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门弟子的居所位于云阳宗低处,一排排的石室连成片,灵气浓郁的程度和寒山差不多。
洪方走到角落处一个石室前,用力拍了拍厚重的门。
一会儿之后,门裂开一个小缝,石全模糊不清的声音响起:“大清早的,谁这么闲?”
洪方也不答话,身体一挤,就进了石室。
几十丈大小的石室,飘满了肉香,临床边一个小桌上,正摆着一盆热气腾腾的肉。
“方哥,原来是你啊,来,这肉香,是我叫老朱头特地留下的。”石全此时肉已下肚,声音也清亮起来。
洪方忍着疼痛,一屁股瘫在床上,摆出一个时下里最流行的坐法,懒洋洋的笑道:“我如今也是外门弟子了,今后我等可以用道友相称了。”
石全这才注意到洪方一身的服饰已经变样,欣喜的说道:“这样好,今后我跟你混了。”
“你这外门的职司,就是这样混的?”
石全单手挑起一块鲜肉,塞入嘴里,满足的说道:“也不怪我,外门厨房去的人少,有几个杂役弟子照看差不多了,若不是这职司贡献点少,也论不到我啊,不过却正合我意!”
洪方摇摇头,说道:“我瞧瞧你平日里,是如何修炼的?”
石全听罢,跳到床上,盘膝坐下,五心朝天,运起升灵功。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洪方看到石全身边有红、黄、蓝、青四种光芒亮起,在他身边慢慢游荡。
而石全通体闪着微微的光,想要将这些光芒拉扯进体内,不过这些光芒顽皮的很。
又是一盏茶的时间过去,进入石全体内的光球,只有寥寥的数个。
洪方惊讶的看着这一切,这是勾搭不成功的节奏啊,哪里像他一样,修炼起来,光球不要命的涌来,就是买一送二嘛。
足足看到石全收工坐下吃肉,大半个时辰里,洪方还是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他问过石全,两人修炼的步骤完全一样。
而且照石全的话来说,外门大多数弟子都是这样的,一夜苦功,所得到的灵力不过寥寥数缕。
洪方摇摇头,谢绝石全请吃肉的好意。
心里想到,搞不清楚就不要管了,问得多了恐怕会有被切片研究的风险,不过再这样下去,身子骨可吃不消啊,该寻个强身健体的法门了。
当下回归寒山,在山前设好陷阱,找了个屋后的角落,烤起蛇雕肉来。
这肉他不是不想让石全吃,只是这一回干的终究还是掉脑袋的买卖,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点风险吧。
灵肉入腹,化作丝丝灵力,洪方感到一阵清凉袭来,身体各处的不适也在缓缓消退。
就这样,一个人,一整天,守着一大袋蛇雕肉,慢慢的吃完了。
夜凉如水,星聚满天。
洪方抖落身上的寒水,这寒水在他看来,仍旧是冷,但已经远不如当初感受的那样。
他趴在潭前,憧憬着哪一天,也可以如寒鱼一般,在寒潭里飞跃。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可以深潜潭底,一手抓去就是一条寒鱼。
洪方坐起身来,修炼升灵功。
他依然忘不了身体里那种难忍的苦痛,不过这事关修仙大业,便是在痛,也要继续下去。
光球又出现在洪方周围,像一个善解人意的小姑娘,眼神里透着欲说还休的味道。
洪方不敢大意,睁大眼睛,镇定的引导着光球没入体内。
缓缓功行一周天,一切正常,正当洪方心内稍安的时候,丹田里又是光芒四射。
转眼间,光球又不要命的涌来,灵力奔涌的速度也如老牛拉破车,进入到了马中赤兔的境地。
感受到身体各处传来的警讯,洪方死死的咬紧牙关,生生打断功法。
顿时体内灵力一阵喷涌,洪方脸色潮红一片。
看来这身体是短板,若是能够再强健一些,修炼出来的灵力就会更多,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媲美地灵根的弟子。
为什么那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不肯收自己为弟子,还不是资质的问题,而资质最关键的作用,在洪方看来,就是修炼的速度够快。
只是洪方自己都没有在意,就他现在身体而言,在整个云阳宗的炼气期弟子里面,也算是佼佼者了,想要再进一步,何其艰难。
正在洪方细想的时候,从远处飞来一个物事,朝着他的脑袋打去。
“砰”的一声脆响,洪方站起身来,摸着脑门上一个包,一阵刺痛传来,此时这包仍在慢慢变大。
又是一阵破空声,不过这回洪方准备充足,手朝着来物挡去,那物去势一凝,随即落到地上,却是一枚果核。
“你这泼猴,我好意与你为邻,你却几次三番打上门来!”洪方张口大骂,刚才便有猜测,看见这物,就更加肯定了。
此时寒瀑山岩之上,一只黑猴正摇摇晃晃的滑落下来,口中不住吐出各色果核,一边“嘿嘿”的叫着。
那猴晃得厉害,转眼间,一只脚掌踩在空处,重心已失,眼看要掉落下来,却不想另一只猴掌在光滑的岩壁上一拍,便如同整个身子,都牢牢的挂在岩壁上一般,瞬间稳如泰山。
黑猴刚入地,一股冲天的酒味就传到洪方鼻中。
洪方心里一怒,马上就站到了黑猴面前,指指寒瀑之上天边的尽头,示意猴子从哪来回哪去。
黑猴耷拉着脑袋,根本没有理会洪方的想法,反而随意一掌拍来。
洪方躲避不及,也使足全力打去。
“啪”的一声,洪方退后数步,而黑猴仍耷拉着脑袋,往潭边走去,神情似睡非睡。
洪方随后一惊,这猴是灵兽不假,但却没有多数灵兽所拥有的天赋法术,而是一身的精华都集中到了力量上。
黑猴伫立潭边,久久未动,洪方疑惑的往前一望,却见黑猴瞪着一双大眼望着寒潭,还时不时扫过自己手脚。
洪方愈发奇怪,这个时候黑猴忽然抬起双手,时而抓抓自己头顶,时而抚过自己一身黑毛,接着又在潭边摆出几个姿势。
回过神来的洪方不禁哈哈大笑,一个醉猴,竟然在夜下潭边顾影自怜,果然很有灵性嘛!
黑猴听得洪方大笑,随即仰天狂叫,原地跳起数尺,通红的双眼一睁,对着最近的一株铁树扑去,可怜那树只长到碗口粗,还未阅尽人世繁华,摧枯拉朽之间便倒在地上。
接着黑猴就像疯了似的,见什么砸什么,不到片刻,屋倒了,树断了,连洪方刚刚弄好的灵田也在所难免,瞬间就将洪方眼中,已描绘好的美好景象砸碎了。
最后黑猴还不过瘾,眼见角落处仍躲着一个活物,大叫着向洪方冲来,洪方手忙脚乱之间跟黑猴过了数招,一脸恓惶的逃出寒山。
此时在黑猴眼中,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洪方在山道中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悄悄的潜入寒山。
寒山此刻当然片瓦不存,但好歹是洪方的家,便是再破,也有回来看的理由。
隔壁老猴张狂啊,一言不合就做下恶事,待我来日炼体有成,定要好好摸摸它的猴头,洪方更加坚定了寻找一门炼体功法的决心。
一阵有规律的鼾声,回响在黑夜里的寒山,洪方摸黑走到小屋前,发现黑猴正四仰八叉躺在碎木上,睡的正爽。
“灵儿,你家周长老叫你回去。”
“灵儿,我这里还有一瓶清玉酿,咱们大战三百个回合!”
洪方连呼数声,见黑猴仍是无动于衷。
慢慢走到眼前,捡起地上的果核,朝着黑猴丢去。
果核打在黑猴脸上,细响传来,黑猴仍然睡得安稳。
洪方吐出一口气,放下心来,此时心中的害怕尽去,潜藏的怒气却在发芽。
他拍了拍猴掌,猴子没有反应,举起边上的断木,朝猴子砸去,猴子还是一声不吭。
当下洪方更无担心,在猴子脸上东扯一把,西拉一下,举起拳头,轻轻重重的打在猴子身上。
只是拳头落在猴子身上,仿佛软软的不受力,洪方对着熟睡的黑猴,竟有种无计可施的感觉。
站立良久,洪方摇摇头,起身便要去找石全。
走在山道上,一阵冷风吹来,洪方顿时清醒多了。
只见他原地跳了一步,然后飞也似的跑回去,从角落里翻出凹痕遍布的铜壶。
片刻之间灌满一壶水,站在数丈外,壶口对准黑猴,双手一托,寒水向前,铜壶在后,一股脑儿朝着黑猴奔去。
一阵大吼震动寒山,吓得寒鱼从此不敢冒头。
洪方足足等了两天,才回寒山。
寒山已破无可破,铜壶却遭了秧。
这个经地火谷炼器弟子们铸造出来,号称加了不少稀有材料的铜壶,如今底部却开了个小口子。
洪方左看右看,终于辨出这是牙齿留下的咬痕。
无奈苦笑,提着破壶,跑着去地火谷修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