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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初次交锋

却说林娅娟再次听到吴翠萍这个名字的时候,非旦没有在生闷气,反而忍不住笑了起来。你道她是悲极反笑么?却是不然,她此刻却陡然间明白,自己真的是何苦来哉。她提及吴翠萍又能如何,几经波折,她吴翠萍不还是照样落得空悲切。他终是要离去的,就算她自己再怎么伤心难过,却也法阻止他归去的脚步。

如今,即不能长久地留住他,却将他短暂地放在身边,她为何不去珍惜呢。或者这是一段生活的插曲,或者这是一场梦,但何尝又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至少,她可以感觉到,他其实非常在乎她更远胜于吴翠萍,不是么!

反正与他相聚的日子铁定不多了,反正愁眉苦脸他也是要离开的,那么何不趁有限的相聚日子欢欢喜喜呢!所以说,这便是林娅娟。

再说林娅娟终于明白他要她的手机的目的,便也不再说话,待站起身来就往楼上走去。然张晓明却不知道她把手机放在卧室里,还道她不理睬,心里微微有些不快。但他也没表现在脸上,只是说道:“小娟……别闹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再晚就出人命了!”

他故意把声音拖得长长的,不过言语当中却是夸大其词了。但回过头来想想却也未必,如果吴翠萍真的落在陆元镜手里,就算真不死也得掉层皮了。林娅娟焉有不知之理,不过看他这么心急的样子,心里倒也有不好受。

她本意就是上楼去拿手机,但这会儿她却停住了,待回过头双手抱胸目不转睛地看着张晓明,良久才道:“如果换成是我,你会这么心急吗?”

她幽幽地看着他,心里期待着他的回答。张晓明听她这么问,却也惊愕地望着她,完全没有预料到她竟然会问出这个问题呢。林娅娟见他不回答,轻轻叹了口气,幽怨地再看了他一眼便默默转过身道:“手机在卧室里!”说完,缓缓地抬动脚步。

张晓明触及到她幽怨的眼神,心里便是一震。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会比现在还要着急千万倍。可是这种话,他能说出来吗!要是某一天真出了事,他宁愿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她的平安。

他终是没将这些话说出口,只是注视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对不起……对不起……”究竟因有什么对不起,却又怎能说得明白。再者就算能说明白,又企是三言两语之事!所以,天下之事莫过于此,而情感之事,更是如此了。

林娅娟不多时便下楼来了,她将手机递给张晓明,便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张晓明拿着手机摆弄了一番,扭头望了她一眼,张张嘴欲言又止。林娅娟肉笑皮不笑地哼了一声道:“拿来吧!”张晓明傻傻地一笑,把手机递了过去。

接过手机,林娅娟有些不耐烦地低咕道:“居然连个电话号码也记不住!”嘴里虽这样说,其实她心里正乐着呢。张晓明不记得吴翠萍的号码,这证明她在他的心里并没有占多么重要的位置。

证实她这种猜想的却还是张晓明再次接过电话时说的一句话,他说:“谁说我记不住,你的号码我一直记在心里!”他说这话一半是出于赌气,林娅娟说他记不住电话号码,他就偏不服气,这是人之常情。而还有一半则是他真的将林娅娟的电话号码记在了心里。这其中的微妙关系就不言而喻了。

当然,林娅娟听了便更是高兴。

电话拨过去却也响了好长一会儿才被接通。张晓明有些及不可待:“喂,吴翠萍是吗?我是张晓明啊!”电话那头并没有立时回话,更无一点声息。张晓明不知所故,心却愈发恐慌。他接连喂了好几声,仍是得不到回话。

立时之间他便预感不妙,她肯定是出事儿了。这让他的心里顿时难受起来,他搞不懂,怎么所有的事都聚集到一起来了呢。那陆元镜究竟想干什么,都过了八百年的事了,到现在又翻起老帐来了,他还是人不是?

张晓明真有点想骂他祖宗十八代,有道是君子不记隔夜仇,他虽然不是君子,他虽然是一个地痞,却也没有把仇恨记上大半年的。

林娅娟见他气愤不安的模样,心也被提了起来,跟着紧张地望着他。张晓明确实难以忍受电话里寂无声响的对峙,他把声音提得山响,只差没把电话给吼爆。他几度把电话拿到眼前,屏幕都显示正在通话中,这代表对方并没有挂断电话。

其实这里说了这么多,那也不过是一小会儿的事情。只是由于张晓明心里着急,这才觉得时间过得久而已。正当张晓明想挂断电话重拨的时候,电话里终于传来了说话声,张晓明不及辨别,仍是急急道:“翠萍,你怎么了?这么久都不说一句话……”

那知道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却立时停了下来,因为耳机里传出的声音让他再也说不下去:“张老弟,不用心急,她在我这里过得很呢!”接着又是一阵得意的干笑。

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有些苍老。张晓明一时之间却也想不起是谁,但现在这并不重要。关键是他知道吴翠萍肯定是出了事了。这让他顿时惊慌不已,一切都来得太快了,快得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你们想干什么?我可警告你们,若是动了她一根毫毛,我非扒了你祖宗十八代的皮!”张晓明有些气急败坏,悠地一下站了起来。光不说对方是否真会被吓住,就他张晓明真能扒人家祖宗十八的皮?哪里去扒啊,说不定人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两三代前的祖坟呢。这不有些胡缠瞎扯蛋吗!

对方当然不吃他这一套,而且听到他这话非旦没有恼火,反而是乐翻了天:“没想到张老弟这么风趣啊。不过,张老弟若是能帮我找到祖宗十八的坟,那鄙人还真要好好感谢张老弟呢。”

还真有些厚颜无耻的样子,张晓明暗骂了一句,狠狠道:“他娘希皮的!说吧,你们抓了她到底想怎么样?”他这会儿可没有心思与对方东拉西扯,现在要躲看来是躲不过去了,唯有迎刃而上,见机行事,或者还有一线生机,不是还有秦树天吗!

其实张晓明也是多此一问,虽然他并没有问对方是谁,而对方也没有表明身份,但自对方说话那一刻起,他就已然猜出对方是谁了。在B市,除了陆元镜没有第二个人会对他及她动手,不是别人不敢,而是没有这个可能与必要。这个世界吃饱了没事干的人毕竟不是那么多的。

好像张晓明越是心急,越是恼火,对方却越像是猫玩老鼠一般兴致盎然。张晓明只气得要摔掉手机,投身扑上去狠狠咬他几口以出心里的鸟气。可他不得对方置身之处,又如何咬人家呢。

“陆元镜,你他妈****的老不死老杂种!****你祖宗十八代……”张晓明当真有些气昏了头,他可没去想自己这么狂呼乱能起什么作用,他只觉得无法压抑心中那股无名之火。

还真别说,对方还真是陆元镜。张晓明的话并没有激起他的怒气,反而说道:“张老弟,不用这么生气!你想这都是什么年代了,哪里还敢乱来呢!我是佩服张老弟的英雄了得,固而想交你这个朋友,却又怕张老弟人贵难请,这才出此下策,还望见谅见谅!”

说得好听,这也算是交朋友?张晓明气可不打一处来,冲着电话吼道:“少******废话,你倒底想怎么样?不错,老头是打了你王八蛋,那是你******欠揍,你待怎的,想报复?直管冲老子来好了,拿女人做要挟,算那门子英雄!”

电话那头倒是笑了好长一会儿,又说道:“张老弟又何必这么冲动呢,我是真想跟张老弟交过朋友呢。这样吧,今晚九点,我与张老弟你在城西桂园见过面,咱们俩坐下来好好谈谈,如何?”

话至此,该是正面交锋的时候了。陆元镜虽是如此说,却又怕张晓明不肯来,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张老弟,我是诚心想交你这个朋友,如果出现了什么不该出现的人物或是张老弟不给我这个面子,我会很失望的。张老弟,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是吧!哈哈哈……”说罢,便将电话挂断了。

张晓明听到盲音,颓然地盯着电话。猛然间,他一拍脑门,自语道:“我怎这么糊涂啊,搞了半天还没确定她们是否真的在他手上呢!”

是啊,这一通话下来,他根本没问吴翠萍及刘小芳是否真在她们手上。不过,待他转念一想,却又暗恨自己畏头缩尾。如果吴翠萍不在他手上,那她的手机又怎会在他手上呢。如此看来是勿须置疑了。

张晓明将电话扔在沙发上,重重地坐在沙发上。他如今面临着一个重大选择,是应陆元镜的约还是不去?他当然知道,去也等于白去,就算去了非旦救不出二人,自己也将是羊入虎口。可是如果不去呢,眼见着两人在他手里,却只能干着急,这心里就像针刺似的,咽不下这口气啊。再者,听陆元镜的口气,如果他不去的话,他肯定会对吴翠萍及刘小芳不利。张晓明不敢去想会发生什么事。

在一旁的林娅娟一直看着他,他虽然不知道通话的内容,但她从他的表情及言语可以看出,事情不会简单。她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气燥,简直是怒不可揭。“怎么了?他说什么了?”她问道,在没有知道事情经过时,她无法给予他什么点子,那怕是安慰她也无从说起。

可张晓明能告诉她什么,他本就想她风平浪静,又岂会让她卷进这是非圈里来。而且现在他正在为去与不去伤透脑筋,那还有心思去告诉她是怎么一回事。

独自思量良久,张晓明最终还是决定去一趟。待看看墙避的挂钟,却也是近六点了。他挺身站了起来,提步便往外走去。他没有告诉林娅娟他要去哪里,更没告诉她要去做什么。从本质上讲,他知道如果告诉了她,自己一定去不了,就算能去,她非得跟着一起去不可。他是不愿她跟着去冒险,准确地说是去送死。

他得罪了陆元镜,而陆元镜想要报复,便不会轻易让他好过,这一去定然是九死一生。如今他已然无法逃避,再说用别人的安危当代价来保证自己的安危,这不是他张晓明能做出来的事,尤其是女人,一个自己爱却受自己伤害的女人,一个是自己感激并爱自己的女人。他虽然是地痞流氓,但他的良心还没有氓灭。

凡事该来的都会来,是祸总是躲不过。对方已经拍板叫阵,他此刻就算畏缩,恐怕也已经晚了。既然如此,他何不豁出去,或许还有一丝生机。他张晓明过去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如今就算真的命丧于此,却也是报应。

想到此处,张晓明终于苦笑了起来。刚出几步,他悠然地停住了脚步,默默地回过头,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同样注视着他的林娅娟。或许这是最后一眼看她吧!来B市,他最兴奋的便是遇上了林娅娟,现在想来,就算找到刘小芳,就算刘小默许跟他回老家去,他也没有这么兴奋过。

他在心里默默地向她告别:“再见了,小娟,我知道你对我的爱,其实自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也深深地爱上了你。你的美丽容颜、你的坚强性格、你的高贵气质没有一天不出现在我甜美的梦里。只是,我们之间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是天上的星星,而我只是臭水沟里的一只蛤蚂,我们永远都不可能走到一起。再见了,小娟,与你相处的这些日子,我真的很开心,真的!”

张晓明咬咬牙,快速甩过头,拔脚便往外冲去。不料林娅娟却突然叫道:“晓明,你要去哪里?”说罢,从沙发上弹身而起,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紧紧拉住他的手。张晓明被迫停了下来,他却不敢回头,因为他此时的眼里正含着泪。

“你不能去,晓明,你不能去!”林娅娟已从他刚才回头的那一眼里有所领悟,她虽然不知道他将去何处,但一种不祥的预感告诉她,如果张晓明踏出这个大门,便将永远也回不来了。

这或许就是常说的心灵感应。在这一刻,林娅娟明显感觉到他内心的悲壮,她不禁潸然泪下:“晓明,听我说,你不能去。那是个陷井,是他们设好的圈套等你去钻。你忘了秦树跟你怎么说的吗,他要你等他的消息,他要你就呆在这里哪里也别去!晓明,你别去,好吗?就算我求你了,晓明……”

说着,林娅娟从他身后死死抱住他,把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背心上,任由泪水从眼眶里滑落出来。张晓明心情起伏得厉害,林娅娟的这番话他哪能听得进去,可是被她这么死死的抱住,他一时之间却也无法将她推开,更何况她是在为他的安危着想。他不是冷血动物,他不能毫不动心,更何况他是爱她的。

“秦叔?”张晓明摇摇头,他不是不相信秦树天,只是因为时不我待,人家已经指名道姓地下战书了,他焉能不接?再说事是由他惹起来的,还是由他自己去解决吧。

林娅娟明显感觉到他内心的激烈起伏,哽咽着道:“你等会儿,我给秦叔打个电话,然后我们再想办法,好吗?。”林娅娟虽这样说,却仍是不肯放松手,她怕自己一松手,张晓明便会消失在自己面前。

可是这么抱着他,又如何打电话。张晓明虽是冲动无比,理智却还没丧失,他咽了口气道:“也好!”说罢,又长长地吐了口气。两人依是这样相持了大半会儿,张晓明见林娅娟仍没有松手的意思,立时便知她的心意,当下道:“我不会意气用事的!”

可林娅娟仍是不肯松手,倒不是她不相信他说的话。只是她不敢去想像他独去的结果,不管他是否能够留在她身边,她总是不愿见到他受到伤害,就像他不愿她受到伤害一样。张晓明激愤的心感到丝丝温暖,如果不是他当初胡作非为那该多好啊,管他什么差距,他都要与她在一起。

只是,如果没有他与刘小芳之间的千丝百结,他又能来B市,又能与林娅娟相遇么。这阴差阳错,谁可以说得清,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这也许就是常说的造化弄人吧!

张晓明轻轻掰开林娅娟十指交错的双手,转身扶住她的肩,轻轻道:“小娟,还是你帮我打吧。我现在心思乱得很,恐怕说不清楚。”林娅娟仰着头注视他良久,终于点点头,慢慢离开他退着回到沙发边。

她的视线从没有离开过他,就连拨号也是按一个数字看他一眼。此情此境,就算是顽石白痴当也被感化。可张晓明只有在心里默默地请求她原谅,对她的爱,他不能接受也不可以接受。

电话没能打通,对方正处于通话中,这让林娅娟不知所措。她接二连三地拨打着,可得到的结果仍是一样。秦树天似乎正在一次漫长的通话中。她再也找不到第二种能立时与他通话的途径或者是能见到他的地方,秦树天回B市,只告诉了她这么一个号码,也没有告诉住在什么地方。

难道天意如此。林娅娟颓丧地垂下手,手机无声地跌落在沙发边缘,又滑到地面,碰出轻微的响声来。这声音钻入张晓明的耳鼓,朋些生痛。不用她解说,他知道没能联系上秦树天,也就是说,他只能独自去面对。

林娅娟失神地望着他,有些报歉,有些悲哀,亦有些蠢蠢欲哭。张晓明以理解及安慰的眼神传递过去,他与她都没有说话,只是以眼神作着内心的交流。她责怪自己无法帮助他,他安慰自己很感激她。其实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这个时候谁也无法帮助他。

林娅娟凄楚的面庞终于出现两道泪痕,看着张晓明面苦寒霜,她心里的惊恐愈加浓厚:“晓明,我知道无法阻止你的行动,但是,我求你不要冲动,求你冷静下来。你不为自己想想,也为我想想,为她们想想。如果你这么去了,非旦救不出她们,却正好中了他们的圈套。”

此话确实不假,但俗话说得好:初生牛犊不畏虎;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么两句能自古流传至今,却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此时的张晓明便是这样,他心里自然清楚得很,可这会儿他却较上了劲了。

他曾经是地痞,所以了解。他不敢想象现在的刘芳及吴翠萍会是一个什么模样,恐怕是生不如死,他一想便觉得痛苦不已。他无法安宁,如果真要像要娅娟所说那样要他等,那只会是一种无限的煎熬,那是比死还难受。他宁愿干脆地死去,以谢对她们的愧疚。不是他的出现,又怎么惹出这么多的事情来呢。

张晓明摇着头,二话不说抽身又往外冲去。这回林娅娟没能反应过来,可她还是拼命地在后面追着,喊着:“如果你执意要去,那便让我陪你一起去!”他在跑,她也在跑。

让他再次停下脚步的却是林娅娟说的那句,也是那句话提醒了张晓明。他就这么不顾一切地冲去,林娅娟自也不会坐视不理,那样他岂不是让她跟着去送死。不能,当然不能,他不能让她跟着去。

所以,他停止了脚步。他不是回心转意听从她的话,而是在想怎样才可以让她不去。林娅娟见他停住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盯着他坚定地说道:“我不在劝你,但是你也什么都别说。你决定你的事,我决定我的事。”

他还能说什么,她的性格他早就知道。他心里暗自伤着脑筋,嘴里却说道:“好,我不去,你也别去!”他转过了身慢慢走向她。

这个自然,他都不去她还去做什么。只是他的转变似乎太快了一些,快得让她无法接受。她直愣愣地盯着他,不知他此刻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但不管怎样,他说不去总是一个好消息。张晓明自然看出了她的疑虑,接着又道:“我说不去便是不去了!你刚才说得对,我要冷静,这样才有希望救出她们。”

说完,他笑了起来,是很乐观地笑。林娅娟的疑心也慢慢尽去了,她终于说服了他。这让做好了 本是悲凄的脸破涕而笑。张晓明走到她面前,很随意地拉起她的手,道:“我们回去!”林娅娟含笑点点头。

客厅里,两人又如刚才一般对坐着。张晓明在笑,很随意地笑,看不出刚才的悲壮及激愤。只是偶尔从他眼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小娟,说实话!我虽然不去,但是心里真的好痛苦,好难受。我真恨不得用我自己换她们回来。”张晓明说罢,那笑容也跟着暗淡下来,紧随着又皱起了眉头。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愈到关键时候你愈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你要相信秦叔,他一定有办法的……”提到秦树天,林娅娟拾起电话,赶忙又拨了过去,但是很可惜,电话还是在通话之中。她叹了口气,将手机扔在沙发的一角,自言道,“秦叔今天的话怎么这样多呢!”

她其实不知道,秦树天并非是通话时间长,只是林娅娟打得够巧,秦树天刚拨通一个号码她接着又拨过去,这自然会是在通话当中了。而秦树天今天的电话的确很多,因为他正在联络自己在B市的势力并做着部署安排。这个年代是个法制的社会,所有的事稍有不慎,便被条子捉进大牢里去了,他不得不万事小心谨慎。

再者,秦树天虽然答应张晓明帮他救出刘小芳,可他并不如张晓明着急。救刘小芳对他现在来说是小事,他这次的大事就是孤注一掷,彻底击垮陆元镜。所以,他不能为救刘小芳这点小事来坏了他的大事。

同时,刘小芳的命运如何他并不是很关心。在某种程度上,他却希望着她性命不保。有着这种想法有种种因素:第一,如果刘小芳死在陆元镜的手上,他更容易瓦解他的势力;第二,如果刘小芳不幸身亡,则可以成全林娅娟与张晓明。关于没能救出她,最多让张晓明痛恨他罢了。但这对他都不重要,在某种意义上他报答了林家从前对他的救命之恩。

而应允张晓明的事,他有着另外的安排。如果顺利击败陆元镜,则刘小芳是不救自出了。他之所以要张晓明尽快联络到吴翠萍,就是因为张晓明曾经提到过吴翠萍手里有可能掌握住陆元镜所做见不得光的事的证据,这不管是否属实,在陆元镜没有抓到她之前,都将扰乱他的心思。

只可惜,秦树天此时并不知道吴翠萍在刘小芳被捉去的同一天晚上也被捉了去。不过,这对他的计划并没有什么影响,他仍是紧锣密鼓地密谋着一场腥风血雨。

这里,对于秦树天如何密谋之事却不详说。回头再说张晓明,再度见林娅娟打不通秦树天的电话,心里对取得他的帮助已不存多少希望。看着林娅娟愧疚无奈的表情,张晓明豁达地笑笑,冒然道:“小娟,有酒吗?”

这个时候提起酒,倒是有些出林娅娟的意外。不过回头一想,却也符合实情,借酒浇愁嘛。她心里不正也烦着吗,这可与他相似。

待看看张晓明,林娅娟也没说什么,站起身来便去橱柜里提出一杯白酒来。她也没看是什么酒,只是随手抓来,顺带了两只杯子。正待扭开瓶盖,却被张晓明抢了过来。她说道:“做什么?要喝我陪你喝!”

张晓明听了只是笑笑并没说什么,旋开瓶盖先给自己倒了一杯,尔后看了她一眼,也给她倒了一杯。放下酒瓶,独自端起酒杯一仰脖子便喝了下去。接着又倒了一杯端起,正准备往肚里倒时却被林娅娟拦住,她随即端起酒杯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这酒我陪你喝!要醉,大家一起醉!”

也不等张晓明答话便喝了下去。张晓明看着她喝完,也不放在杯子,又给她倒满一杯,接着说道:“好,今天咱们谁也别去管什么烦心的事,痛痛快快喝一场!”

其时林娅娟也没怎么注意,再说她心里的确也是烦,不光为张晓明要独自去救刘小芳及吴翠萍。一杯酒下肚,那失落的情感如同潮水一般涌向心头。初时她还在张晓明的劝说下细饮慢酌,到后来却是狂喝烂饮。

前面都有说过,她的酒量本就是差劲。如此喝下去,不多时,茶几上的酒瓶便见了底。林娅娟却也瘫在沙发上,半睁着醉眼能见的客厅如同漩涡一般转过不停。她捕捉住出现在眼里的张晓明的影子,却又顺着漩涡飘然而去。如此重复再三,她终有些情不自禁地唤道:“别走,别走……”

张晓明满意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烂醉如泥的林娅娟,嘴角边不经意泛起一丝苦笑。他倒是没喝多少,他也不能喝得太多。提出喝酒,却是他没有办法的办法。他知道她的酒量不行,便借故心烦要喝酒浇愁,其实是要灌醉林娅娟。

原本以为还要费不少手脚,却没想到还没上多少心计,她便醉了。她是该醉一回了,等她酒醒来的时候,便会忘记这段伤心的感情。而他,不管是否能救出她们,他将真的从她的生命里离开,不会再见她,或者再也再不着她。

将林娅娟抱回她的卧室,这是张晓明第一次时她的房间,有些异样的感觉。有股淡淡的香,若兰似菊,清新怡人。他变着腰轻轻将放在床上,替她脱去鞋,拉过被子盖好。

待站直身子,他环望了一下四周,无意间见她床头柜上摆着一个像框,他轻轻地拿起来。里面夹着要娅娟的像片,淡淡的妆,白衣。浅浅的笑,回眸顾盼。他拿着像框对着床上的林娅娟失魂地看着。

林娅娟早已在醉梦里,微微皱着眉,表情甚是痛苦。张晓明注视良久,继而长叹一声,毅然放在像框,快步冲出门去。

时间已然很晚了,张晓明出得别墅,便急急忙忙四下张望寻觅着的士,他已不能再耽搁,他得尽快赶去桂园。不管此行是个什么样的结果,他都必须去。这是他现在唯一的选择,也是唯一的想法。

桂园位于市区偏北,其名曰桂园,实非遍地桂树,只是各种树木倒也不少,占地虽大却无一棵桂树。要究其因由却不甚清楚,但估摸着这里曾经是一片桂林罢了。不过,这里环境在B市倒是少见的清幽,建筑亦非高楼大厦,却有些古色古香。却是一处夏日休闲纳凉的好处所。只是当下是冬天,自然就冷清得多了,好些门面都是关了门。尤其是晚上,更是少见人影。不过,桂园里各处道路通道的灯光依然亮着,并不受游人稀少的影响。

通过曲折的鹅卵石小径,一家规模不算小的打着裕记的茶馆灯火通明,只是人影同样稀少。虽有人进进出出,不过从其装扮上看,却是茶馆服务生。想必是在做打烊前的清理工作。

桂园里有些阴沉沉的,这似乎与人口稀少有关。张晓明进入桂园的第一感觉便是打了个寒颤,让他不由得想起家乡的夜晚,一个人走夜路的情形。他止步伫立了很长时间,只感冷风嗖嗖,整个园子像一只巨大的手将他牢牢抓住。其时这个时候并没有多大的风,连树叶也只是轻微地在动,就这点也值得怀疑是否是因为受了远处的汽车鸣叫声所产生的共振。

在这样一个地方,等待他的又将是什么样的场面呢!张晓明在心里思索着,到了此时,他还没有想出用什么的办法救刘小芳及吴翠萍,或者只有见机行事了。反正他已豁出去了,一个人来赴约,他根本没有筹码与对方较劲,只是凭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壮烈豪情而来。

有道是即来之则安之,他都已经来到,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张晓明苦涩地自嘲地笑笑,在投着树影的道上迈开了脚步。

在桂园里走了一会儿,张晓明的心反而不在如先前般焦急与恐慌。他是来了,可陆元镜呢?他并没有告诉他在桂园何处会面。不过,这也无所谓,反正桂园就这么大,他既然可以轻易地抓住刘小芳及吴翠萍,那么他此时在桂园,陆元镜要找到他更是轻而异举。

瞧这里,夜景是多么的美妙,既然来了,可不能亏待眼睛。选过一条石椅,张晓明坐在上面跷起腿,悠闲地点着一支烟。

吐出的烟气随着升腾,在灯光下映出条条丝纹。他就这么一边吸着一边吐,也一边这样盯着烟丝出神。他此时什么也没有想,脑子里一片空明。这算是什么,是在享受静谧的慰藉,还是对死亡的绝望。他是在等待,是在夜的宁静中等待一场生命的斗争。

有人来了,是朝着他这里而来。张晓明看见了,但他并没有理睬,依然抽着烟,吐着烟,看着被灯光映出的烟丝。来人只有一个,这让他他有些意外。

“你就是张晓明吧”来人在张晓明面前站定,语气有些傲慢。张晓明斜过头上下打量了来人一番,接着便冷哼一声,道:“陆元镜来,他没来吗?”

“哼!就你也需要老板亲自出面么?”来人似乎并不把他看在眼里,要收拾他这么一个小混混,根本又不着费什么事,“不过,你小子算是有种!还不跟我走!”

张晓明动也没动,只是冷冷地看着对方,眼里全是蔑视,道:“走!去哪里!他陆元镜莫不是怕了我,不敢到这里来见面!你回去告诉那老东西,就说我张晓明一个人就在这里等他,要是他不敢来,就乖乖地放人了事!否则我搞了他祖宗十八代的祖坟!”

对方一听他这话,陡然间大怒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不待他说完,张晓明猛地站起身来,圆瞪着双眼,逼视着对方冷笑着道:“就凭你?还不够老子塞牙缝!”他这句倒是说的实话,光不说张晓明这么一站起来就比他高出近一个头,光他那气势就已压得对方倒退几步。

有道是狗仗人势,那人便是这样,总以为背靠着陆元镜这座大山便天不怕地不怕,为所欲为。那知道遇上张晓明这么一个软硬不吃的泼皮无懒,他还真有些胆怯。弄不好吃他一顿拳头,那也是白挨了。

对方的势头被压了下去,只得恨恨地说道:“看你小子能逞强到什么时候!”说完,转身便走,不过没走出几步又扔下一句话来:“老板在裕记茶馆!”

陆元镜当然是来了,虽然在表面看起来这对陆元镜来说只是一件小事,就一个孤立无援的小混混嘛,随便嗦使几个人便足以将他收拾。但在陆元镜本人看来,却不以小事对待。张晓明的狠他是见识过,再者有关吴翠萍曾经提到的事情,他使尽了手段都得不到她的回答。自然而然他就将其联系到了张晓明身上。

他本可以将张晓明随同吴翠萍一起处理掉,但他又不敢断定,所谓的证据是否真的在他手上呢,又或者根本不在他手上,又或者她交给了他,而他又交给了另外的人。所以,他必须弄明白这其中的究竟,否则,始终不得心安。

到这里还得说说陆元镜为何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却要这个时候动手呢?按理说愈是春节愈是严打期间,他这么出手不怕惹上麻烦。其实不然,他并非在这时候才动的手。只是自秦树天事件后,张晓明接着便出了国,而吴翠萍及刘小芳又整日里呆在林娅娟别墅里很少出去。就算张晓明回国后,大家的活动范围依然很少。而B市又这么大,要找上两三个人谈何容易。

而这个时候,他又像是能掐会算一般,出其不意就逮住了他们的行踪。这其中,却也不单单是陆元镜一直以来都在寻找的结果,而是有人向他报告了他们的行踪而引发的。关于这个人,这里暂时就不提,后面自会明白。

而一连串的牵引,促使林家在无形当中也被掺合了进来。虽然林家并非道上之人,但在白道上却是不可小觑。在万不得一的情况下,他的打算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够避开林家为上策,因为这个时代毕竟是一个法制的社会。再者陆元镜尚有不敢确定的小辫子被人捏住,这更让他不得不小心行事了。

否则,他便不会亲自出面来处理这件事情了。

再说张晓明听得陆元镜在裕记茶馆,想也没想便跟着前去。现在这个时候,怕已经不是办法了,他早晚都得与陆元镜交手过招。而且今夜前来,他并没有打算再回去。他是抱着破釜沉舟的态度前来,就算死,他也得拉过垫背的。

裕记茶馆依然冷清,似乎陆元镜并没有带什么人来,又或者,大群的人正躲在黑暗处紧紧地盯着这个弹丸之地,随时准备着将进入茶馆的张晓明生吞活剐。

张晓明没这个感觉,他现在是出奇的平静与镇定。这种感觉让他都感觉到奇怪,就好像在他的身后,有着千军万马在保卫着他,他根本用不着担心陆元镜能奈何得了他。又或者,在时入桂园的那一刻起,他便将自己当成了死了。

一个人如果把活着的自己看成已经死亡,那这个人便是可怕的。因为,他已经没有了生命,没有了生命便等于是鬼魅。张晓明此刻便像是鬼魅。

在茶馆的一个厢里,总共就坐着那么三个人,上首居中的自然就是陆元镜,在他左边是一个面像奸滑的年轻人,右边却是一个却是显着冷酷表情的中年人,另外站着七八个神情冷漠,面无表情的年轻人,看样子应该是陆元镜的保镖。

张晓明踏进这个包厢时便将里面打探了一番,但他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就好像他今夜前来只是会见朋友一般,也并没有那种势力悬殊的恐惧。当然他也是第一眼就让出了居中的陆元镜,他并没有招呼他一声。因为没有这个必要,他不是来与他谈天说地,交朋结友的。他大刺刺地在陆元镜的对面坐下,并把一只脚伸到椅子上,直盯着陆元镜不放。

双方都没有感到意外,就好像这一切都是在预料当中。陆元镜不会独自一人前来,张晓明早就猜到;张晓明不可能带着一帮人出现,陆元镜早就算定。如此,便有些心照不宣。

“人呢?”张晓明并非沉不住气,他此行的目的便是问陆元镜要人。虽然他知道这只是白日坐梦,但是,他既然来了,就不能不问。

陆元镜并没有答话,闻言只是哈哈一笑。但张晓明听起来却有些刺耳,好像听到狗在吠一样。他有些反感,便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张老弟果然胆识过人,敢单刀赴会。陆某人佩服!佩服!”陆元镜微闭着眼,满脸的得意之色,“这次请张老弟前来,不为别的,只是想彼此交过朋友……”

“跟你……”张晓明哈哈一笑,“我可高攀不起。”

陆元镜对于张晓明嘲弄的笑并不在意,依然笑着道:“张老弟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像张老弟这么英雄了得,自是有不可限量的前程,又何必自谦。再者,张老弟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去做那些糊涂的事。”

这回张晓明可有些不明白了,陆元镜说这番话究竟是何意思。总不成,他真要将他拉拢不成,可笑,如果真是这样,那将吴翠萍及刘小芳抓起来做什么?再者,那晚在旅舍的那群人,分明是欲将他置之死地而后快。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却又变成了这个样子。

张晓明不懂,但他决不是笨蛋,当然也就不会对陆元镜的话信以为真,只有鬼才会相信。因此,张晓明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张晓明天生就笨得出奇,还请言明!”

到了此时,他却不敢大意了。虽然敌我双方势力悬殊,但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得不明不白。他得小心应付,首先得探出陆元镜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然后才见机行事,思虑应对良方。所以,他在不明白的外表上更是故意加上了一层莫名其妙,浑然不知所示的表情。

当然,他会演戏,陆元镜也会看戏。对于张晓明的反应,他自是明了于心,却又不点破,道:“张老弟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他也来了过装糊涂。

“我是真不知!”张晓明道。

“既然如此,我就实话实说吧!”陆元镜顿了一下,然后直盯着张晓明道,“我想邀请张老弟过来帮我做事,而且我保证决对不会亏待于你!”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张晓明目瞪口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天下哪有这般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张晓明简直不敢相信,等待的结果竟是这样。只是他是否会答应,而他的命运又将如何,却请看我慢慢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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