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别墅的时候欧阳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装修风格仍然是那种看起来温暖又简洁的，给人一种家的温馨感，归属感的样子。但那些欧阳熟悉的家具已经全部换掉，没有任何影子了。
据说她和妈妈走之后，王惠君把所有她们碰过的东西都当垃圾扔出去了，像是那些好看的花瓶，波斯的地毯带着传染病，会咬人似的。
“老爷您回来……”张阿姨笑着开门迎接，话说到一半却被咽下去。
这是怎么了？看着被五花大绑的欧阳毅和明显被挟持着走进屋子的夫人，小姐，张阿姨满脸的问号。
在看见叼着碗满脸口水的玛丽时，后者的下巴彻底要收不住了。
“别来无恙啊，张姨。”欧阳笑着说道，主人一样走进去，将外套随手搭在张姨的手上，坐在了客厅的主位上。
“客厅里摆这么多沙发干什么？”欧阳很有些嫌弃地说道，话音刚落，黑衣人们立刻上来将除了她坐着的沙发都扔到了屋子外面。
而仍然试图保持风度的王惠君和欧阳静就只能尴尬地站在欧阳对面，看着被推倒在地上五花大绑着的欧阳毅。
“很好，审判开始吧。”欧阳拍拍手，笑着说道，一边转头对着张姨说：“给我一杯可乐，加冰和威士忌，还要薄荷叶，淋上哈根达斯的奶油冰激凌。五分钟之内送到，不然你儿子吸毒的事明天就会发到警察局。”
欧阳笑着说道，却将一边站着的张姨吓得扔掉了手中的托盘。她很有些惊慌地看着王惠君，作为她多年的心腹，自然是一切听主母的。
王惠君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一闪而过，却足够被张姨捕捉到。
自然也不会逃过顾恺歌的眼睛。
男人双手插兜，闲庭信步地走进来，好整以暇地坐在欧阳的旁边，将一双大长腿随意地一伸。
“加油宝贝。”
顾恺歌状似不经意地往欧阳身边一靠，低声说道，后者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个笑容。
她站起来走过欧阳毅，走过欧阳静，走过王惠君，看着两个和她有着血缘又好像有着根深蒂固的世仇的人。
这些人不是她的亲人。
一个拿自己当空气，却在威胁到自己权威的时候又拿父亲的名义压着自己的怪物。一个是流着一半共同的血却始终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
欧阳设想过很多次要怎么弄死这些人，看着他们跪地求饶，看着他们痛哭流涕，看着他们像狗一样蜷缩在自己脚下。
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她却没有任何一点快感。
她蹲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欧阳毅，很有些厌恶地伸出手在他满是发油，染得乌黑的头发上胡乱拨弄了两下，然后握紧手掌，狠狠一拽，带下来一大片头发，连根拔起。
“你让我妈妈那么好的女人错爱一生，你毁了她，也毁了我的童年。你从没有关心过我还有妈妈，我们在这里过得像是一堆碍事的散发着恶臭的垃圾，人人唾弃。可你却充耳不闻。我身上的那些伤疤，淤青，你明明看见了，却视而不见。”
欧阳说着眼泪不由自主地掉落下来，她没有擦，而是任由那些冰凉落在欧阳毅的脖颈上，滴得男人一阵激灵。
“既然你的眼睛和耳朵都只是个摆设，不如割下来捐给有用的人。”
欧阳冷冷道，旋即抬手接过老管家递过来的刀。
那是她在厨房经常用的一把刀，很锋利，她每天擦拭，干净地可以照见自己的容貌。
欧阳用刀尖轻轻划过欧阳毅的脸，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浅浅的伤口，一丝丝红色从已经苍老的肌肤上露出来。
“不要！求你！不要！”
一直高傲地站成淑女样的王惠君忽然大喊起来，很是激动地说道，欧阳冷冷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好吵。”
一句话说完，立刻有黑衣人上前将她的嘴堵住，就像小时候张姨用擦马桶的布塞住自己的嘴，然后任由欧阳静用她高贵又纤细的指尖，在自己的肌肤上捏起一小点，笑着拧动。
一片淤青就这样出现，两片，三片……
就算集齐了满身的淤青，也没有办法召唤神龙。
欧阳冷眼看着王惠君挣扎着，流着眼泪，忽然觉得无比的陌生。
原来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她也是会哭的，也是会像个人一样的。
“女儿，我的好女儿，一切都是爸爸的错，爸爸之前错信了贱|人，我，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我好好补偿你。”
欧阳毅的耳朵一凉，感受到欧阳的刀尖正放在他耳朵上。
欧阳的小手带着一点温度，在他的耳朵上来回摸索着，似乎是在考虑从哪里下刀比较合适。
男人忍不住崩溃，大声说道，丝毫没有了刚才一掷千金的威严感，反而像是个后悔了的爸爸。
欧阳将自己冰冷的目光转向欧阳毅。
“爸爸？”
她发出一种呓语般的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回到了多年前，那个追着父亲的车试图逃出这个屋子的小女孩。
她拼命地跑着，挥着手，一边喊着“爸爸，爸爸……”
她喊得那样声嘶力竭，可那个“爸爸”给她的只是一股浓郁的汽车尾气，外加汽车加速时甩起来的沙子，带着灼热的温度和急速的力道打在她稚嫩的小脸上，模糊了视线。
欧阳的小短腿终于因为迈地太快而跌倒在地上，手上，腿上，脸上都擦破了皮，流出血来，可她却还是抬着手拼命喊着。
“爸爸，爸爸……”
好像他会像盖世英雄一样，脚踩着七彩祥云，一挥手就将身后那些坏人们全部打倒，然后将她娇小的身子抱起来，拍拍她衣服上的土，轻轻说：“没关系，爸爸在。”
“没关系，我在。”
顾恺歌的手按在欧阳的肩膀上，一边用纸巾为她擦掉不停滚落的眼泪，将人抱紧。
“我在，我一直在。”
男人捧着欧阳的脸重复道，欧阳的视线终于从欧阳毅的身上收回来，吃力地聚焦在顾恺歌挺拔英气的脸上，泪水瞬间模糊了眼眶。
她猛地将手中的刀一甩，全身扑进男人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