫欢的那一句“爸爸”，那么现在何胤东自己承认的这个“爸爸”更令她震惊且难以相信。她张口顺了顺气，目光狠狠瞪了莫宁一眼，“你这个女人真是好手段，哪里来的野孩子居然也敢……”
“我不是野孩子！”
最先反应，也是反应最激烈的人是莫欢，她小脸涨红，眼眶也红润润的，蓄着泪水，却一滴没有掉下来，凶凶地打断纪倩娥的话，以着坚定的口气强申一遍：“我不是野孩子！”
莫欢一声声带着哽音的呐喊，仿佛受尽了无数委屈之后终于得到了宣泄的窗口，随着这一句句的声嘶力吼全都喧嚣了出来。
一声声控诉似的声喊，不仅震得莫宁和何胤东相对无言，就连一脸盛怒的纪倩娥也疑惑地凝了凝眉，眼光第一次正视这个小女孩。
这一细看，她惊的再也说不出话来！这个小女孩……竟然长得和她小时候差不多！
不，应该说她长得像胤东，眉宇间的神韵，还有那脸型轮廓，眉毛，鼻子，嘴巴……除了那双大眼睛有点不像，其余的，太像了！
纪倩娥原本以为自己九年前已经跟莫宁说清楚了，而她这几天找人调查的资料显示，这个小女孩是莫宁八年前生的，前后的时间相差一年多，那时候胤东已经在美国，她不可能会有胤东的孩子！是以，她一直觉得这个孩子是莫宁拿来绑住胤东的借口。但……
这么相似的面容，真的不可能么？
纪倩娥一向做最有把握的事！她习惯于掌控全局。原本以为今天找莫宁出来谈判是想彻底阻断她与胤东的交往。眼前有些意外的发现是她始料未及的。
纪倩娥稍稍平复一下心情，恢复了一贯的冷淡高贵，只是眉间冷色更深，她对着何胤东淡淡道：“明天中午十二点，餐厅，我等你来解释。”
冷冽的口气依旧是命令式的，说完这句，纪倩娥不再看一眼，迈着有些颤抖的步伐，出了包厢。
莫欢已经不早挣扎，她泪眼蒙蒙地哭倒在莫宁的怀中。莫宁轻柔地抚摸着她细腻柔软的头发，心，仿佛被人拿刀砍了无数下，抽痛地滴血。
到这一刻她才发现，欢欢刚才那么激烈的反应，那一声声的呐喊也许正是隐藏在她心底最深的委屈和伤害！以前，她应该碰到很多，很多的人说她是“野孩子”吧！而她又是怎样独自去面对这样的指责？从不曾在她的面前提过一句委屈或是疑问？
而她，作为她的母亲，竟是到了今日才发现这一切！
一滴泪，无声滴落。
落在一只光滑如玉的掌中。
莫宁抬起眼，望进那双痛苦而复杂的眸，轻轻地说了一句。
“我不该生下她的，是不是？”
随即一笑，泪，滴落的更凶。
何胤东浑身一震，微微颤抖地上前，拥住了那一大一小的身影，仿佛想这样紧紧拥住，就可以收纳在自己的怀中，不会分开，不会离别，不会失去。
莫欢的期末考过去了，莫宁请了假，带着欢欢一起回到了母亲家。
莫妈见到久未见面的外孙女，高兴的合不拢嘴，同时也对莫宁这个女儿责备了好久。莫宁一一听了，笑着，却没有向往常那样顶嘴。
晚饭过后，莫妈带着莫欢去洗澡，莫宁一个人来到了她家的前庭院。
她家的房子属于那种庭院式的老式住宅，分前后院，前后院之间是两层楼的住家。敞亮的前院周围被她老爸种上各种各样的花草，莫宁对那些花草的名字从来不知道，只是觉得有的花开起来闻着还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