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天很黑了，一个四十岁左右模样的女人走进店里跟店长说了些什么。
店长便把米欣叫过来说：“小姐，对不起，我们老板娘说你不适合这份工作，你还是回去吧！实在不好意思。”女店长诚意且慈善的面容。
米欣知道自己的情绪很不佳，没有魂魄了一样，她也不太想在酒店做工，只是生活所迫。便说：“好的。”
她进了侧间换好衣服对小美说：“小美，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干吧！”
小美说：“你记得怎没回‘家’吗？”
她说记得，便出了门。其实她是个没有方向感的人。在黑夜里拥挤的人群中，她寻找着站牌，又询问了几个路人，坐上公交车，才到“家”。
米欣走进隔间的时候，优优正坐在她们的地铺上发呆。
“你想到要找什么工作了吗？”米欣问她。
她说：“没有，怎么办啊？”
她们便又沉默了，随手拿了报纸看起来。
“报纸上有招工的。”优优说。
“都是骗人的。”米欣说。
“我们试试嘛！实在不行就去酒店，先挣点生活费再说。小美没回来吗？”
“嗯。”
报纸上有招业务员的，地址就在附近的一座大楼，第二天她们就去了。
那是栋有点陈旧的办公楼，公司在八楼。她们坐电梯上去以后，敲了门，一个打扮入时的女子笑脸迎了她们，简单地询问了一些情况，就填了表格。
她们听见里间人声嘈杂，有跺脚声，也有鼓掌声。声音平息下来以后，一个矮个子男青年将米欣和优优分给两个女孩，说让她们带带。
然后两个女孩，一个带走了米欣，一个带走了优优。她们都在手里提着两袋子东西，沉甸甸的。
她们上了公交车，她给米欣讲着努力奋斗，可以从最低的业务员发展成经理，本公司就是一个经理批发市场，只要有能力，就可以成功……讲的热血沸腾的。
那么多的大道理和振奋人心的话像是学生时代的想法，米欣确实被他们的热情感染了。他们——那群业务员，都二十岁左右，给人的感觉是情绪总那么高涨。
他们划好地区就分开了，米欣跟在那个女孩身后，她说米欣以后要叫她师傅了。看她瘦瘦的，戴着眼镜，还是青岛本地的大学生，能提着那么重的东西爬单元楼。米欣就想，她能做的，自己一样可以做。
她爬到楼的最顶层，一家一家的往下敲门，最多的是吃了闭门羹，也有很多人听她说，她最先不是介绍她的产品，而是说自己是学生实习的，给人家发的一份礼品，最后回收一点零用钱就行了，或者说成是对学校贫困生的资助。米欣心里明白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很奇怪，在“师傅”连贯的讲完后，很多人都掏了钱。有时候她指指米欣说，这位同学是来监督的，不信你问问她，我没多收钱。这样爬了好几个楼层，连米欣都相信了自己就是个学生，上门来实习的。
一天下来，“师傅”战果不小，袋子空了，钱包鼓了。爬楼梯的确是很累的，那种缺氧运动的疲劳劲是极少有人体会的，因为大部分人是不接受产品的，所以他们不停的爬楼梯，甚至爬完大半个小区。
回来以后，米欣就知道了那种销售有着心理学的许多作用，叫作控制。当人只有一种思想的时候，集中在一点，第二种思想就不会在他的脑中闪现，所以成交要快，当他们反应过来，也许产品就不要了。
他们是要向公司上交钱款的，美其名曰：存款。他们自己也剩不下多少。“师傅”今天剩了六十吧，算是最优秀的了。
他们管卖完叫打钟，管一个没做叫打OK。
其实大多数业务员只做了一两套，那说明只挣了二十元，除了车费、饭费，也没有什么节余了。
晚上他们还搞气氛，每个人抢着上台演讲喊口号，然后表演节目，每个人都很自信，口若悬河，整个场面很火爆，甚至亢奋。
师傅还把米欣推上了台，米欣大方地介绍了自己，他们喊着要她表演节目，她就唱了一首《曾经最美》，他们鼓着掌，跺着八楼的地板，几乎将屋子给掀了。
时钟已指向了十二点，他们才结束。
米欣和优优回“家”很近，就走着回了。
门还没关，灯也亮着。他们几个摆了一桌子的酒菜剩饭，一片狼藉。她们没有理会他们，直接向楼上走去。
高个子叫她们，“哎，下来，一块儿吃饭。”
米欣说：“不用了，我们吃了。”就要上楼。
高个子说：“小李喝醉了，在你们屋里，你们别上去了。”
她们不理会她，上去了。
她们的小屋的门敞着，小李趴在她们的床上，酒气熏天。
米欣和优优很生气，“起来，快点！”
小李动也不动，优优就去拉他，他立即坐起来说：“我今晚就睡这儿。”他还一把把优优拽进怀里压在身下，米欣就推他，被他踹了一脚，由于近日种种的一切的不如意和恐惧，她失声痛哭起来，还是去拽小李，优优趁机在床上爬了起来，二人慌乱地向楼下奔去。
优优由于受了惊吓，跑在最前面，推开大门就冲出去了，就在米欣冲出去的一瞬间，她被高个子一把拉了回来。她第一次见识了男人的力量，她像只小猫一样，重重地跌在他怀里。
她要逃，她双手掐着她的胳膊，生疼的，她恐怖地叫了一声，回荡在夜色中极刺耳，自己都觉得害怕这声音。
他松了手说：“我只是让你陪我喝两杯，你怕什么？”
他们中的胖子将门反锁了，笑着上了楼，只留下高个子和米欣。
他把米欣按在椅子上，自己坐在她的旁边，两只手仍放在她的肩膀上。
米欣哭着说：“你不要这样……”
她感觉到他由于激动而颤动的身体是危险的。他没有醉，她觉得他的眼睛是清醒的，他们喝的是啤酒，她明白他没有醉。她哭着乞求他放开她。
他说：“我只是让你陪我喝喝酒，看你吓的？”他的另一只手又倒了一杯啤酒过来。
米欣心想，喝就喝，便一口喝光了。
他松了手，说：“很好啊！”
她趁机在他胳膊里钻出来，他便追她，她慌不择路地又向楼上跑去，还弄翻了前面的椅子。
他跟了上来，没路可走了，她大声地哭。
她看见隔壁屋子里被骗的男孩们都蒙着头装睡，他们的门没关。
高个子一把把米欣抓过来，仍到了他的床上，他没有像米欣想像的紧接着扑上来，而是很生气地说：“我都把我的床让给你了，你还哭，别哭了！”然后把门一摔，走了。
米欣急忙站起来关紧门，但这个隔间里没有插销，锁不住。她以为他真的走了，不来骚扰她了，就拾了一本书翻看。
不到十分钟，高个子又回来了，他一屁股坐在米欣身边，两只结实的胳膊重重的搭在了她的肩上，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杂志丢向一边，他就这样看着她。她也不畏惧地回视他。她发现他的眼睛里没有恶狠狠的凶光，她奇怪事到临头，她又不十分恐惧了。
她说：“你寂寞了就去找小姐吧！外面多的是，你不要害我。”
他说：“我不去。”
她说：“你放了我吧！我真的没有跟男人一块儿过。”
他坏坏地嘴角一扬说：“你信不信我今晚肯定不碰你。”然后他把她放到床上强制着她躺下，她反抗的力气在他手里根本就算不得是力气，她推不动他一丝一毫，他那么高大健壮，她那么娇小柔弱。
她也不再挣扎了，躺在他的床上，他就躺在她的旁边，她以为他真的不动她了。
不到两分钟，他的气息变得粗重起来，一只手横在她的身上，搂着她，他越凑越近，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朵上，他靠过来更紧地抱她。
她推他说：“你别这样……”
他的两只胳膊将她圈在中间，俯下来吻她的鼻尖，深深地看她。
她想想点办法逃脱，就说：“我去洗脸。”
他说：“不许去。”
她还是动弹不得，“我去洗手间，我上厕所。”
他还是说：“不许去！”
他说：“我长得不好看吗？”
她说：“不是。”
他说：“你不用喊叫，明天谁也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叫他们不都知道了？”
她说：“怀孕了怎么办？我不想怀孕。”
他说：“我娶你。”他与她又纠缠在一起。
她推他说：“我害怕，你不要这样。”
他回来不大功夫，楼下就听到嘈杂的人声。然后什么都没反应过来的米欣接过了高个子扔给她的衣服，让她快穿上，他顶在门上。米欣听见有许多人在撞门。
“开门，开门……”
等米欣慌乱地穿好衣服，高个子松了门，她看见门外一群的警察，还有优优。米欣扑上去，抱住优优。警察拉开她们，把他们分别带上了警车，警笛在深深的夜色中呼啸而去。
是优优跑了打了110，抓了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