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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黑色的棋盘

随后点的整桌的菜,就在法兰奇狂风暴雨如异常食欲者的进攻下,总算是结束了。对店家来说这当然是巨大损失,毕竟店长自己后来说要请客。但考虑到法兰奇的贡献,这点小钱也只能忍痛吞了下去。

『说起来,妳还真是一个受欢迎的战士呢。不过……』刚才填饱肚腹,法兰奇把注意力转回战士的身上,他的语气也随之严肃了起来。他把手肘放到桌上,身子往战士那方靠近了一点,放低了声音说道:『我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对妳说。』

维若妮卡察觉到男人语调的变化,她也调整原来放松的心情,锐利的眼神直直盯着法兰奇。

『法兰奇哥哥,你想说什么?』提亚看不懂目前气氛的微妙变化,突然插了这么一句。

法兰奇考虑到提亚在旁,比了个手势要维若妮卡把耳朵凑过来。不过,正当他要开口时,提亚却站了起来,硬是把脸挤到两人之间,想听法兰奇到底想说什么。

『呃,提亚……这是大人之间的事,妳不用知道。』法兰奇稍微摆了个臭脸,虽然提亚一点都不怕的样子,但她突然像是听懂了什么一样,坐回了位置上。

『大人的事?』维若妮卡满脸疑惑的问道。

『就是……』法兰奇在战士的耳边说着,尽量的放低他的音量。

『你……你说什么?今天晚上要约我出去?』维若妮卡把头收了回去,吃惊的说道。

『嘘嘘嘘……妳这笨蛋,不要都说出来啊!』法兰奇慌忙的左右查看,结果发现不只提亚,半个餐馆的人都在看着他们这一桌。看来这些家伙,肯定从一开始就在偷听他们的对话。

『喔,这个我知道,就是约会嘛。爸爸常说他跟妈妈过去约会的故事……』提亚完全没看懂法兰奇脸上的冷汗,代表着什么含意,自顾自开心的补充道。

『约会?我都才刚认识你……』维若妮卡一听,整个人紧张了起来,她赶快把眼神移向桌上,一股红晕却从她脸颊上透了出来。

『不不不……是比约会更重要的事。』法兰奇心里发现不妙,战士好像误会了什么,于是赶紧解释道。

『比约会更重要的事情?这个……』提亚陷入了沉思当中。

『提亚,妳真的知道吗?』法兰奇问道,他还是第一次看提亚这么认真在想事情。

『我知道了!就是结婚嘛!』提亚站了起来,大声的宣布她的答案。

法兰奇顿时萌生了拔剑砍死提亚……呃……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想法。她的理解的误差,已经到了天与地的程度。

『结结结结……结婚?』维若妮卡大惊失色,她用手摀着脸,却也遮不住她红透如苹果一样的脸蛋。

很明显,圣女大人的愚蠢程度,已经足以和提亚称作师姊妹了。

『提亚!妳这小鬼……』男人站起身子想抓住女孩,但她跑得快,两人就在饭馆里追逐了起来。此时的法兰奇已经不再在意其他客人的想法,反正,他们听到的也够多了。

*

*

虽然在餐馆填饱了肚子,又得到旅店老板的免费住宿招待,法兰奇此时却一心只想离开这城镇。不为什么,就是为了他跟维若妮卡在今天稍早弄出的诽闻,现在已经传到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了。仅管他也极力澄清,但是似乎收效甚微。别的不说,光是晚上八点钟,旅店大厅的人群还没解散一事就很稀奇古怪,他们一人点着一盏油灯,彷佛是等着要跟去,看法兰奇跟他们的圣女大人约会的情况。

法兰奇想到这里就觉得胃疼,要出去吗?还是不要出去呢?他双手往旁边一摊,整个人倒在床铺上。

他试着闭上眼睛休息一阵,却毫无睡意,眼前满满的都是中午那时,维若妮卡在角落座位上,一个人独自喝茶的模样。她也真是够蠢的吧!法兰奇这样想着,但一想到她可能面临的危机,他就坐了起来。

『我到底在想什么呢?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战士而已……况且我说的话,她也不一定会听进去的吧……』法兰奇自言自语着。

他很快地将随身物品整理了一下,在床头压着一点战士给的盘缠,作为住宿费,然后打开窗户左右探查一下,确定了街上目前都已经没有人走动。

咻的一声,法兰奇从二楼跳了下去,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声音。

这夜的月亮大的吓人,因此也无须火把,就能大致看清楚街道,不至于走错方向或踩空阶梯。法兰奇怕旅店里的人会发现自己偷偷跑掉,因此脚下的速度一刻也没慢下来,顺着大路准备离开这里,去到下一个城镇再事休息。

不过,就在他快到达城镇的边缘时,看着石门上的字样,他才赫然发觉自己地图似乎看错了,这里是他早上进城的地方,他太过心急,一不小心走到相反的方向去了。

在四周又走动查看了一下,确认自己肯定是走错后,法兰奇才准备往回走,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顺着大路而来,他下意识的立即躲到一旁的小巷中。毕竟,让谁发现的话,可能又会引来看热闹的人。

法兰奇贴在巷子口民房的墙壁上,静静的等待来人接近。那脚步声却也奇怪,越是接近速度就越是慢了下来。

然后就在距离非常近的地方,「他」停了下来。若不是巧合,就是「他」发现了法兰奇。

一时之间,那静谧的程度,让法兰奇连呼吸都得省下来。

不过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法兰奇放出一些神圣能量进行感知,这才察觉到对方站在原地没有动,而且正在微微的释放妖气。

男人不再犹豫,全速转身,背上长剑拔出就使出一个横斩。谁知剑似乎撞击到什么金属物,弹飞了开来,法兰奇还没看清楚妖魔的长相,就一头撞上个坚硬物体。

冲击太大,让他向后飞了一小段,然后狼狈地摔在地上。他勉强抬头一看,对方似乎也倒在地上。

『可恶的小偷,你……还想往哪跑?』那一边,传来的却是一个熟悉的女孩子的声音。法兰奇揉着疼痛的额头,挣扎着爬起来看个仔细,对方竟是那阴魂不散的马尾战士,而且她也在揉着额头。

『妳说谁是小偷啊?马尾的笨蛋女!』看清楚状况后,法兰奇不甘示弱地回道。

『啊?又是你……你晚上不睡觉,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在街上干嘛?难道……』维若妮卡这下也弄懂了对方的身分,两人在明亮的月光下,注视着彼此。

『没有什么「难道」!』法兰奇赶紧插嘴道:『我只是要去下一个城镇而已。倒是妳,我还以为妳是妖魔咧!』

维若妮卡心里一想,也知道这男人没必要当什么小偷,是自己理亏了。她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对……对不起啦……是我方才听镇里的人说,最近夜里宵小比较猖狂……』

『所以妳就跑出来抓小偷?妳啊……』法兰奇无奈的笑了笑说:『真的是很可爱呢。』

『可可可可……可爱?』维若妮卡被这词吓了一下,手中大剑都差点摔在地上。

『明明是狩猎妖魔的战士,却跑来抓半夜闯空门的贼人……妳这还不够可爱吗?』法兰奇拍了拍头上的尘土,难得有机会洗个热水澡,这下全身又被弄得脏兮兮的了。

『不……不说这个了……那个,你为什么要在这么晚的时间出城?一般人可不会挑这种时间,在随时可能有野兽或妖魔的外头走动的。』维若妮卡皱着眉问道。她收起大剑,帮着男人捡起他掉在在地上的长剑,在剑的金属护手上,看到上面刻着「RM」两个字母。

『还不是因为白天发生的事,旅店里正躲着一群人,准备要看我出糗呢。』法兰奇无奈的摊手,然后接过长剑,插回背上,叹了一口气说:『就这样吧!虽然有些匆忙,可是我得走了……』

『嗯。』

法兰奇没再多说什么,背起行囊就往正确的方向去了。不过没走多久,他就听到维若妮卡的脚步声,正跟在自己的身后。又走了一段路,眼看就要走出城镇,战士还是跟在后面,他终于忍不住,转身恶狠狠看着她。

『够了吧!我都说我不是小偷了!不用这么盯着我吧?』法兰奇忍住骂人的冲动,用尽量平和的语调向战士抗议着。

『又不是我爱跟着你,我只是也正好有事要赶去博德镇,跟你才没关系!』维若妮卡强硬地回道。

『唔……』男人无话可说,这下他们算是扯平了。

*

*

并肩在树林间的小路走着,两人很长时间都没说上一句话。

法兰奇手里拿着火把,微微地转头看着身旁的战士。她从刚刚就一直头低低的,好像有什么心事一样。

似乎是注意到男人的眼神,维若妮卡也看了回去。两人四目交接了那么一下,就又很有默契地都把视线移开。

『喂,你不是说有事要跟我说,所以要约我出来吗?』维若妮卡轻声地问道。在这充满蝉叫的夏日树林里,若不仔细听,还真不知道她方才说了些什么。

『喔,那个啊……就是关于我们两人结……』

『结结……结婚?你又在胡说什么……我……我可是妖魔的猎人、银眼的魔女……怎……怎么可能和你们一般人结……结婚……』维若妮卡很紧张地接了下去,说完,又感到一阵不好意思,只好把眼神拉到地面上。

『我可没有说什么「结婚」的事喔!那是妳自己说出来的。』法兰奇一手搓着下巴杂乱的胡子,得意的笑了笑。

『你这……』

『好啦好啦!别那么容易生气嘛!』法兰奇咳了两声,顿了一下后说:『我确实有话要和妳说,是关于妳的工作的。』

『我的工作?』维若妮卡不解的问道。

『组织接受委托,战士讨伐妖魔,然后黑衣人收钱,这就是妳们的流程。但是……妳擅自在负责区域巡逻,看到妖魔就杀,事后也未向人收狩猎金,这不是违反组织规定的吗?』法兰奇严肃的说道:『而且,妳还介入一般人的纷争……』

『确实如你所说,这些都是违反组织规定的,可是……』

『违反规定的事就不要再做了,否则妳会陷入麻烦之中的,组织对待妳们可不会有多温柔。』法兰奇斩钉截铁的说道:『对于除掉不听话的战士,那些黑衣人决不会心软的……』

『我是听过一些传闻,说是不照他们说的去做,会有一些危险。但是,我不相信组织会因为这样就把我们除掉,我们可是保护人们免于妖魔侵袭的唯一防线。组织的收费虽然高了些,但也不是什么只为私利存在的团体而已。』

『所以妳是不相信我了……』法兰奇失望的说着。

『不是不相信你……只是……』

『只是什么?妳现在很危险,妳知道吗?组织随时都可以下手……』法兰奇突然抓住战士的肩膀,很激动的回道。他注视着维若妮卡月光下那张银白色的可爱脸蛋,心里就不断浮现罗斯玛丽的身影。当初自己不也是这样,差一点就失去她吗?

维若妮卡愣了一下,被男人用这样的动作抓着,这还是第一次。

『你不觉得这样很卑劣吗?收受被妖魔攻击的可怜人的钱,才愿意替他们除掉那些怪物……』维若妮卡反驳着,眼神就像前一天救提亚那时一样的愤怒。

『妳以为妳是谁啊?』法兰奇用力摇晃着维若妮卡。

『我是……』

『区区No.45的战士,不过是组织随时可以替换的最下级战士,就凭妳也想要挑战组织吗?』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度反应了,法兰奇松了手,继续说道:『我知道啊……妳的理想什么的,这我也是跟妳一样,所以我才要说这些。』

『为什么,你知道我的排名……』

『这不重要!妳如果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怎么保护那些因妳而展开笑容的村民们?』

维若妮卡沉默了,就像法兰奇说的那样,她这种的下位战士,不过是组织随时可替换的棋子而已。

『抱歉,妮卡……我有些激动了。看着妳,让我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

*

*

在博德镇的入口和法兰奇分开后,维若妮卡有些心不在焉的在街道上漫步着。

昨夜的对话还在耳边缭绕,法兰奇后来还说了很多,包括他「天使」的身分什么的。不过对她来说,一下子实在太多东西了,让她感到心烦意乱,不知从何整理起思绪。

『维若妮卡前辈!』

一个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维若妮卡还来不及看清楚,战士就突然从背后抱了上来。她使劲儿摆脱缠抱后,定睛一看,来人是位十分年轻的战士。她头发梳成双辫,沿着耳沿垂到胸前,俨然就像一个刚从农村出来的少女那样。

『哦,是妳啊,辛西亚。』

在组织训练时,辛西亚是小她一期的训练生。组织分期是按照进入时间点,以两个月为一期,时间间隔很短,实力也不会有很大落差,因此她们在一些对抗训练中,也就彼此熟悉起来。

『我从刚才看到妳,就在猜是不是维若妮卡前辈,因为妳的招牌马尾真的很好认的说。』辛西亚伸手拨了一下维若妮卡的马尾,就像以前在组织时那样。她过去就是个活泼、充满笑容的女孩,在一班死气沉沉的战士之中,个性算是相当的独特。

『说起来,那个刚才跟妳走在一起的男人是谁啊?』辛西亚突然放低了音调,凑到维若妮卡的耳边小声地说:『该不会……是前辈妳的情人吧?』

『不要乱说话!我们组织的战士怎么可能......跟一般人……那个……谈恋爱啊……』维若妮卡想否认,语气却结结巴巴的,就像要说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

『嗯?真的吗?前辈的妳的脸颊都红起来了,我们战士皮肤受到妖魔之血影响,平常都是白白的,害羞可是很难掩饰的喔!』辛西亚笑道,她用双手摀住脸,学着维若妮卡摆出一个害臊的表情,惹得后者撩起拳头,一付要开扁的模样。

『不说这个了。那个……辛西亚妳出现在这里,该不会,妳也是讨伐队一员吗?』

『嗯,是的。不过集合点是哪里,我还不是很清楚……』

『不用担心,这里我还算熟,我来带路吧!』

靠着维若妮卡的印象,两人很快地来到城镇另一边,一间年久失修的空屋中。

不过她们才刚踏到门前,已经坐在里头的战士,却起了身,向着她们大骂起来。

『开什么玩笑!妳们两个慢吞吞的现在才到!』站在她们面前的战士,用手掌朝门板重重的一个反拍,把破旧的木头门整个打烂掉,又用身子挡在门口。她留着一头杂乱的短发,身形十分高大。维若妮卡从缝隙中,看到里头还坐着另一位战士,正在闭目养息着。

『但是,集合时间应该是今天傍晚……』维若妮卡忿忿的顶回去。

『我才不管时间是什么时候!看妳们两个的红色剑柄,是下位战士吧!就凭妳们这点实力的人,还敢让我们坐在这里等?』高大的战士用右手掐住了维若妮卡的左边锁骨,指头深陷下去。

『妳这……』

『够了,别闹了,阿蕾克塔。让她们进来,别浪费时间了。』说话的是里面的战士,她仍旧闭着双眼,蓬松的卷发落在肩膀上,声音有些低沉。

『哼!』阿雷克塔不爽的走到旁边,找了面墙靠着。

从坐着的战士能命令她这一点来看,前者肯定就是这次讨伐队的队长了。

『唉!一个还可以,另一个却很弱呢。组织是想把我当作托儿所的所长了吗……』卷发的战士站了起来,走到维若妮卡与辛西亚面前,扶着额头无力的说:『我是帕斯佩拉,组织的No.9。那位是阿蕾克塔,是No.16。妳们呢?有猎杀异常食欲者的经验吗?』

『我的名字是辛西亚,是组织的No.30,异常食欲者的狩猎有过一次。』辛西亚很快地回答道,她摆出难得一见的认真表情,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维若妮卡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让她忍不住问道:『怎么了吗?』

两人都把视线移向维若妮卡,她却结巴了起来,不知该说什么。

『名字跟排名。』卷发的战士哀怨地说着,又叹了口气道:『真的是新手呢……』

『我的名字是维若妮卡,排名是……No.45……』维若妮卡说着说着,头又低了下去。

『呿!果然是吊车尾的战士,战士全体不过四十七人,排名这么后面,刚才还敢在我面前装样子……』阿蕾克塔一脸不屑地朝地上吐了口水。

维若妮卡敢怒不敢言,脸上狰狞地连青筋都冒了出来。

『别理她啦,维若妮卡前辈……』辛西亚赶紧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帕斯佩拉再叹了一声,转身回去,拔起插在一旁的大剑,放入背上。她又走回两人面前,问道:『妳们是防御型战士,对吧?』

『是的,我是防御型的。』辛西亚回答道。

维若妮卡轻轻地点了头,她不知道为什么辛西亚会这么懂这些,她自己从来都不知道「攻击型」与「防御型」的差别,这还是昨天晚上法兰奇帮自己猜测的。

法兰奇说,攻击型的战士妖力与身体的协动较强,因此拥有较好的速度及力量。反之,防御型战士的基础战力是比较差,但是身体的回复能力很强,只要能妥善利用妖力、集中精神,大大小小的伤口,甚至是断肢都能够进行快速的再生,而这是攻击型战士做不到的。

『诶,到底是不是啦?』帕斯佩拉没好气地问道,她可不喜欢维若妮卡这种模糊的答案。

『这……我也不大确定……』她有些慌张地回答道。

『试一下不就知道了!』阿蕾克塔猛然拔剑而起,朝维若妮卡的左手臂砍了下去。

圣女的鲜血,从深及见骨的伤口中喷出,溅了一地。

『前辈,妳没事吧?』辛西亚赶紧搀扶住有些不稳的维若妮卡,到一旁的旧沙发坐下。

『嘿,哪家的大小姐啊?受这点伤就站不住啦?』阿蕾克塔口中的恶言仍然没有停下来。

维若妮卡一把推开辛西亚,站起来说道:『别小看我……我会证明给妳们看!』说罢,妖力便开始运作,虽然她还不是很熟悉这作法,但血立即就止住了,伤口也在几分钟内迅速的愈合起来。

『喔?很快的再生嘛!走吧,阿蕾克塔,这两个家伙至少能帮忙挡几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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