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飞机,许文的电话就几乎被打到爆。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听完电话,许文和楚君故耳语了几句。项青青偷偷观察楚君故。他的脸上虽看不出波澜,眼神却格外清冷了些。项青青猜想,定是公司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晚上新闻爆出了雄楚集团卷入招标黑幕,涉嫌贿赂有关部门。记者把雄楚商厦围的水泄不通。楚君故没有出面。只是许文作为总经理特助,协助公关部应付媒体。镜头前许文谦逊平和,丝毫没有刚下飞机时的严肃。不过他没多说,只是些官方辞令。
新闻刚播完,楚君故和杨茜就回来了。楚君故的脸色很不好,眼睛更是红的吓人。杨茜站在楚君故的身后,一直冲她使眼色,让她先上楼。项青青虽然不明所以,却立即照办。不过哪里还来的及。楚君故一个箭步跨过来,就抓住了她的胳膊。用力一拽,项青青结结实实的摔倒在地上,额头不偏丝毫的撞到茶几的角。疼得她几乎快流出眼泪。楚君故蹲下身子,揪住她面前的衣服。“说,会议纪要是不是你透漏给刘子衿的?”楚君故的眼神冷厉,几欲将她凌迟。项青青颤抖的摇头:“什么会议纪要,我不知道。”
“是么?那你告诉我,我书房抽屉的文件是谁打开的?你丫长本事了,竟然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打主意!”楚君故高举的手,眼看就要落在项青青的脸上。杨茜急忙上前拉着楚君故:“也许青青并不知情。你不要错怪了她。”
“别墅里除了刘妈和老王,就只有她。刘妈和老王是我妈信任的人,断然不会出卖我。除了她还有谁?”楚君故放开项青青,坐到沙发上。杨茜急着扶起项青青,柔声斥责楚君故:“即便是青青。那也是受了刘子衿的蒙蔽,一时糊涂。你何必冲她发这样的脾气!”杨茜说完搀着项青青上楼:“咱们上楼去。别理他!”
进了房间,杨茜拧了热毛巾给她擦脸。“你不要怪君故。219标的是大case,关系到公司的存亡。他对外要面对司法部门和媒体,对内还要应付吹鼻子瞪眼的董事会,难免焦躁。你和刘子衿私下交好。出了这样的事情,他难免会怀疑你。”
项青青低头不语。杨茜没有办法,只能劝她早点休息:“你也别多想了。早点睡吧!我下楼看看他去!”他明明知道……项青青竟然觉得好笑。楚君故书房里挂着他母亲的照片。项青青进去过一次。那还是发生变故之前。之后,楚君故不准许她进书房。她心底更是不愿进去的。
杨茜下楼。楚君故正默默的抽着烟。她走过去夺了烟头,掐灭。“怎么?还生气呢?”楚君故轻哼:“是我生气还是她拿乔?赶出去算了,省的吃里扒外!”杨茜挽住他:“项伯父到底救过你的命。”楚君故愣了一下,眉头终于舒展:“要不是念着这点儿恩情,早就一枪毙了她!”他顿了顿,思索了片刻,与杨茜商量:“要不你住过来吧?替我看着她点儿。”杨茜犹豫:“这样不好吧?”楚君故倒是有了笑意,抱住她轻笑:“迟早是要搬过来的。你想赖也赖不掉!”
楚君故办事素来讲究效率。第二日清早就派人帮杨茜把东西搬了过来。项青青被吵醒,起床出了房门,就看见一楼客厅里忙碌的场景。她靠着红木雕花栏杆,对着杨茜不怀好意的笑。杨茜有些窘迫的解释:“君故说女孩子住在外面不安全。再说咱们正好做伴儿!”项青青下楼走到杨茜旁边,在她耳边悄声说:“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杨茜的脸愈发的红了。项青青咯咯直笑。刘妈领着杨茜去看新房间,二楼最中间的那间,紧挨着楚君故的卧室。项青青有些好笑,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收拾妥当,杨茜换上职业套装去上班。别墅里立刻恢复寂静。
杨茜搬过来,项青青并不觉得意外。楚君故和杨茜从来都是密不可分的。高中时代,他们的名字,一左一右,一直占据红榜第一行。大学里主持晚会,他们亦是默契搭档,携手镁光灯下。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嘀铃铃”的铃声打破宁静。项青青手忙脚乱的在沙发上摸索手机。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拍拍胸口,让自己尽可能显得自然。“青青!”她捂住听筒清了清嗓子,然后轻声回话:“是我。”他们都不说话,只静静的听着对方的呼吸。很久。刘子衿问她:“他有没有为难你?”项青青扭头看向左边的落地窗,回答他:“没有。”一时又无话。项青青仰起头,轻声低语:“谢谢你!”
她迅速合上电话,然后喃喃自语:“谢谢你当初牵起我的手!”
那时她倚靠着B大西门的石狮子泪流满面,刘子衿正好骑车经过。单车从她面前飞速滑过,却又在不远处掉头。然后,缓缓的停在了她面前。刘子衿不问她为什么哭,却别有深意的问:“你知道治疗眼泪的最好方法是什么吗?”她茫然的摇头。刘子衿指着后座,示意她上车。她将信将疑的坐上后座。自行车立刻窜了出去,在颐和园路穿梭。阵阵秋风扑面而来,眼泪风干,清爽舒适。她张开双臂,感受清风。刘子衿空出右手,握住她的右手,只轻轻用力一拉,她的胳膊就环抱住了他的腰。她紧张的身体僵直。刘子衿大约也感受到了她的不安,急忙解释:“前面路窄,小心摔倒!”
后来,在天安门广场偶遇,一二九合唱比赛,小学期坐同桌……他们终于越走越近。CUBA在学校开赛。她不小心说的出刘子衿的名字,吓的落荒而逃。她提心吊胆,连上课都一直心绪不宁。果然,下课铃一响,刘子衿就堂而皇之的走进教室。她低着头,强装用功看书。过了片刻,刘子衿并没有走过来。她偷偷抬头。原来刘子衿坐在前排,低着头学习。“还好!还好!兴许他没看到我。”她松了口气,背起书包,溜之大吉。经过刘子衿身边的时候,她加快步伐,胳膊却还是被他牢牢的拉住。“我……”她脸颊通红。刘子衿站起来,对着她轻笑:“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深夜,楚君故才回来。项青青躺在床上,能清楚的听见他的脚步声。先是越来越近,然后又越来越远。她烦躁的缩进被子,捂住头。时已初夏,夜晚有些燥热。不一会儿她就憋的满脸通红。难受的紧。正在这时,被子让人拉了下来。她惊诧的睁眼。竟是楚君故。“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楚君故面无表情:“我是来告诉你。杨茜搬过来是迟早的事情。你少来寻死觅活的戏码!”他说完,转身就走。项青青急忙坐起来,拉住他的胳膊。
“那年咱们去天津的时候,一起挑了一对穿大红喜服的小泥人。你还说我要是穿上凤冠霞帔,准和小泥人一模一样!我记得你一直把泥人摆在万柳公寓的卧室里。你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对不对?或者你曾经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对不对?”
楚君故甩开她的手,语气冷淡:“你还真是自作多情!”项青青喃喃的低语:“自作多情!”过了几秒,她猛的下床,在床头的抽屉里翻出旧照片和黑色记号笔。她坐在地上把照片里的身影涂黑。“发什么疯?”楚君故伸手夺去照片,打开窗户,扔了下去。
凌晨的凉风从窗户里灌了进来。项青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木然的坐在地板上,目光呆滞。楚君故心中烦闷,大步走去书房。那张照片他记得已经有些年头了。还是高考成绩出来后,项青青硬拉着她照的。
楚君故打开最左边的抽屉,掏出紫色的缎面盒子。打开。一抹鲜红,艳丽如新。憨态可掬的小脸,说不出的喜庆。
那年沈逸鸿接管他父亲的公司,退出了君逸私募。他一个人独撑公司,忙的焦头烂额,几乎每天都要加班。项青青正好在他的公司实习。陪着他熬夜,帮他买宵夜,冲咖啡。忙的不亦乐乎。大约连续忙了两个月,才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一天的休息时间,他抓紧时间补觉。项青青窝在他的公寓里看电视。一觉醒来,已是下午。项青青缩在沙发上笑他:“没见过你这样过生日的。睡了这么久!”他这才想起了那天是自己的生日。
他们驱车去天津。项青青一路都在发愁,选不出生日礼物。在“泥人张”的店铺里,他不假思索的建议:“要不然你送我一对泥人吧!”项青青自然乐意。他只随意一瞥,就看到了那对红泥人。“就这一对!”项青青瞧了一眼,不同意:“不好!男娃娃挺好看的,女娃娃好丑!”“不行,就要像你的这一对!”他很坚持。“你……我有那么难看吗?”项青青气恼的瞪他。他明知她会错了意,却顺着她的意思逗她:“恩,它没你难看!”项青青狠狠的拧他。他赶紧“改口”:“我说错了,你比它难看!”项青青恼羞成怒,像只小狗咬他胳膊。他痛得咬牙切齿:“我又错了,是它比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