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勇,你祖传的三十六路天地逍遥斧法,如今只剩下三十三路。昔年你祖上韩元老先生,曾凭这路斧****遍南七省好汉不曾落败。可时至今日,你的名号只有镇三山了,嘿嘿。”圆脸人说到这里,没有再往下说。因为韩勇的雪花斧也慢慢放了下来,双目中已由恶意变成了艳羡的光芒。失传的绝世招术,任谁不会动心呢?
领头的二人被圆脸人三言两语说服改变了态度,其他人虽不明其中细节,但也明白了七八分,不自禁地对圆脸人多了一分敬佩三分忌惮。
“你就直说吧,要我们做什么事?”辛丹生问道。
圆脸人微微一笑,抱拳向众人团团一揖道:“不知各位可曾听说十日前傅云翔被杀之事?”
黑衣少年好似不闻,仍是静静坐在那里,头上的斗笠也没摘。这时一名小伙计,端着一只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烤全羊向着黄卫这桌走来。
“快些上,我们已等了好久了。”黄卫陪着笑看着黑衣少年,却在喝斥小伙计。
小伙计紧忙走上两步,由于匆忙脚下一乱不小心绊了一脚,端着托盘直接扑向黑衣少年。木托盘本有十数斤,又加一只烤全羊,足有四五十斤重,再加小伙计前冲力道着实不小。
黑衣少年双眉略皱,他可是刚穿的新衣服,眼见小伙计扑过来,右手伸出托住木托盘,小伙计前冲之势立止,不过托盘中的汤汁瞬时激荡飞出撒向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一怔,左手成掌向上虚托,一股劲力吐出将汤汁打向空中,随即左手极速斜切将汤汁牵引甩向地面。这些动作一气呵成,瞬间完成。
小伙计忙陪笑道:“对不住了,这位大爷。幸好你贵人多福,没弄脏你的新衣。”边说着已将托盘放下。
“你这伙计手脚太不利索了。这样做事怎么招揽客人,把你们掌柜叫来。”黄卫本是带笑的脸立时笼上一层阴沉之色。生意人就是生意人,脸上表情变化就像脸谱般迅捷。
黑衣少年显露这手功夫,左边有不少人都看在眼里,暗暗心惊就这手功夫已然算得一把好手,自己能不能做到尚且未知啊。
“你是怎么做事的,把我的新衣弄脏了,看到没!”黑衣少年脸罩寒霜喝斥伙计,语声很大把黄卫都吓了一跳。而那干瘦老头,抽烟顿了一下方吐出烟气。
黑衣少年头戴斗笠看不到脸上表情,可是谁都感受到他那股愤怨之气。远在丈余外的众江湖人都能感受到那种汹涌的杀气,如同细长的针刺体,武动低的人不自禁地打颤。
赵伯抬起头向黑衣少年看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抱拳道:“这位伙计不会做事,触怒了客官是我们的错,不知要怎样才能令你消火?”话落,向伙计使了个眼色,小伙计立时会意退向后堂。
“吆吆,怎么回事。你们在我这吆喝漫天地嚎了那么久,把我的客人都吓跑了,现在还找我们麻烦,还让不让我做生意了!”楼梯口对面一间房门打开,翠娘身穿一袭翠绿衣衫,一头乌黑长发用一只碧玉簪子斜挽在一边,秀眉微蹙盯着那圆脸男子质问道。
圆脸男子一怔,随即笑道:“掌柜的误会了。我们虽是些粗人,可也不会难为你们的。是这位仁兄想一睹大美人的芳容。”说到后半句一指黑衣少年,笑吟吟地看着翠娘。
翠娘本来以为是这些江湖豪客在惹事,岂料是位貌不惊人的客人。
呼!翠娘还在发怔,黑衣少年身如大鸟豁然长身跃起,已然落在她身旁。
“你?!”翠娘惊声道,随即笑靥如花道,“没想到小兄弟身手如此好,比下面那些人可强多了。”
“是嘛。我觉得我其他方面要比他们还要好,你应该试试。”黑衣少年话落,已将翠娘揽入怀中,风一般进了屋子,左手衣袖挥出将房门关上。
“赵伯!”从后堂闻声赶来三四名伙计,满面怒容盯着楼上房间,又看向赵伯。
赵伯双目微缩,眼角的皱纹这时愈发清晰,挥挥手道:“都回去干活,没你们的事,掌柜的什么人没见过,再说这里还有那么多江湖侠客在这,晾他一个人也不敢做出什么歹事。”
这几名伙计听赵伯如此说,心下稍安不情愿地走向后堂,而这些伙计中有小龙,没有那个阿冷。
“哼,只是传闻他功夫如何了得,没想到还是个好色之徒,我家主人亲自出手对付他算给足了他面子。”圆脸人瞥了一眼二楼,嘴角上扬一脸不屑。
“刚刚那人就是……”辛丹生看向圆脸人顿声道。辛丹生刚刚目睹了黑衣少年展露一手功夫,暗忖此人极不简单,怪不得能在众高手护卫下杀得了傅云翔,并从容逃脱。
圆脸人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随即扫视众人一眼道:“没错,他就是杀了傅都署的黑衣刺客。只要你们抓住他,或者杀了他,荣华富贵江湖地位全部到手,这等宝物天下少有吧。”
此话一出,众江湖人物俱是一愣,圆脸人话不假。刑部贴海捕公文,无论谁抓到刺杀傅都署的刺客不论死活,赏银万两,并由皇上御赐“忠勇神侯”的称号。虽说只是个虚名,可是冠以了御赐,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另外,江湖第一大庄归龙庄,出资三万两白银,以当抓住刺客的酬金。这任务可谓名利双收。
归龙山庄号称天下第一大庄,据说但凡天下间无论哪里发生大事,一日内归龙山庄便会得知,只要牵扯到江湖正道的事两日内就会派人到达处理。这份财力势力,确实惊人!
近十年来,归龙山庄一直秉持着维护武林公正原则,解开不少冤家世仇,着实在武林中竖起了一座“正义正道”的丰碑。但是,人们从来没有人见过归龙山庄的庄主,即使管家都很少出面。
这圆脸人就是归龙山庄的管家薛秦,人称铁面智将。此人做事谨慎,处断果敢,是以得了这样一个名号。
“你怎么确定刚刚那人就是杀了傅云翔那狗贼的刺客?”韩勇问道。
“因为我已经确定过了,他就是你们要找的人!”房顶突然传来回答,语声清晰就像在耳边说的一样。可是那人偏又不在身边,以极高明的内力传送话语。
辛丹生霍地疾掠至门口,腾身纵起上了房顶。他疾掠如脱兔急纵,飞腾如鹰隼试翼,确实快到了极点。
然而,片刻后辛丹生便铁青着脸,走了进来嘶声道:“房顶没人,四下里也没人,我只在马棚见到一个傻乎乎的杂役在修轮子”。
众江湖人均是一震,没想到以辛丹生那么迅捷的动作,都没看到房顶的人。薛秦却在微笑:“他是主人的朋友,并不是你们的对头,你们不必惊慌。”
这时,二楼房间传来女子销魂的呻吟声,正是黑衣少年与翠娘进去的那间房子。在这紧张的气氛下,这呻吟声无疑很好地缓解了气氛。赵伯正在翻看账簿的手,突地一顿怔了足有片刻才重新看账本。
薛秦哈哈大笑,脸色霍地一沉道:“现在正是你们的机会!这个时候正是男人最虚弱的时候!”他的语声很大,脸色很阴沉。
嗤!一个瘦长身材长得尖嘴猴腮的中年人,一剑刺穿了身旁一个头陀的喉咙,鲜血箭射而出。
鲜血耀起,比烟花还要绚丽。极致的美,岂非就是以残酷的牺牲为代价换来的!鲜血未落,已经有三四个人倒了下去,这件好事只能落在一个人手里,所以只能将他们的竞争对手都杀了,自己才能独享这份荣耀!
客栈外明亮阳光洒落满院,一人负着双手出现在龙门客栈院前,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一径走向黑衣少年赶来的马车。
马车停在马棚前,阿冷拿着锤子在钉车轮,他半蹲在车前凝神看着车轮,额头上的汗珠滚落于地都没擦一下。他的手的确很巧,原本车轮缺损一个大口子,轮轴也断了两根。可是现在已经完好如初,补过的地方看不出修补的痕迹,也比以前更牢固了。他的手艺的确很好。
“车修好了吧,你可以走开了。”来人语声很傲慢,直接在发号施令,他就是鹰鼻人周天魁。
阿冷这时才恍然抬起头看向周天魁,眼神呆滞而又慌张,忙将锤子铁钉以及修轮子的废料收起来,放进他的工具包中,一个土黄色的布包。
周天魁负着手饶有兴致地看着阿冷的这些东西。人们对于不熟悉的事物总能吸引人们的注意。
阿冷已经收拾完了,他直起身没有看周天魁,径直转身走向马棚。
周天魁笑着看着这名年轻人,眼中竟有些许赞赏之意:做事认真,说的少做得多,这样的人总是个很好用的人。
周天魁收回目光,看向了马车,脸上闪过一丝寒光,伸出手挑开了厚厚的门帘子,然而他的眼睛霍地迸射出诧异光芒,接着身躯大震,眼睛瞬时充斥起血色。
他艰难地转过身,发现离他丈余处站着刚刚修车的年轻人,阿冷。但是阿冷俨然变了一个人,他的眼神变得很锐利,脸上的表情更透着一种残酷的狠绝。他的手中并没有兵器,但是在他背的黄包中有一个小洞,而周天魁后背要害处插着一枚闪着寒光的铁钉!
阿冷用的是暗器,杀人的手法同样很准,且很有效,就像他修东西一样。他的手艺真的很好。
“你……是谁?!”周天魁的眼神已经涣散可是双目仍旧睁得很大,勉力说出这句话后,身子已在摇晃。他身为当年关外第一大寨的头领,见识过多少人经历过多少风浪,今天竟载到了一个小木匠手中。这是他做梦都不曾梦到的可怕而又令他汗颜的事!
人们很多次的失利,并不一定因为多大的困难阻碍,往往就是倒在一些不起眼的小节上。周天魁的傲慢铸成了大错。
江湖中人的大错,其结果就只有一个,死!
阿冷在周天魁倒下去刹那,扶住了他的尸身,轻轻一转便背在身上进了马棚。
明亮的阳光洒满院落,马车依旧停在那里,酒旗飘荡飞舞,大堂里已经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