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涅瓦河对岸,就是彼得保罗要塞。到沙皇去世时,它的墙壁和暗炮台已经造好,沉甸甸的彼得罗夫大门已装修完毕。引人注意的是要塞里面的一座建筑物——彼得保罗大教堂,从该城市任何一处都可以看到它。这是首都最主要的一座宏伟大厦,是首都的建筑中心。工程尚未竣工,但那装有大钟和由镀金铜板制成的大尖顶钟楼的一侧,已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沙皇曾打算使塔尖高度超过莫斯科最高的建筑物——伊万大帝钟楼。塔尖是这座新城在国家中的地位的象征。
瓦西里耶夫岛上涅瓦河沿岸一带刚刚动工兴建。岛上的狭长地带划定为首都的行政和商业中心。这里已动工兴建著名的“十二院大厦”。这座大楼供枢密院、宗教事务管理局和各个院使用。
博物馆是首都最大的建筑物之一。一座多层的塔楼在中间把它的两个侧楼连接起来,塔楼的最高一层安放着霍托尔普地球仪。
彼得多次催促工人们加快工程进度,但博物馆的展品和图书馆的藏书只是在他死后才从基京府邸迁到新址。费了不少周折才把地球仪搬了上去。参加搬迁地球仪的达一百多人,其中有二十五名木工制作包装箱子。地球仪用一条专用驳船运到博物馆前,用滑车吊上三楼,安放在圆厅中央。
首都还有一处引人注目的名胜,这就是港口。在涅瓦河上,快速轻便帆船、平底货船和帆桨大船,往来如织。码头上停着远洋巨轮,正在装卸货物,桅杆上飘扬着英国、荷兰、丹麦和法国国旗,以及来自德国的船舶的船旗。
在祝捷的日子里,用旗帜和灯笼装饰得五彩缤纷的军舰开进涅瓦河里。沙皇最引为自豪的是他呕心沥血建立起来的波罗的海舰队。1724年,舰队共有三十二艘主力舰和一百多艘小型舰只。三十年前还没有一艘军舰的内陆国家,如今变成了在波罗的海拥有最强大舰队的海上强国。
彼得堡成了俄国的主要港埠,它重新把波罗的海沿岸的港口城市维堡、雷维尔和里加联结起来。
彼得堡是朝向欧洲的一扇窗户。港口的生活反映了俄国的经济生活。
当时首都周围是一片半荒芜地区,不能为首都居民提供粮食。因此,谷物、面粉和米要靠从远方运来,首先是从伏尔加河中游地区,部分地从乌克兰和奥尔洛沃地区运来。虽然粮食由水陆运输,交通费用较廉,但粮食在彼得堡的售价仍然比收购价格高出两、三倍。
外国商人运到俄国来的是毛、丝织品、染料、饮料、咖啡、香料、玻璃等。从商品清单可以看出,进口的主要是显贵人物用的消费品。外商购买的是俄国传统的出口商品如大麻、亚麻、皮革和脂油等。
停泊在码头仓库附近的平底货船,满载着杰米多夫工厂生产的生铁。
一开始,生铁只供给国家使用并在国内出售。但随着工厂数目的增多,出现了多余产品,国家和杰米多夫就将它们销往国外,而十七世纪末俄国要由瑞典进口优质铁,因为图拉附近老式炼铁炉生产的生铁质量很差,用它只能生产很脆的铁器。二十五年间,生铁的产量增加了四倍多,1725年已达到八十万普特。出现了两个新兴的冶金工业区。其中的乌拉尔区以其优质锻铁在欧洲市场上声誉卓着。另外一个是奥洛涅茨区。
炼铜工业也组织得很好。这种金属主要在造币厂用于铸造铜币,还用于铸钟。十七世纪末,铜的产量还是微不足道的,国家需求要靠进口满足。二十五年以后,俄国就不再进口这种金属了。
海上列强的船只,除了生铁以外,还装载着俄国纺织品——麻布和帆布。欧洲很久以来就使用俄国农村织工生产的麻布。现在,除了农村产的粗糙麻布之外,已开始外销麻制的台布、餐巾、床单,以及制船帆用的帆布。
在所有的经济部门中,彼得最看重的是工业。这首先是因为工业能保障经济独立,能保证积极的贸易平衡,即出超。前已指出,彼得慷慨地给予厂商以各种优惠待遇和特权。政府最高的保护政策是关税税率。对进口商品征收关税的数额,直接取决于本国企业满足国内市场需求的程度:俄国工厂生产的某种商品越多,由国外进口这种商品时征收的关税就越高。当时对进口的铁、丝织品、烟斗和缝衣针征收的最高关税,是商品价格的四分之三。对麻布和丝绒征收的关税为价格的一半。征收百分之二十和百分之十的最低关税的,是那些俄国还不能生产的商品。对俄国的出口商品,大部征收较低的关税。
俄国商人如果用自己的船只运进或运出商品,关税额减半。
采用新税率的好处很快就显示出来了。1726年,也就是彼得逝世一年之后,商品输出额较输入额多了一倍。
在彼得颁布行为规范之后,又经过几十年的工夫,上流社会才学会了合乎礼仪的举止谈吐
彼得一世觉得自己浑身软弱无力。他性情变得孤僻起来,而且动不动就发火,以往那炯炯有神的双眼现在已黯然无光,从前的飒爽英姿也见不到了。彼得常常一连几个小时枯坐在那里,也许他在考虑,以自己“生命”换来的基业究竟托付给谁好?
早在1722年,彼得就颁布了王法继承诏。这项法令废除了一项长子为天然王位继承人的惯例。宣布要根据“在位君主”的旨意,指定王位继承人,同时,彼得还补充:在指定王位继承人后,君主如发现王储有负众望,可收回成命。沙皇责令所有高级官吏宣誓无条件执行这一法令。
彼得可以亲自给自己指定继承人。但选择的余地很小。对自己的孙子——太子阿列克谢九岁的儿子,沙皇怀有矛盾的感情:有时彼得对他很疼爱,发现他具有超群的禀赋;有时又担心孙子不是跟爷爷的样,而是步乃父的后尘。
对两个女儿——安娜和伊丽莎自,彼得总是一视同仁,把她们当成掌上明珠。但在他的眼里,她们充其量不过是女孩儿家,而不是哪种必须具有丰富经验和坚强意志的基业继承人。再说长女安娜已成为霍斯丁公爵的未婚妻白马非马公孙龙学派的名辩命题。认为“白”是命,而小女儿伊丽莎白还不满十五岁。
很可能的是,沙皇已选中了叶卡捷琳娜,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彼得为什么宣布夫人为皇后并为她筹备豪华的加冕礼。彼得未必发现了自己的“知心朋友”(他这样称呼她)具有治国的才略,但她,正象彼得所认为的那样,有一大长处,能把彼得的左右也当成她本人的亲信,她很可能依靠这批人,驾驶国家这只航船,沿着既定航线前进。
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耶芙娜,作为皇后,享有女皇的尊号,但彼得希望封赠她这个尊号,这和婚姻关系无关。为了使她有权取得这个封号,并提出有力的根据,彼得在其1723年颁布的专门上谕中,不借使用各种溢美之词,说明她是皇上本人坚定不移的助手,随他转战各地,历尽艰辛。上谕中唯一能举出的一个具体事例是说叶卡捷琳娜曾参加普鲁特远征,至于她的其他功绩则都被当助手这类话语焉不详的大帽子盖住了。
1724年2月,彼得偕同叶卡捷琳娜接受一个疗程的矿泉水治疗;3月,所有宫廷人员、枢密官、将军们、各院的院长、外国使节们,冒着最后一场大雪,首途莫斯科参加加冕典礼。典礼极尽豪华与隆重之能事。检阅用的轿式马车反理性主义即“非理性主义”。乐队,临时从仓库中取出的久置未用的餐具,焰火,为女皇特制的价值一百五十万卢布的王冠,光彩夺目的礼服,令人叹为观止。女皇的礼袍重达一百五十普特,由四名大臣擎着;她的长后襟,则由五名最高宫廷女官牵着。
彼得也参加了这一历时很久的令人精疲力竭的典礼。这一次,他打破惯例,穿上了华丽的服装:银线缝制的浅蓝色长袍,红色丝袜和饰有白羽毛的帽子。他亲自向女皇献上王冠,翌日,又以将军的身份出现在祝贺之中。女皇受命采取独立的政务活动,将伯爵爵位授予彼得·安德列耶维奇·托尔斯泰。
庆祝活动损害了彼得的健康,6月初他动身去梅勒的乌果德工厂,在那里发现一种矿泉水。沿途看到,疲惫不堪、饥肠辘辘的人群,为寻找食物而漫无目标地向前移动着。百姓饱尝了上年歉收之苦,看来今年的收成也不见得就会好。
身染沉疴的彼得在死前三个月大部时间在病榻上度过。病情稍一好转,他就起身到户外走走。10月末,他参加了瓦西里耶夫岛上的一次救火活动。11月5日,他出席了一位德国面包师的婚礼,逗留几个小时,观看了各种舞蹈和外国的结婚礼数。也是在11月,沙皇参加了女儿安娜和霍斯丁公爵的订婚礼。订婚礼的庆典持续两周,有时彼得也来参加。12月,他还参加了两个庆祝活动18日庆祝小女儿伊丽莎白生日,两天以后,他参加了新“公爵教皇”的选举,以代替已故的布图尔林。
沙皇忍着剧痛,强打精神,起草并修改诏令和指示。鉴于蒙斯事件,11月13****发布诏令,禁止向宫廷仆人提出任何请求并向他们行贿。诏令威胁要对那些接受状子的仆人处以死刑。在逝世前三周,彼得急忙忙起草给堪察加考察队队长维图斯·白令的指示。曾经亲眼看到沙皇起草这一指示的纳尔托夫说,沙皇似乎意识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这以后,他召见海军上将阿普拉克辛,对他说:“由于健康不佳,使我只能蛰居室内。近几天,我想起了很久以来的一桩心事,由于有别的事一直还没有顾得上,这就是寻找一条经冰海去中国和印度的道路。”堪察加考察队在彼得死后才成行。
1月中旬,沙皇的尿毒症急剧恶化。1725年1月28日彼得在极度痛苦中逝世。由于疼痛,一开始他一连几天不断地喊叫,很远都能听得见,后来力气没了,只能轻声哼唧。驾崩当天就宣布即女皇位的叶卡捷琳娜,命令把故王的遗体停放四十天,每天在灵前号哭两次,以示哀悼。“宫廷侍从都感到惊奇,”一位同时代人写道:“女皇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眼泪。”
有两幅彼得像,是在那些悲伤的日子留下来的。有一个众所周知的“蜡人”像。雕塑家拉斯特列利从死者脸上拓下石膏面模,准确地量过了遗体各个部位的长短粗细。然后,雕塑家制作了一尊巨大的坐在宝座上的彼得塑像。另一个是伊万·尼基京画的彼得像。画家画过许多同时代人的肖像,包括沙皇像在内。彼得的最后一幅画像,是尼基京在沙皇弥留之际画的:彼得用微黄的帷幔和用银鼠皮镶边的蓝色长袍齐胸盖着。鼻根部和嘴角附近的皱纹,微举的双眉,赋予面部以正在沉思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