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峰是仙灵清气汇聚之地,长年清冷冰凉,可就有那么一处,四季如春,桃花满地,那就是桃花谷,飞羽门所处之地,因为地势和一系列得天独厚的奇特因素,使得这里的气候和望月峰其他山谷都大为不同。
倾城来的时候,是桃花开得正旺的时候,花香袭来,倾城只觉得自己快醉了,以前只觉得村子里的小溪流就是最美的美景,现在才知道,原来世间还有比溪流更美的美景。
“师父,你住在这里?”倾城随手摘了一株桃花,靠近闻了闻。
“这里是仙境吗?这么美!”倾城又自言自语说到,将手中的桃花一瓣瓣摘落,撒在地上。
“这桃花美吗?”灵羽微笑道。
“当然!”倾城点了点头。
“那为何你要将它们都撒在地上,既然美,不是应该拿来欣赏么?”灵羽边走边说。
“它们若只是拿来欣赏,就完全失了它们的用处,雨水将地上的落花融进土里,变成天然的花肥,这样,来年的花儿就会开的更旺,不是更好么?”倾城转了个圈圈,白色流纱随风轻飞,阳光投射在树影间,点点光斑洒落在她身上,显得十分静谧柔美,夕阳下,她的侧脸对着桃花,更美了,灵羽不知不觉竟然看呆了,心里最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撕裂开了,溢出生疼的感觉,一滴泪落下来,灵羽竟丝毫未察觉,多少年没有的感觉了!
“师父,你怎么了,师父!!”倾城晃了晃手,将沉浸在回忆里的灵羽硬生生拉了回来。
眼角的泪已经被风吹干了,灵羽也回过神来了,前面桃花林深处,也就是飞羽门了。
这些年,几乎每个傍晚,灵羽都会坐在门前的石阶上,看着满山桃花,想着已经远去的旧事,夕阳将他的影子拉的狭长,显得十分凄凉寂寞。
“到了!”灵羽轻声说到,抬头,那块桃木牌匾崭新如初,上面用正楷刻着“飞羽门”三个流金大字,门前,是青石板做的台阶。
打开门,是一个广场,地面上是大理石打造的地板,广场中央有个祭台,上面立着一根由北冥青铜所铸的乾坤柱,柱子上刻着古老神秘的花纹。
“这广场,是你们练功和做早课的地方,以后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灵羽慈爱地看着倾城。
“嗷~那,师父,徒儿住在哪里呢?”倾城耷拉着脑袋,天也黑了,人也倦了,现在,她只想好好睡一觉,其他的事,明天再想。
“整个飞羽门都是男弟子,只有你一个女弟子,现在天色也不早了,算了,你今晚先住在为师的寝殿,明日再为你安排房舍吧!”
回廊屋檐上的桃花灯,一盏一盏全都亮了。
灵羽带着倾城,穿过回廊,经过链桥,终于到了清心殿,这个大殿简直比倾城老家的村子还大,荷花池,小桥流水,桃树成林,灵羽领着倾城坐上一艘小木船,没有船夫,没有船桨,那船居然自己往前行驶,河流中央,就是水榭楼阁,灵羽就是住在这里。
此刻的倾城,丝毫没了倦意,取而代之的是张得可以塞下鸡蛋的嘴和瞪得像丸子那么大的眼睛,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倾城捏了捏自己的脸,会痛,是真的,是真的!
“我这水榭雅舍,终于迎来了它第一位客人!”灵羽下船,牵着倾城的手,走上台阶,一步步靠近,终于见到了水榭雅舍的真面目。
金碧辉煌,周围墙上都挂着画,有高山,有流水,也有花鸟鱼虫,中间上座后面那副最大,是桃花,成片的桃花树,树下有个背影,是一名女子的背影。
倾城一下子被那副画吸引了,跑过去,轻轻抚摸着,突然发现,角落里,写着灵羽两个字。
“师父,难道这屋里的画都是您画的吗?”倾城回过头,看着站在屋中间的灵羽。
灵羽有些犯怵,他很久没有注意过这些画儿了,看着倾城看画的背影,跟画里的她一模一样,灵羽不再讲话,只是轻轻走近,坐在椅子上发呆。
“师父,这个女子你认识吗?”倾城也坐了下来,拨弄着桌子上的茶盅,那是白玉做的茶盅,为了它,灵羽特地去了寒冷的天山,整整呆了一个月才找到天然的雪山寒玉,所以那是灵羽最爱的一副茶盅。
“她,是为师的亡妻。”灵羽一字一句,又转头看着倾城,油灯弱光下,他竟然以为她又回来了。
“她走了很多年了,我都快忘记她的模样了。”不等倾城开口,灵羽又继续说到。
“所以师父只是画了师娘的背影么?徒儿相信,师娘一定是一位美丽善良的女孩儿!”
“何以见得?”灵羽倒是有些惊讶。
“从这个背影见得啊!”倾城就是倾城,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噗~”灵羽露齿一笑,倒了一盅茶,细细品味。
“师父,不要喝!”倾城抢过灵羽手中的茶盅,将茶一饮而尽。
“你干什么?”灵羽微怒。
“晚上喝茶,无益于睡眠,师父以后晚上都不要喝茶了!如果要喝的话,就下午吧,下午茶,再搭配瓜果点心之类的,岂不妙哉?!”倾城微笑道。
灵羽顿了顿,又看着她,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孩,要是以前有人碰了他的茶盅,他一定会很生气,大发雷霆,可是对她,自己竟然全无怒意,灵羽有点怀疑自己了。
“师父,这么多年您一个人住在这偌大的宫殿,不觉得寂寞么?”倾城环顾四周,空无一人,甚至连个仆人都没有。
“寂寞?”灵羽喃喃自语。
何尝不寂寞,只是回忆牵绊了他,死去的人可以安息,而活着的人却不能安生,多少个午夜梦回,他从失去她的噩梦中醒来,发现,如今自己形单影只,落寞凄凉。
“以后徒儿就在这里陪着师父了,保证让师父不寂寞不无聊!”倾城趴在桌子上,双手托腮,笑眯眯地。
灵羽看着她,不再说话,过了许久,他伸手,靠近,却在半空停止,她是她,倾城是倾城,不可混为一谈,灵羽在心中嘀咕。
“睡吧!”灵羽手指轻轻一点,倾城凭空消失,等她再次睁开眼,已经身处于一间温馨可爱的小房间里了。
软软的床,暖暖的蚕丝被子,好多好多的花儿,还有倾城最喜欢的满天星,抬头,仿佛没有屋顶,可以直接看到屋外的星空,忽然,流星划过,倾城赶紧低头许愿:愿爹娘在黄泉安息,愿我日后早成大器,为爹娘报仇,愿……最后一个愿望,给师父吧,愿师父不再那么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