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席早就散了,也没人敢来闹洞房。
下人们引着新郎倌来到房间门口,也规矩地退下了。
前院的宴乐都消停了,他还在门口踯躅。
他总觉得里面那个女人太过棘手,哪怕漫天吹的她美若天仙,他又岂是那贪图美色的肤浅之徒。
谁知偏偏着了道,那夜……他的拳头紧了又松,不管是谁,敢算计到他头上,就得有胆承担后果!
他一鼓作气,推门而进。
新郎来了!
房内红烛燃烧正旺,被开门的风猛狠地刮歪一阵。
秦絮被火光晃了眼,等再看清的时候,男人已经反手将门合上,隔断了一帘风雪。
整个房间一下子变得逼仄许多。
那男人一身玄色,随手拿下胸前唯一的红色,随手一抛就准确落在墙边的美人榻上。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对于慕容长卿来说,如果他有过一次缱绻的念头,必定是念到这句诗的那刻。
好巧不巧,他抬头看到了秦蕊,着一身绯色罗裙,春花丛中蝶舞翩翩,一派天真烂漫。
当时他想,女子似乎也不仅仅是个讨人厌的爱哭鬼,还可以是招人疼的花骨朵儿。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分析自己难得的少年情怀,他的小花儿秦蕊就嫁给了他的大哥慕容长安。
而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转眼他会娶了另一个女人。
秦絮,秦家长女,母亲早逝。因命格过硬,克双亲,五岁后被寄养在乡下外祖家。
暗卫的调查乏善可陈。除了一点,她是秦蕊同父异母的姐姐。
这是他原本没有想到的,但是似乎关系复杂些了,反而更好弄清那件事的图谋。
除去那次说不上悸动的悸动,他对于男女之情并不在乎。
他不差一个妻子,但是多一个妻子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左右不过是个名目摆设。
既然有人能不惜跟到边关来设下阴谋,他更愿意将计就计。
至于眼前的这个女人,倘若无辜,他便敬她护她。倘若沾了什么不该沾的利益关系,那就别怪他心狠。
慕容长卿已经考虑清楚了,虽然是被人设计的,但是大丈夫敢作敢当,补她一个婚礼又何妨。
只是进了这洞房,他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眼前的景象不会比他设想的好上半分,原本应该等他来掀开的盖头,被她揉成一团捏在手上。
原本应该是羞涩矜持的新嫁娘,满脸涕泗纵横。
奇怪的是那双泛着悲伤的眼眸正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宜男宜女,美不自知。
秦絮还在为眼前的美色寻找适宜的描摹,一时怔愣,却没发现那人的眉间的褶皱越来越近深。
慕容长卿和其他皇子不同,他自幼长在行伍,女人这种生物见的机会都很少,更别谈应对女人哭的场面。
“你去洗个脸!”冷冽的嗓音就这样出现。
秦絮被他这么一惊,竟不由地抽噎起来。
“对不起,我……”
勇者无畏,从来要么是运筹帷幄中,决胜千里外,要么就是百战沙场碎铁衣,他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慌乱这种情绪,在他的兵书战史中不曾出现。
但是此刻,慕容长卿觉得有种想要掉头而走的冲动。
这女人花了妆,其实是有些丑的。只是她泪盈盈地望着他,带着鼻音的哭腔,像极了他儿时的小马驹。
“洗完脸再说,洗干净点。”
……看来这个男人很固执,并且有洁癖。
秦絮走到一旁净手洗脸,洗了三遍后,心中默默地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