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要检阅他的军队,你安排一下吧!”科菲严肃地招来了格雷兹。“他的军队”这几个字说得很重。
格雷兹虽然一直是波澜不惊,高高挂起的样子,内心却是忐忑不安。虽然处理得很及时,也很干净,但“飞鹰”总部内有下水道出入口总是抹不掉的事实。即使没有证据表明罗门达特和“飞鹰”有关联,但愚蠢的市民是不需要证据的,谣言传着传着也就变成了事实。
退一万步讲,鲁高因的治安本是“飞鹰”的职责。上千人的遗物出现在罗门达特的巢穴,而这巢穴就在“飞鹰”的脚下,这不是“飞鹰”的失职吗?
虽然升斗小民决定不了什么,以头抢地罢了。格雷兹并不畏惧市民之口,但这谣言如果被心术不正的野心家利用了,怕也是一股逆流啊……
科菲掌握的力量,虽然已经所剩无几,更多的是一种精神上的影响力和号召力,但在一个平衡的天平上,再小的砝码也是会影响大局的。更何况,科菲人老成精,对加放砝码的时机掌握得极为精到,正是蛇打七寸。
所以,格雷兹愉快地接受了杰海因的要求。当卓格南有意无意地问起是不是还有分队在外执行任务时,格雷兹还当即召回了阿桑奇大队。
“飞鹰”部队很快就列队完毕,军旗猎猎,耀武扬威。
杰海因国王在科菲会长、凯瑟琳公主、克里斯丁长老、芒廷帕斯大长老、卓格南首相等人的陪同下,庄严肃穆地从队头走到了队尾,接受王国最强军事力量的敬礼……我的心情是多么豪迈……
“一共不到五千人啊!”
卓格南的声音虽然不大,检阅部队的诸位却刚好都听见了。“飞鹰”部队的编制员额是一万人。其余的显然就是空饷了。空饷的问题一直是存在的,大家也都知道,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应该还有些许士兵在各地绿洲做军代表,但人数不多。堂堂的王国最强军事力量,居然有半数空饷?
格雷兹面沉似水。今天他的脑子全让罗门达特给搅和乱了,结果被卓格南钻了空子,教唆着杰海因阅兵……这一刻,格雷兹再次强自压抑着一个可怕的念头……把这些尸位素餐的家伙一锅烩了!呃,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
“五千战士,对于国家安全来说,是不够的。”
科菲慢条斯理地接上了话茬。科菲超然于卓格南和格雷兹之间的斗争,却是以王国安危为己任的。科菲这么说,却是对格雷兹的批评了。
“这……”格雷兹的脸阴得能拧出水来。这一仗,格雷兹完败!
“克里斯丁长老立下如此功勋,国王陛下,是不是应该给予严重的奖励?”卓格南又笑了,很开心,接着他又加重了语气,“否则哪还有青年才俊肯为国家效力!”
“该!奖励!严重的!”
杰海因对这三人的暗战是一无所知。他刚刚风光无限地检阅了部队,当国王这么久了,今儿个才当出点味来。所以他看着卓格南是相当的亲切……这老头真是可人疼啊!
再说了,姐姐一直挽着克里斯丁,都快化在他身上了……身为尊贵的公主,就不知道矜持着点?唉,如果不给这小子点好处,姐姐恐怕不会放过我……幸亏这老头提醒了我。
“陛下圣明!”卓格南顺杆爬上,“克里斯丁长老已经有了一支二百人的卫队。在昨晚的战斗中,克里斯丁也证实了他有卓越的指挥才能。我建议,这只军队应该扩充到两千人,由国家负担。”
“这个……”
杰海因没想到卓格南一下子提出这么大重的奖励来,他什么时候做过这么大的主啊?杰海因不由自主地向科菲和凯瑟琳看去。
“不行!我反对!‘飞鹰’部队一直是王国的长矛和重盾!”
没等科菲和凯瑟琳表态,格雷兹已经急红白赤地叫了出来……这个是原则问题,你不要欺人太甚,一拍两散,对大家都没好处!
剑拔弩张!
此时战士们已经散去,但“飞鹰”的各级指挥官还在附近逡巡。他们本身就是中高阶圣骑士,战力不凡。更重要的是,只要一声令下,成建制的战士就会立即返回,把这校场围成铁桶……下辈子一定要让你爹娘给你生一对翅膀……
在阅兵的过程中,格雷兹恭恭敬敬,规规矩矩,放低身段伺候着杰海因及酱油众。
这可是骄傲的格雷兹大人啊,铁血屠魔的格雷兹大人!为什么要向一个孩子低头?毛都没长齐的!各级指挥官早已憋着一口气,忿忿地看着校场中央。
趾高气昂的杰海因,道貌岸然的科菲,狼子野心的卓格南,懦弱无能的芒廷帕斯,装腔作势的一众长老……我们在前线搏命,你们在后方捅刀,这些卑鄙的官僚,王国的蛀虫!你们凭什么让格雷兹大人低下高贵的头颅?
格雷兹的态度成功地激怒了手下们,“飞鹰”各级指挥官空前的团结,完全摒弃了彼此之间的龃龉,一致对外!
格雷兹大人已经被他们逼得退无可退!各级指挥官手按刀剑……尓要战,那就战!管你是国王还是首相,会长还是长老,老子只看你的脖子是不是比地狱骷髅硬些!
时近中午,太阳火辣辣地照着校场。
校场中央的诸人却觉得冷飕飕的,甚至有人下意识地缩着脖子,好像有刀剑已经对准了那里。科菲倒是早已没有了冷热的感觉,眼睛似睁似闭。克里斯丁搂紧了凯瑟琳,老大跑哪去了……如果只能救一个的话,我救老爸还是老婆啊?狗屁老大,关键时候就没影!老大老大,老大不让我泡妞,老大让我去找基格列斯……
“基格列斯大人!”
克里斯丁的嗓子现在倒是和比尔有的一拼,都有点破了……我太崇拜老大了,老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你放个棋子……
这叫声太过突兀,在空旷而凝滞的校场上回荡,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居然诡异的消失了!
基格列斯在下水道里虽然并未张扬,却也没有刻意隐藏自己。重回阔别已久的“飞鹰”校场,基格列斯也是平平淡淡的,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他所关心的,不过是要尽快把罗门达特授首的事情告诉亚特玛罢了……都是泡妞惹得祸啊……
对立的双方,仿佛这时才发现基格列斯居然在这里!
一众长老的目光投向基格列斯。基格列斯也是执行庭长老,不过那还是他任“飞鹰”副总指挥时的事情。基格列斯脱离“飞鹰”以后,再也没有参与过执行庭的任务,但并没有人剥夺他的长老荣誉。
一众指挥官也把目光投向基格列斯。作为副总指挥,基格列斯打仗每战必前,喝酒来者不拒,训练自成体系,在“飞鹰”部队享有崇高的威望,并不比格雷兹差些。不知道什么原因,基格列斯离开了“飞鹰”,但也没人解除副总指挥的任命。事实上,“飞鹰”再也没有任命副总指挥。
但基格列斯已经淡出公众视线很久了。据说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飞鹰”副总指挥,圣骑士公会执行庭长老,是个不错的大厨。
……是啊,他怎么会出现在克里斯丁的阵营中?
卓格南建议成立新的军队,克里斯丁任总指挥官,不过是要把克里斯丁架到火上去烤罢了。若成,则分了格雷兹在军中的绝对垄断。若不成,芒廷帕斯至少应该知道谁是向着他的吧?杰海因至少应该知道谁在为王国安全殚精竭虑的吧?科菲,呃,科菲就算了,什么都瞒不了他……
无论成与不成,“飞鹰”只有五千人,调拨五千人的军费是必须的。王国财政是出自首相府,想吃空饷是不成的。现在大家都知道格雷兹吃空饷了,还霸占着军队不容他人置喙,狼子野心应该警惕啊……这个才是卓格南的目的所在。
格雷兹当然早就注意到了基格列斯在场,虽然他也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格雷兹刺激军队情绪,也不是真的要拼个鱼死网破,不过是表达鱼死网破的决心罢了。众人觳觫中,绝对不会反抗真正的强者,反而会恨引起这危险的卓格南,麻烦制造者。
这就是这些可鄙的弱者的心态……当狼群向他们冲来的时候,他们不会奋起反抗,甚至都不会怨恨狼群,只会怨恨那个暴露目标的婴孩的哭声……
基格列斯和艾吉斯两人是格雷兹的兄弟,一生一世的兄弟。虽然两个兄弟都不肯理解他,先后离他远去了,老死不相往来,恢复年轻时的情境已经不可能。
但兄弟就是兄弟!冷酷无情不择手段的格雷兹,如果有个命门的话,那就是这两个兄弟。
基格列斯没有回答克里斯丁,也没有看任何人,反倒眯起眼睛看着太阳,好刺眼的……
“混账!你们想干什么?”
良久,格雷兹终于驱散了各级指挥官,恭送众人出营。
而基格列斯表情淡淡地走在人群中,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是耽误他回家找亚特玛罢了。当然,基格列斯不回应格雷兹,更不会回应卓格南。卓格南在营门口笑容可掬地向基格列斯道别。
“刚才在下水道里就看到了基格列斯大人的英姿,真是威风不减当年啊!想不想扩大一下酒馆?你那儿太局促了点。我在泰瑞尔大街上有个门面……呃,回见回见!一定要请我喝一杯喜酒哦!”
克里斯丁的军队还是成立了,但没有确定的员额,就当凯瑟琳公主的嫁妆好了。卓格南拍着胸膛说,军费由王国负责。但卓格南的话从来都是说说而已。官字两个口,相信当官的话,不如相信男人不偷腥。
“神龙”这个响亮不俗的名字,当然是出自理查德金口。一条龙,一只鹰,想想就对比悬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