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瑶一怔,伸手触摸自己有些凌乱的秀发,眸中怒火衍生,却在看到风慕宸投射过来的疑惑的目光下强自镇定了下来,勉强笑道:“姐姐真会开玩笑,一语便将妹妹反驳的无以复加。不过,姐姐即便再聪明,也总有疏漏的地方。”她扭头望着凌然不语的风慕宸,道:“皇上,对于药理之事臣妾知之甚少,所以,还是请一直为晴贵人诊脉的丁太医来说吧。”
风慕宸望着汐颜平静的容颜沉吟片刻,终是应允:“去传丁太医。”
汐颜因为他的这句话而抬眸看他一眼,知他心中亦有疑问,即便是相信自己的,可在这样的场合下亦不好有什么袒护之言,便暗自轻叹了口气,只觉心中郁郁寡欢。
风慕宸看出汐颜的倦怠与失落,便道:“有些事情需要查明真相,而不是只汐儿一人问心无愧便可。既然所有的事情都针对你而来,那么,你便更应该证明自己的清白才是。”
汐颜闻言却不语,只浅然而轻蔑的一笑,身子斜斜的靠在一旁的雕漆紫金圆柱上,静等丁太医的到来。她知道齐瑶是有备而来,也深觉此事,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此结束。只是,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白白的牺牲了晴贵人一条年轻的性命,真真的可惜呀。
不多时,丁太医在小太监的引领下前来,他弓着身子对着在坐的各位主子请了安后,便安静的矗立在了齐瑶的下首。只是,汐颜却分明看到,他精明的眼神在齐瑶的身上一扫而过,微微含笑的点了点头。
汐颜心中明了,却不动声色的暗自忍了下去。如今有风慕宸在这里,聪明如他,自是不会任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一刻,她没来由的信任他,她认为,他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会力证自己的清白。毕竟,他们曾患难与共,夫妻一场。
“丁太医,晴贵人所中何毒,你可已经知晓了?”齐瑶装模作样的问着。
“是。”丁太医恭敬的躬身回答:“晴贵人一直身子不好,进宫以来便总以药石来调理,却一直不见好。有一日,晴贵人忽然对微臣说起,说宸皇妃派人送来好些药材过来为晴贵人治病。微臣颇有些好奇,但不敢多问,而且那药材微臣检验过,确实是些补气调血的药材,对晴贵人的病症非常的有效。”
“若是如此,那就不能说是宸皇妃毒害的晴贵人啊?宸皇妃想要害晴贵人的话,又何须拿药材来为其调理呢?如此一来,真是理理不通。”说话的,是不知何时来到宸汐殿的严婉仪,一身留兰色织锦对襟长裙的她静立在风慕宸的身后,如同一抹雨后的暖阳一般惹人爱怜。
丁太医闻言却是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道:“婉贵嫔这话问的极好,一般人面对如此问题的时候,难免会心有狐疑,以为宸皇妃是被人冤枉的,而这,也正是宸皇妃的过人之处。先假借赠药来安抚晴贵人的疑虑与嫌隙,让人误认为宸皇妃是想与晴贵人示好,而暗里,却早已将毒深种!”
“呵!”汐颜闻言不免冷笑了起来,清冷的目光直视丁太医毫不畏惧的眼睛,道:“丁太医好精密的思维,如此好的才思,若不去衙门里做押司真是可惜了呢?”
“看来,丁太医也不过如此本事而已了。”严婉仪似是万分的厌恶着丁太医一样,扭头望着一语不言的风慕宸道:“皇上,刚刚丁太医自己也说了,那药分明是他亲自看过,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如今,又如何能说宸皇妃暗里已为晴贵人下毒了呢?像如此前言不搭后语者,分明是想要栽赃诬陷,还请皇上不要再轻信小人,以免伤了宸皇妃的心。”
风慕宸眉头微蹙,不满的目光扫向丁太医,只是未曾开口,却被一旁的齐瑶抢了先。
齐瑶忙上前几步站到了丁太医的面前,板着面孔喝诉道:“皇上叫你来,是让你说出重要的证据,你在这里胡乱的啰嗦什么?你快说,宸皇妃是如何巧妙下毒的?说不出来,不但治你一个不敬之罪,怕是连欺君之罪也要犯了,还想不想活命了?”
丁太医一愣,知道是自己多话而耽误了正事,吓的一个哆嗦差点跪倒在地上,忙战战兢兢的道:“回皇上,微臣并没有冤枉宸皇妃,那药材里面确实没有毒素,这个微臣可以用脑袋担保。可事情就出在昨日,宸皇妃送给晴贵人的花茶上。”
“那茶无毒!”汐颜冷然的瞪着丁太医,道:“本宫素日爱喝花茶,送与晴贵人的茶,亦是本宫每日所饮。若说害人,难道本宫会先害自己么?”
“娘娘每日所饮的茶,自是无毒的。”丁太医慌乱的神色稍稍收敛,微微垂眉笑道:“可是,晴贵人之前所用娘娘赠予的药材调理,身体中早已存在了一种浅毒,那毒日积月累之下并无什么大碍。可一旦饮用了娘娘所赠的花茶之后,那浅毒便即刻复发,即便华佗在世亦无可挽救!”
“放肆!”汐颜勃然大怒:“你口口声声针对本宫,先拿本宫赠予的药材来说事,又说本宫的花茶有毒。丁太医,你可是受人指使来冤枉本宫的不成?先说本宫并没有赠药给晴贵人,更者,本宫一直与世无争,又何必去毒害一个与本宫才见过一面的人呢?”
“这个……”丁太医微微沉吟了一下,方道:“娘娘心思慎密,微臣自是猜不透娘娘心中所想。可是,那花茶中存有一种只在梁玉国生产的紫鸢草,而宫中能够得到梁玉国东西的,莫不过只有娘娘一人。而且,刚刚娘娘所说的没有赠药给晴贵人一事,有多名侍者和宫女可以作证,娘娘推脱不得。”
“宸皇妃没有理由毒害晴贵人。”见风慕宸一直默不作声,严婉仪竟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道:“皇上,宸皇妃早有你的万般宠爱在前,她何须去毒害一个从来没有被皇上招幸过的晴贵人呢?若宸皇妃真有这般邪恶的心思,想要毒害的,也应该是****陪伴在皇上身边的人才对啊?”
“婉贵嫔此言差异。”齐瑶摇晃着手中的扇子,慢条斯理的望着汐颜笑道:“宸皇妃的聪明如何是你我能知晓的呢?况且,晴贵人温婉娴熟,只要调理好身体,假以时日定会得到皇上的垂怜。宸皇妃未雨绸缪,先下手为强也是不可能的。”
汐颜懒的理齐瑶咄咄逼人的假使,只将视线落回到风慕宸的身上。如今,谁人的猜疑与诬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信任与安慰。她只要他一句话,一句:“汐儿,我信你。”
可是,她失望了,她失望的看着他投射过来的疑虑的目光,他的眼神中有她感到不安的东西,那不是信任,而是绝望。他的阿宸,对她绝望了么?
“汐儿。”他终于开口了,然而说的却是:“你也会因为其他的女人而吃醋,对么?你说你心中的伤口只能自行慢慢愈合,那么,是否宫中的女人都死在你的手上,你才可以原谅朕呢?”
汐颜一怔,只觉耳边有雷在炸响,继而从天而降的一盆冷水将自己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她苦涩的张了张嘴,却终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只缓缓的转身,疲惫的坐在了一旁的雕漆楠木凤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