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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村葬风俗

清晨,火红的太阳爬上山头,孙武依然木讷地坐在石桌旁。鸡架上一只英武的大公鸡伸直了脖子鸣叫一声后拍打着翅膀跳了下来。孙武循声望去,再抬头看看东方,不禁一阵悲叹。这个时候显然已经超过了孙策计划回公司的时间,他满心悲凉却又无力改变什么。他缓缓地站起身来,长舒一口气,似乎已经接受了最坏的结果,坚定地迈开步子朝孙策房间而去。

轻轻地推开房门,孙武一眼看到孙策安详地躺在木床之上,面色红润,丝毫不见死气,他的内心不自觉地猛跳一下,快步来到床前,伸手探查一番,即便已经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还是禁不住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

也不知过了几日,孙武无心理会其他,一直默默地守在孙策身边。明天就是孙策出殡的日子了,按照乡村土葬风俗,尸体要在今日入棺。架起灵棚,亲朋好友需前来烧些纸钱,无论真心还是假意,总要哀号几声,以示悲恸。晚间,灵棚前摆一纸糊的骏马拉着豪华的纸糊八仙轿,几个小辈跪在轿前对天大喊“爷爷,马车已为您备上,拿好您的盘缠这就安心上路吧!”诸如此类的话。接近零辰,便有主事人前来劝说几句“节哀”,一把火烧了马车便是送逝者而去了。

后半夜,孙家的小辈都围在木棺周围打着瞌睡。其实这也是一种习俗规定,死者的灵魂已经上路了,剩下尸体必须得到一样的尊重,避免野猫等亵渎了死者,家中晚辈需一夜不眠地守在灵棚里。到现在多是走走形式而已,也没有人说什么。在一些不是很和睦的家族,这样的夜晚基本都是只有孤零零的一口棺材而已。一开始也是有人不满的,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把罪责加持在猫身上,说猫是一种很有灵性的动物,穿行阴阳两界,如果有野猫靠近尸体,会激发尸体的本能牵引灵魂回归,灵魂会尝试回归到肉体上,可是人死后肉体与灵魂便失去了某种联系,再无法合在一起,这样回归的灵魂便成了孤魂野鬼,永久得不到超脱轮回,只能游荡在天地之间。人们常说的诈尸便是灵魂尝试回归的结果。起初这种谣言还是起到一定作用的,随着科学不断进步,迷信这些人也越来越少了,现在很多年轻人都是被强制地留在灵棚里。

黑暗并不是让人恐惧的根源,充其量可以算作一种诱因。死亡或许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般恐怖,之所以人人抗拒,只因为科学还无法解释死亡之后的未知!许许多多的“邪教徒”积极地追逐死亡,更多的“圣教徒”坦然地面对死亡,这并非他们真正能理解死亡的真谛,仅仅是因为他们对于未来过于美好的幻想!

一个人死了,他本着积极回到创世之神左右的心情兴高采烈地死了,这位所谓的神将是何种心情?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信徒没有任何贡献就这样回来了?这绝不是他的本意!

又一个人死了,兢兢业业地为他所崇拜的神付出了他的一生,引领更多的人信奉神明,告诫世人他们的所作所为都不可能瞒得过神灵的眼睛。当他坦然地死去之后,或许会得到神的认可也说不定!

那么,无神论者呢?他们死了谁来接引?本着信则有,不信则无的理念,无神论者才是最简单的,一抔黄土足矣!至于真相到底如何,没有死过的我们谁能有话语权?

至于各地形成的各种风俗一代又一代地传了下来,其实到了如今没有人能明确地解释先人的初衷。或许最开始是因为“托梦”,也许是因为“撞鬼”,又或者古代有个“半仙”遇到了“真仙”,就像现代许多商人为了推销产品常常耍些手段,比如“某年某月某日,姐姐给弟弟买件新衣,未来十年将好运连连”,目的其实很简单:让众人知道这个说法就好。所以,即便科学已有解释过迷信不科学,人们还是按照传统的烧纸喊灵,送灵守尸,也没有人会来干预,谈论对错是非。

就这样,孙策的“灵魂”被送走了,至于接引者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倒是一个也没看到。

天渐明,小辈们都躺在灵棚里睡熟了,唯独孙武一个人喃喃自语,诉说着兄弟俩的点点滴滴,不过更多的是诅咒着所谓“降头”的可恨。

时过晌午,宾客们皆用餐完毕,随着炮竹声响,乐队开始奏起哀歌。一曲终了,灵车也已准备妥当,六个壮汉口中吆喝着“一二三”,动作流利地将棺杶抬上灵车木架上,车前系着两条长绳,亲朋根据关系远近依次排开。掌舵者也就是驾辕人应是孙策长子,因孙策一生未留下子嗣,只得由侄子代替。此时孙武则是坐在灵车上棺杶前,即便他人劝说也丝毫拉他不动,他人也就不计较这些旁枝末节了。

按照村中的风俗,灵车前行的方向并非径直朝墓地而去,要在村中七拐八拐地串遍村子较大的街。这一日,家家门前都会摆上一些食品,以此向逝者告别。

墓穴是前些天就挖好的,是一长方形的巨坑。现在人死后多为火葬,如今还保留着土葬传统的也只有这种避世避俗的落后山村了,却因此对于“葬”就更加讲究。从选址、开地、下葬、埋棺、起坟、落碑到最后亲人缅怀皆一丝不苟,容不得半点马虎。

即便是现代人,人们也常听到“风水宝地”的说法,“选址”则是要看此处的墓葬风水。在这样的山村通常都不会太繁琐,比起拥挤的城市这里的乡民倒不至于出现“死不起”的现象。从很久以前每家都有分到祖坟地,风水自然是早就看好的,无非是依据简单的风水学选址。虽说比不了帝王龙穴,至少也能做到“前有照后有靠”。

“开地”说白了就是挖坑。以前就曾见过“抢地气”的事件。有些人为了聚八方地气,福万世子孙,不惜重金请高人摆什么“聚气阵”,以阵法辅佐选址之生气灵眼,坑有多长、多宽、多深,顺南北方位错开几度风水角等等都是做得滴水不漏。但后来此人并未事事通达、家兴人望,反而被人打得骨折筋断、卧床不起,从此这种抢地气的事情就没有再发生过了。现在村中沿袭下来的只有一种简单的“风水方”,就是根据死者的基本资料,比如身高、体重、身份、地位、资产等等来计算墓穴的大小。流传到今时今日,方子残缺了不少,正因如此,倒给主事人添了不少麻烦。主要是孙策资产甚巨,算出来的墓穴大得让人目瞪口呆,竟超过了村子的占地面积。主事人只好拿着方子找孙武商量,孙武淡淡地扫了一眼,交代主事人墓穴定不能超过他们父母之墓,数代人墓穴座在一处,超过祖宗墓便是后人欺祖不孝,和以往一样大小就可以了。

“下葬”就是把棺材放入坑内,但棺材的放法却有不同。简单的说有“横葬”、“竖葬”的区别,这与所用的棺杶级别又有关联。横葬是比较通用的一种下葬方式,绝大多数人家都会选择横葬让死者安稳地躺下,只有极少数人因情况特殊而选择竖葬。举例来说,如果一个人死后憋住一口生气、怨气,很有可能会因为某种巧合尸变,这时候下葬往往是选择竖葬的方式,且棺头朝下,目的是将死者生前一口浊气顺地气而排出。这种方式的弊端就是无法再企盼死者护佑后世,所以一旦选择这种竖葬方式,很多人家会在几年之后迁坟。另一种竖葬方式则是与前者相反,将棺头朝上,甚至是棺面与埋土齐平。用这种竖葬方式的人往往生前豁达开朗,据说谁家祖坟上有用这种方式入葬的,后世几代人诸事顺利。如果有人半夜见到坟头上冒青烟了,那么这坟墓主人下葬的方式必然是这种竖葬无疑。

还有一种竖葬方式最为特殊,相传很久以前,一位老僧即将坐化,因生前对附近村民多有帮助,村民们此时亦是十分悲痛,对这将死之人表达深深哀恸。老僧见此也是悲叹一声,满心忧郁。回想自己一生杀人无数,岂是几十年行善能弥补的罪孽,只怕这肉身一死,魔念得不到压制,从此又再祸害苍生。望着自己这半神半魔的身体,修为如此,怕是地府也难收其魂,一念普渡众生,一念大开杀戒,神念泯灭魔念生,老僧双手合十,口诵一句禅语,终是做出了决定,最后一搏。“待我死后,请以竖葬将我埋之。”老僧盘腿而坐,挺直腰板,继续道,“以此姿势,用七七松木,九九铁钉,钉我浑身百骨,固我上下关节,每逢清明之日需至我坟前火化一部《往生经》。”说完便闭上了眼睛。村民们感念其恩德,按其遗言而为。几年过后,村中一财主霸占山林,见这生前总与自己为难的老和尚竟埋骨于此,心中气恼,怒拆其坟,强劈棺木。然棺木之中并非一具枯骨,而是一个圆头圆脑粉嘟嘟的小和尚。财主见此憋得许久说不出话来,嘴唇颤抖却没有出声。小和尚起身走出棺木,双手合十,先是一句禅语“啊弥陀佛,贫僧还是贫僧,施主定要与我争夺这见方之地,我自然要让与施主。”说完便见财主消失原地,而之前的坟墓像是未曾有人动过一般,只是凭空多了一位小和尚。

古代葬墓可谓千奇百怪,要问这方面真正的专家,人们最先想到的往往是盗墓贼。而埋棺、起坟、落碑则更多是为了防止这类人进入,不过只有规模比较大的墓穴才有更多讲究,比如,某些古代大家,碑文往往是放置在墓穴之内,如果不是明知墓穴选址地,光看外表你甚至根本不知道你所立之处地下竟还躺着一位古代大能。对于普通人家就没有这个讲究了,从外表看,一眼便能识出墓穴本身,如果墓土之上无杂草,顶上一块石头压住,碑前残存纸灰,只要符合以上任何一点,那就说明墓主人常有人探望。

诸事完毕,忙碌的宾客们便各自散去了,亲朋好友跪拜片刻,主事人便上前劝说几句,拉着众人回家去,只留下几十座空坟在风中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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