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4575600000020

第20章 脉脉

郭郎从西海押镖回到镖局时,天色已经黑了。他来不及更衣洗尘,就直奔剑棠的房间。虽然在路上就听说剑棠押送的镖在山西吃了亏,可一眼看见剑棠消瘦憔悴的样子,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怎么伤成这样?一路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剑棠正在喝药,见父亲回来了,便对伺候的小厮挥了挥手,道:“阿笙,这里没什么事了,你早些去休息吧。这会儿药还太烫,一会儿晾凉了,我自己会喝。”等阿笙走了,剑棠把郭郎让到桌前坐下。看着郭郎的脸色,便知道他已经听说了太原的事,赔笑问道:“爹已经知道太原的事了?”

郭郎埋怨地瞪了剑棠一眼,“这么大的事,你竟还想瞒着我吗?若不是你冯叔派人送信给我,你是不是就打算这样蒙混过去了?”

剑棠一口气把药喝完,苍白的嘴角勉力扯出一丝笑意,将在太原境内遭到袭击,劫匪声东击西掳走絮屏,以及后来的救援过程细细地对郭朗讲了一遍,“万幸镖的没有受损,我的这点伤反正也好得差不多了,原想着您回来早晚会知道,没必要特地送信给您,免得您担心。”

“让我看看你的伤!”郭朗低沉的声音有一种不容抗拒的的威严。

剑棠依言褪去衣服,露出伤痕累累的上身。郭朗借着灯光仔细看了看,自言自语道:“这些鞭伤虽然凶狠,倒也不至于致命;要紧的是背后的这处钝击,发力之猛,用力之狠,绝非寻常。”想了一想,问:“背后是被什么兵器伤的?”

剑棠穿好衣服,从架子上拿过一个木匣打开,木匣里有一枚鹅蛋大小的铁丸。他拾起铁丸,递给郭朗,“爹爹看看这个东西,可认得吗?”

郭郎接过铁丸,凑到灯前仔细观看。剑棠接着说:“绑架屏儿的人身手不凡,一条鞭子使得出神入化。我尽全力也不过和他打个平手,最后只是侥幸仗着年轻,在体力上胜了他半招。他的暗器也十分凶狠,我总觉得他使暗器的手法很熟悉。这颗铁丸就是最后打伤我的暗器。胡镖头救我的时候捡回来的。”

郭郎拿着铁丸在手里翻转,转到一处刻花便停了下来,吩咐剑棠再去点一盏灯来。就着灯光,见那铁丸上刻着两匹齐头并进的骏马,不禁眉头紧锁,吁了一口气,问:“他说他叫什么了吗?”

剑棠努力思索了片刻,犹豫着答道:“我问过他,可他不肯说。不过我依稀记得他临死前自称是什么马二爷。只是当时我被他的铁丸打伤,神智已经不太清楚了,我也不确定是真的听到他这样说,还是我的幻觉。”

“马二爷……”郭郎咀嚼着这个称谓,又看了看手里的铁丸,沉吟了片刻,道:“这枚铁丸给我收着吧。过些日子等你苏叔回来了,我们商量商量。”说着便把铁丸放进怀里,又问:“这枚铁丸,除了我,还有谁见过?”

剑棠见父亲神色严肃,也不敢怠慢,肃容道:“胡镖头捡来就一直自己藏着,也是等我回杭州了才拿出来给我。胡镖头的嘴很严,从来不会和不相干的人说不相干的话。爹放心,没有第四个人知道了。”

郭郎点了点头。停了一会儿,又问:“林家的小姐怎么会跟咱们的镖队在一起?”

剑棠脸上倏然红了,讪讪答道:“屏儿想去山西玩儿,我……我低估了路上的风险,就带她同路了。”

郭郎眉头大皱,啪地一拍桌子,呵斥道:“荒唐!你第一天当保镖吗?带着不相关的人同行,这是押镖的大忌,你连这也不懂吗?”

剑棠忙站起身来低头认错:“是儿子的错,儿子太过大意了!”

郭郎看着剑棠虔诚认错的样子,心中怀疑,想了一想,声音和缓了一些,道:“你押镖从来都很小心谨慎,按理不会这样糊涂。”又看了看剑棠潮红的脸颊,忽然像是明白了一些事,紧蹙的眉心放松了些许,似笑非笑,“只怕是林家的小姐想跟去,你舍不得拒绝吧?”

剑棠的脸愈发红了,不自在地笑着抓了抓后脑勺,张了张嘴,却又一下子答不上来。

郭郎的目光在儿子的脸上逡巡片刻,问,“棠儿,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喜欢林家的小姐?”

剑棠抬眼瞧了郭郎一眼,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是。”

郭郎眉间隐有忧色,“那么小晨呢?小晨对你的心意,全镖局上下人人都心知肚明,你不会不知道吧?”

剑棠低垂了眼帘,为难地蹙紧了眉头,道:“小晨十几年如一日对我体贴照顾,我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意?我也喜欢她,关心她,她对我而言,更像是血脉相连的的骨肉同胞,可屏儿却让我为之心动,日夜牵挂。”

“小晨知道吗?”

“我试着对她说,可是她从不肯听,每次我一提起话头,她便找个借口岔开了。”

郭郎沉吟片刻,道:“要说你和小晨的事,你冯叔这些年暗示过我很多次。其实我心里是愿意的——亲上加亲,知根知底。小晨这孩子也算得上温柔娴淑,对镖局的经营也很熟悉,的确是个好媳妇的人选。只是这些年我冷眼看着,你和她之间虽然亲密无间,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所以我一直装糊涂,没有明确地答应。”

剑棠微微踌躇,望着窗外有些出神,“如果没有遇见屏儿,或许我也不知道我和小晨之间究竟少了什么。如今我知道了。对屏儿,我总是渴望能时刻见到她,希望能陪在她身边;不在一起的时候,眼前总是浮现着她的一颦一笑;想着她,就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很舒服;几天不见,就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送了我一尊她的小像,我把它带在身边,就会觉得很安心。而这些感觉,对小晨,我从来没有过。”

郭郎炯炯地盯着剑棠,问:“你心里是这样想,那么林家的小姐呢?她对你又如何?”

剑棠的神色微微黯淡下去,“我重伤后昏迷了十天,我醒来时屏儿已经跟着胡镖头回杭州了。我回到杭州去找了她几次,她都不肯见我。”

郭郎颇有不悦之色,冷哼了一声,“这么说来,她竟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不见也罢了。”

剑棠忙摆手,道:“屏儿绝不是这样的人。我想应该是有些误会。”

郭郎有些不以为然,“林家家大业大,又有官府背景,未必看得上咱们这些走江湖的。”

剑棠眉间浮上一层忧色,“今天我去见了林二爷,林二爷倒是对我十分和气,答应替我去问问屏儿的意思。如果真是有什么误会,早些澄清了才好。如果屏儿确实对我无意……”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也只能怪我福薄罢了。”

郭郎伸手拍了拍剑棠的肩膀,道:“你也长大了,这些年镖局的事,我已经陆陆续续地挑了一些交给你做主。你自己的事,我也会尽量让你自己拿主意。只是爹要提醒你,所谓‘疾风知劲草,日久见人心。’同甘不难,共苦不易。爱慕之心固然重要,可同心同德才是长相厮守的关键所在。林家和我们门户差异太大,即便你和林小姐两情相悦,此事也未必能顺利得成。恐怕将来你们总要吃一些苦头,你自己心里要有这个准备。”

剑棠点点头:“儿子记住了。”

郭郎想了想,又说:“如果真能如你所愿,将来能娶到林家的小姐,那小晨怎么办?”

剑棠心中烦恼,求助地瞧着郭郎,道:“这也正是我头疼的事。小晨总是在逃避,我又怕说得急了会太伤她,毕竟……是我辜负了她。”

郭郎摇了摇头,起身出门,“唉,小晨是个好孩子,明天早上我去看看她。”

“小晨她……”剑棠送郭郎到门口,有些为难地说:“她跟冯叔押镖去巴蜀了。”

“哦?”郭郎有些意外,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这些年老冯总舍不得让小晨跟着押镖,去山西是为了照顾林小姐,当时老冯不在镖局,倒也罢了。怎么这次他们父女俩倒一起去了巴蜀?”

“冯叔起初的确不肯,是小晨坚持要去的。”

“为什么?”

剑棠吁了一口气,“她没有说,不过我总觉得她有些刻意在回避我。”

郭郎沉默了一会儿,郑重地盯着剑棠的眼睛,叮嘱道:“即使你对小晨没有男女之情,也不能伤她太深。”

第二天天明时分,絮屏跟着林润辰一同进了城。冬天,天亮得晚,人们起得也比夏天晚一些。虽已过了辰时,路上的行人也还不多,铺子店面大多还没开门,路边也只有几个卖早点的摊子在做生意。

马车还没到沁园斋门前,就远远地看见在铺子的牌匾下站着一个人。身穿着镶白边的深青色长袍,淡淡的晨光勾勒出他笔挺的身形,一如西方天际上渐渐淡去的月影,有一种说不出的凋颓。絮屏轻轻地挑起车帘,从缝隙中远远地望着这个原应熟悉,却不知为何竟有些陌生的身影,心中不由得一阵难过:他为她伤成这样,她怎么还会那么糊涂任性地继续伤他的心呢?秋菱告诉她他瘦了,她没有在意,林润辰告诉她他瘦了,她也没有为之动容,可是当她亲眼看着他原本高大挺拔的身影如今竟微微有些枯槁时,她一下子觉得心里像是被一直大手紧紧地攥住了,心疼、后悔、自责排山倒海地向她袭来。

她用帕子掩住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在父亲面前落泪,声音却忍不住地哽咽,“爹,让车快些走,外面冷。”

马车到了沁园斋门前,剑棠立刻迎了上来。林润辰从车上下来,剑棠便以目光询问,渴望中带着几分惴惴不安。林润辰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笑了一笑,剑棠还没来的及去回味林润辰的笑究竟代表着什么,跟着林润辰身后从车里出来的身影,就让他这些日子以来在心中纠结的所有亏欠、辛酸、期盼、思念都化作了一池温柔的春水。

剑棠顾不得林润辰就在一旁,几步上前,伸手要去接絮屏下车。絮屏犹豫了一瞬,低着头把手递给剑棠。双手相触时,两人心中皆是暗暗幽叹——彼此的手竟都是同样的冰冷。絮屏下了车,便把手轻轻地抽了回来,低着头跟在林润辰身后,剑棠的眼睛却是分寸不离絮屏,仿佛生怕一转眼,她便又会突然消失,再也看不见了一般。

林润辰引着两个年轻人穿过店铺大堂,走进一间布置精致的茶室。外面寒风瑟瑟,室内却是温暖如春。林润辰悄悄看着二人,絮屏坐在窗下只是低着头拧着手帕,而剑棠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絮屏的脸。林润辰轻轻咳了一声,开口说道:“郭少侠……”

剑棠连忙起身,拱手道:“林叔叔不要这样客气,直呼我的名字便可。”

林润辰笑了笑,示意剑棠坐下,点头道:“好,剑棠。今天我要代林家上下谢谢你在太原又救了屏儿一命……”剑棠刚要推辞,林润辰摆了摆手,“屏儿这次偷偷跑出去,跟着镖队去山西,照她爷爷奶奶的意思,是一定要把她追回来的,可是我却愿意放她出去。一来是因为我知道屏儿心里对自由的渴望有多么强烈,总像从前那样把她圈在府里,她永远都不会真正的快乐;二来,”他停了停,真诚地盯着剑棠的眼睛,“二来是因为我对你是十二分的信任。”

林润辰的话令剑棠为之动容,眼眶微微湿润,满怀感激地回望着林润辰。林润辰的语气和缓而恳切,“你在我眼里是个值得信赖的好孩子,屏儿和你一起出去,我很放心。只是我没料到,这次的麻烦这么严重,差点累你丢了性命,我很抱歉。至于你说的也许是有人买凶绑票,我会想办法去查,也会请屏儿的大伯动用一些官府的渠道去调查,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不仅林家要知道是谁和我们过不去,也要给你一个交代。

“昨天你来找我,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很意外,却也很欣慰。昨天晚上我给屏儿讲了当年我和她母亲的故事——将来也许她也会说给你听——我希望她能够为她自己的幸福做主。昨天你不是说希望我能给你个机会,继续对屏儿好吗?这个机会,我没办法给你,所以今天我带屏儿出来见你。你对我说的话,你尽可以说给她听,给不给你这个机会,让屏儿自己拿主意吧。”说罢鼓励地望着剑棠。

剑棠回头瞧着絮屏,只见絮屏红着脸低垂着头坐在窗下,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淡淡的金色洒在她的身上,勾勒出极为柔美的轮廓。如今的絮屏,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儿,从前的娇俏可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幻化为如今的嫣然隽丽。她那样静静地坐着,只有长长的睫毛仿佛蝴蝶的翅膀不时地轻轻跳动一下,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浅浅的阴影,更添了几分媚人的风韵。

剑棠看得有些痴,心中突突乱跳,脑子里忽然竟是一片空白,他几次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一急,额上甚至密密地渗出一层汗珠。憋了许久,才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屏儿,我……我想……我想年年都能带你一同去看钱江大潮。”

絮屏原本坐在那里,手里不停地绞着帕子,听到这里,不由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晨光下羽翼般的睫毛上仿佛有了几点晶莹。她慢慢展开帕子轻轻抵在鼻下,清了清喉咙,声音极轻却字字清晰,“既是要年年都去看潮,总要先把身子养好。这样的憔悴,岂不煞风景吗?”

剑棠愣了一瞬,只觉得一股温热在心中汹涌滚动,一直封在心头的那块坚冰被那股热流冲击得即时化开了,整个人欢喜得有些手足无措。只是碍于林润辰在一旁,只能努力压抑着心中的喜悦,然而原本苍白黯淡的脸上,竟瞬间红润了几分,深陷的双眸中也有了几分神采。

林润辰微笑地看着两个人,带着几分玩笑的语气说道:“时候不早了,今天我约了几个大客户来店里谈生意。你们回家也好,出去走走也好,不要在这里影响我的买卖了。”

剑棠于是起身,诚挚地对着林润辰深深一揖,道:“那么我便带屏儿出去走走,林叔叔放心,天黑之前我一定会送她回虎跑。”

剑棠带着絮屏出了沁园斋,将自己的马系在絮屏的马车后面,自己代替车夫驾驭着马车往城外而去。马车出了城,信步由缰,晌午时分走到了六和塔附近。剑棠隔着车帘问:“屏儿,到六和塔了。虽然今天没有大潮,不过塔上的风景也不错,想不想上去看看?”

絮屏答应了一声。剑棠便将马车停好,二人并肩登塔而上。到了塔顶凭轩远眺,但见钱塘江水浩浩荡荡向东而去,江面泛着细碎的阳光,灼灼有些耀眼。远山含翠,近岭凝碧,甚是好看。

剑棠望着蜿蜒向东的钱塘江,感慨道:“还记得那年你为了看潮跌下江堤,我还答应要带你在这六和塔上看潮。谁知这些年不是你在苏州,就是我走镖在外,总也没有机会带你来。”

絮屏被眼前的景色深深地吸引,一面欣赏,一面说道:“来日方长呢。这江走不了,这塔也走不了,总有机会的。”

剑棠收回目光,定定地看着絮屏,道:“明年的八月十八,我一定带你来这塔上观潮。”

絮屏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垂了眼帘,应道:“好!”

剑棠伸手扶着絮屏的肩膀,诚恳地说:“刚才在沁园斋,当着你父亲的面,许多话到了嘴边,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屏儿,经历了这次太原的事,我发现我的心原来是很脆弱的。你被绑架了、受伤了、离开我了、不再见我了,这每一件都让我心里刀绞似的疼。我可以承受断骨之痛,却无力承受失去你的痛苦。”剑棠有些激动,握着絮屏肩膀的手不知不觉地越来越用力。

絮屏吃痛,轻轻挣扎了一下,道:“你捏得我好疼!”

剑棠连忙松开手,道:“我是说真的!那****眼看着你从我眼前被掳走,我却无能为力救不了你,我心里好恨!”说着一拳垂在栏杆上,震得栏杆吱吱作响,斑驳的朱漆簌簌剥落下来。

絮屏心中感动,柔声安慰道:“贼人心存不轨,不关你的事。何况若不是你救我,我怎能回得来?事情已经过去了,何必总放在心上?”

剑棠望着絮屏继续道:“你被掳走的那天,我心里如同水沸油煎一般。一闭上眼就想起你的样子。我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你,救你出来,哪怕拼上我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我从来没有这样牵挂过一个人!后来虽然受了些伤,在床上躺了许多时日,但是听说你安然无恙,便什么伤痛都不觉得了。可前些日子你不肯见我,我心里便慌了神。”

絮屏这些日子心中纠结,见到剑棠后更是后悔,此刻听了剑棠掏心掏肺的申诉,低头不语,半日,说道:“是我太任性了,呕得你难受。其实原来从苏州捏了那小像就是想着你常常押镖在外省,不像晨姐姐可以常常在一起玩儿的,你出去带在路上也不会太寂寞。只是没有想到我的这点小心思竟然惹出了一些误会,所以……才避着不见你。”

剑棠忙追问:“什么误会?”

絮屏红脸道:“其实你身边该带的应是晨姐姐的像才是正经。若让旁人见了你怀揣我的小像,可怎么解释呢?”

剑棠急道:“这又是怎么说?我说了这许多话,如今我的心意,你竟仍然不懂吗?”

絮屏忙道:“我怎么不懂?你看你急得,筋都迭暴起来了,身子还没全好,大冷的天怎么又急出一头汗来?”说着便掏出帕子来替他擦拭额上渗出的汗珠,道:“你别急,听我慢慢说!咱们三人自从认识了便常在一处玩儿,我原年幼,不懂什么,只道我们三人虽是异姓,却似同胞手足一般要好。到被贼人绑去,关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我时时想着你会来救我,竟也并不害怕。谁知久等不来,我才有些担心——不是担心你不来救我,而是怕你为了救我被他们伤了。后来你来了,替我挨了那么多鞭子,自己都皮开肉绽了还拼命护着我,我就是再糊涂,也什么都懂了。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晨姐姐怎么办呢?她心里可是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人啊!”

剑棠盯着絮屏的眼睛,追问道:“那你呢?你心里可有我么?”

絮屏咬着嘴唇,半晌道:“有又怎样?俗话说‘亲不隔疏,后不僭先’,你和晨姐姐从小一处长大,彼此相知,我不过和你才认识几年。再说晨姐姐对我那么好,我怎能让她伤心难过呢?”

剑棠听说,忙拉过絮屏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急道:“你只怕她伤心难过,却不顾我么?我对你怎样,你心里应该明镜一般,怎么说的话这样糊涂呢?你道我不知小晨的心思么?我们一起长大,这么多年了,我怎么不知道?可从来我都没有对她动过任何念头。我会爱护她照顾她,如果那日被掳去的是她,我一样会担心,会为她拼命——我为的是正义,是兄妹的情谊!可你不同,我救你,为的是我的心!”

絮屏听了,低了头再不说话。许久,剑棠叹了一口气道:“你放心,只要你明白我的心,心里也有我,我决不负你。”

剑棠的话里全是坚定,絮屏听了也不禁动容,心中温暖,好像满天的阳光一起倾落,也比不上此刻心中的温暖和煦

二人坐在塔上交心而谈,江风徐来,吹动塔铃,玎玲作响。午后的暖阳照在在古塔上,四周一片祥和。絮屏望着江上往来翱翔的飞鸟,感叹道:“我从来没有这样看过钱塘江,好美!”

剑棠转头看着絮屏,淡金色的阳光撒在那张俊俏的脸上,粉红色的脸庞上绒毛细嫩而柔软,一层熠熠的金色。不觉看得痴了,一时忘情,伸手便将絮屏揽在怀里。絮屏一惊,本能地要推开剑棠的怀抱,但被剑棠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地环住肩膀,推了两下依然纹丝不动,只得红着脸低了头,任他抱着,轻轻伏在剑棠宽阔而厚实的胸膛上,他身上那种武者的雄伟气息传入鼻间,暖暖的让她不禁也心神激荡。两人便这样相拥着,只觉得相悦相亲,岁月静好。冬天日短,刚过午没多久,暖意就渐渐散了,江风也一阵冷过一阵,虽有剑棠的怀抱可以取暖,絮屏终究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剑棠这才放开手臂,说:“塔上风大,小心着凉了。咱们走吧。以后每年八月十八大潮之日,我都会带你一起来塔上看潮,日子还多着呢!现在你饿不饿?我们去旧曾谙吃饭吧?吃完饭我带你去西湖泛舟。”

絮屏眼中有荡漾四溢的浓浓笑色,点头道:“好啊!我要吃西湖醋鱼,还有油焖笋和炸响铃!”

剑棠爱怜地轻点了下絮屏的鼻尖,笑道:“果然是个小馋猫,这些可都是旧曾谙的名菜!没问题,想吃什么尽管说,咱们每样都点一份!”

二人携手下了塔来,剑棠扶着絮屏上了马车,调转车头正要启程,只见山门外面跑进来一个人,一路跑来气喘吁吁,远远就招手嚷道:“少局主!可找到您了!快回局里去吧!冯总镖头和冯姑娘回来了!”

同类推荐
  • 龙飞凤舞

    龙飞凤舞

    一个失忆女人与她那风流相公谈恋爱的故事,失忆背后暗藏玄机,率真女子发奋图强,风流倜傥的温柔相公摇着尾巴请妻入瓮……
  • 本妃劫财之太子拽个屁

    本妃劫财之太子拽个屁

    这是一个美女神偷与腹黑妖孽太子算计与反算计的坑爹小爱恋!耍疯卖萌,无耻狡猾,人称花痴草包,这是她。沉鱼落雁,腹黑妖孽,人称玉面美人,这是他。当人人避之不及的花痴草包大小姐和美艳妖孽的全能太子凑成了一对,只能说一句,傻了吧你!本文纯属虚构,请勿模仿。
  • 刁蛮本色:绝色郡主太子妃

    刁蛮本色:绝色郡主太子妃

    人人都知大将军府叶雨叶大小姐素有京城第一女之称,文武双全又有绝世容貌,行事还颇有其父之风范。这样的女子就因为看见未婚夫和家中的庶妹一起吃饭而自杀了?别说听说这事的人不信,就连穿越成叶雨的叶羽都觉得不可思议。奈何叶羽无用理不清脑中叶雨的记忆无法知道事实真相,毕竟换了个身体她也还是那个高考挂了的可怜人。只是这日子还是要过的,前身不明不白死亡的仇还是要报的,穿越游戏主线剧情里面必有的怪还是要打的,等到哪天有个美男给个十里红妆也还是要嫁的。
  • 惊世萌妃

    惊世萌妃

    刚穿越来一年就要死了?!这可以称得上史上最悲剧穿越吧?不过还好,她被美男救了,还被美男调戏了,难道美好的生活要开始了?!抱歉,是杯具的生活要开始了,美男拥有庞大的神秘背景,而她也不知不觉陷入了无休止的阴谋中!
  • 心姬

    心姬

    美丽是每一个女人的梦想,可是真正决定自己一生命运的是心灵,是拥有一颗美丽的心,是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热门推荐
  • 铭铭记在心

    铭铭记在心

    她是一个21世纪的美少女,有着一个全能的男朋友,但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特工(虽然只是个无名特工)。突然有一天被组织强制绑回去,就是因为组织老大上位了一个超强组织分部,要全组织人员庆祝?老大上位哪有我亲爱的男朋友重要,于是决定离开这个无名组织回去找她赏心悦目的男票,但男票却不见了……再后来她的最强劲敌居然是他?
  • 闺锦

    闺锦

    孟五姑娘生的肤白貌美气质佳回顾前半生,却被人坑的跌宕起伏,名声半毁重来一世,她才知道这人就像正月十五时吃的桂花芝麻汤圆馅儿里有白芝麻也有黑芝麻某男瞥一眼,漫不经心:“一锅煮了。”******************************************貌美重生女pk腹黑“颜控”男;重回一世,她誓要将“坑人”这项事业进行到底
  • 全职高手之职业巅峰赛

    全职高手之职业巅峰赛

    荣耀职业联盟第十赛季刚刚结束,但是巅峰的荣耀从未完结。苏黎世,首届荣耀世界邀请赛将在这里打响!叶修率领十三名勇士代表中国队出征。在这里,各国高强职业选手强强对决,剑圣黄少天、斗神孙翔、枪王周泽楷还有四大战术大师,他们会在这世界赛场上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各种神秘战术他们又将怎样解决?所有人的目标只有一个——冠军。狭路相逢勇者胜,世界我们来了!
  • 田园酒香:一品世子妃

    田园酒香:一品世子妃

    穿越成农家肥妞儿,又黑又丑又木讷,人见人嫌,狗见狗憎,屠飞鸢也是醉了。街坊邻里笑她呆傻,心仪的书生看她轻鄙,就连好姐妹原来也是背地里嘲笑她。爷爷奶奶为她嫁不出去的事操碎了心,却从来舍不得说她一句。屠飞鸢咬牙减肥,种田酿酒,立志成为白富美!终于,银子赚得盆满钵满,曾经瞧不上她的人却求上门来了。呸!全都打出去!咦,慢着,这个貌美少年留下,给她暖被窝!少年眨着一双漆黑双眸,倾国倾城的面上浮现一抹浅笑:娘子还要别的服务吗?【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傲娇大少爷

    傲娇大少爷

    一个豪门大少爷却也有自己属于自己的实力,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独自哀伤!却在得知他出事之前,兄弟朋友亲人都在纷纷的找他,而他却什么都不肯说,
  • 兵王临世

    兵王临世

    失忆的特种部队少将,在机缘巧合下住进了一对姐妹花的家中,展开了同居生活。为了亲情,友情,爱情,任务,一切与他作对的人,都下了地狱。迎战富二代、官二代、二世祖,一路收美女,成就兵王神话。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风间国记

    风间国记

    闲来无事,遂启笔。不写升级文,只是写一个尽量丰满的故事。好几条线路,以每日更新形式未免有点累。希望能坚持看下去,让我们和他们一起去寻那风间之国。
  • 血棺惊魂

    血棺惊魂

    经过18年的苦修,王轩终于掌握了盗墓的终极奥义。不料,刚一出山就看到一群僵尸在天上飞......吐血的一幕令其再次入山,苦训了40年,王轩终于可以飞起来了。当他再一次飞出山时,睥靡天下,准备一展拳脚的时候。不曾想,忽见一人飞在空中,大喝了一声:“开。”下一秒钟,王轩彻底的呆住了。尼玛,这一声喊的地动山摇,江河倒流,诸天神佛都为之颤抖。原来地球已经孕育出了灵气,可以修炼成仙了!我擦.......苦闷的王轩再次入山,苦修百年终于打通了大小周天,上天遁地无所不能。但刚一出山,自信满满的他就听见有人对他大喊道:“我操,你们看见那个变态没。他就是那个140年前僵尸打不死,100年前世界末日都没能弄死的死盗墓的!!”敬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盗墓奇文……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