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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暗王子的缺点

没错,神仙也吃猪肉,想吃猪肉就要养猪。我们的阑汐王子虽然悲天悯人、温柔善良,却还没有关心到养猪的仆役头上。猪圈那么脏的地方,阑汐是从来不去的,阑汐甚至没想过他吃的猪肉是怎么来的……阑汐虽然悲天悯人,想的事情很多,但这件事,阑汐确实没想过,如果一定要说“恩泽不及养猪奴”是阑汐的缺点,那么这也只能算是阑汐的缺点。

养猪是很苦很累的,在日宫几乎是最低贱的活……不要想现在一斤猪肉多少钱,阿金是替人家养猪。阿金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他的见识,就是身边仆役说的话,他最开心的事,就是听等级高仆役和长辈说王子的事情,说外面的神仙。阿金也曾梦想过自己成为高等仆役,随侍王子左右,甚至成为一个逍遥自在的神仙,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日子久了,阿金也渐渐麻木,希望越来越渺远,慢慢就不想了,有时候,幻想可以让人忘记现实的痛苦,幻想也可以让人对现实更绝望……太美好的幻想和太残酷的现实相形之下,甚至让人痛不欲生。

直到那日,阿金正在铲猪粪,如果说养猪是个苦活儿,铲猪粪是比养猪还苦的活计,起码很臭,而且仙家的猪是神猪,可不比凡间的猪懂事好打发,仙家的猪彪悍的甚至会欺负阿金。

这不,那几头仙猪正把阿金铲到一处的猪粪踩来踩去,还在阿金身旁穿来穿去……这粪没法铲了!阿金根仙猪们争斗良久,终于愤愤地把粪铲重重地往猪粪上一插,双手环胸,冷眼看着仙猪们,道:“你们就踩吧踩吧!反正脏的是你们,臭的是你们!”阿金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仙猪们很快把阿金的粪铲弄倒了……得,阿金你还先把粪铲捡起来洗干净吧。

阿金满腹苦水地把粪铲捡起,正要去洗,却来了个穿着脏围裙头发乱乱的女仆,那女仆粗声粗气地对阿金道:“喂……你怎么还没送猪肉到厨房?”

阿金正满身臭气一手猪粪,也没好气,道:“送猪肉是屠夫的事,我又不是屠夫。”

脏围裙女仆道:“送猪肉是屠夫的事,把猪送到屠宰场却是你的事,你今天没有送猪过去!”

“我忘了。”阿金道。

脏围裙女仆道:“嘿……这事儿你也敢忘?!耽误了王子殿下吃饭,你担待得起吗你?”

阿金道:“我跟王子殿下隔着十万八千里,王子殿下要怪也怪不到我这里来,顶多怪厨房的仆役。”

脏围裙女仆道:“我就是厨房的仆役!”

“你?”阿金面带讥讽地看看脏围裙女仆,“你顶多是洗菜的吧?”

会到这里来的仆役基本是和阿金一样低级的仆役,这女仆浑身脏兮兮的,肯定比阿金高明不到哪里去,没错,脏围裙女仆就是厨房里洗菜的的小鹅……厨房里不但有叫小鹅的,还有叫小鸭、小猫、小牛、小马……加起来简直可以开个农场。

小鹅高声道:“洗菜的怎么了?洗菜的总比你这铲猪粪的强!”

阿金也高声道:“你和我分明是一样的级别,你哪里比我强?!”

越是弱者,越喜欢寻找甚至欺负比自己更弱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弱者不至于太自卑,让弱者有活下去的勇气。只有强者才有一颗宽大心,有了一颗宽大的心,弱者就不再是弱者。

小鹅道:“你哪里比得上我?!”

阿金本已受够了猪的气,现在又无端冒出个蛮不讲理的女仆,气得把粪铲重重一摔,一步跨到小鹅面前把沾满猪粪的手在她身上抹几下……这下可好,小鹅脏兮兮的围裙更惨不忍睹了。

小鹅当下和阿金扭打起来……低等神仙打架,可不像咱们平常想象的神仙打架,一道红光过来一道蓝光过去,打得昏天黑地、地动山摇……他俩打架,实在比人间的市井混蛋好不了多少。好在小鹅和阿金及时让别的仆役给拉开了。

小鹅这一身猪粪,总不好再回到厨房去,阿金的姐姐带小鹅去洗了个澡,穿了她的衣服。阿金也洗了澡换了衣服,乍看见干干净净的小鹅,阿金不禁呆了……像阿金这样的低等仆役,身边多是相貌平平甚至长得很丑的女仆,在他看来,能见到漂亮的高等侍女已是莫大的荣幸,上等的女神女仙,阿金几乎是没有机会接近的……眼前的小鹅,比阿金见过的所有高等侍女加起来还要漂亮……小鹅就像一只干干净净的小天鹅一样!

这下子,阿金打心眼里承认小鹅是比他强了,一个像小鹅这样漂亮的女孩子,自我感觉好点不是应该的么?

要说低等神仙因婚姻而飞上枝头变凤凰,往往是上等男神仙娶漂亮女仆了,绝少听说上等女神仙嫁了男仆……男人完全可以仅仅因为美貌而娶女人,只要那个美貌女人不是太不可理喻,美女的脾气即使坏一点也没有关系,美女脾气大,反而有趣,而且,男人几乎无一不希望自己是强者,能够保护他的女人,地位低的美女,最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女人就不一样了,女人天生喜欢强者,喜欢能够保护自己的男人,男仆想娶公主……除非你是卫青,要不人家公主脑袋被驴踢了也不会看上你,男人想通过女人的裙带攀上高枝,必须得有两把刷子。

红颜易老,红颜薄命,但上天总算给了女人一些好处。这些道理放在神仙的世界里,也一样。

阿金给小鹅赔着笑脸,跟她道歉,逗她笑,女孩子本就是容易笑的,小鹅很快就笑了,气也消了。

而后,阿金偷偷去厨房找过小鹅几次,小鹅还是穿着脏兮兮的围裙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可阿金瞧着小鹅那有些脏的小脸,却越瞧越喜欢。一来二去,小鹅对阿金也有了好感,小鹅也常常跑到猪圈去找阿金。阿金和小鹅就这么好上了。

像阿金和小鹅这样的低等仆役,一年中最盼望的就是每年的正月十五元宵节,因为这天,夜宫上上下下都可以狂吃狂欢一天一夜,低等仆役们也只有在这一天可以吃些好吃的,玩些好玩的……这是天界的规矩。

有些抠门主子家的仆役,正月十五这天也不能尽兴,那这家主子的抠门名声必定传得很远,不过,抠门的主儿几乎从不在意人家说他抠门。当然,阑汐绝不是抠门主子,在夜宫,仆役们正月十四就可以吃东西、玩,算是为次日作准备,正月十六还可以吃可以玩,算是消灭前日残余,剩的东西,仆役们都可以拿去吃。

夜宫每年正月十五剩的东西都不少,因为阑汐身份虽尊贵,却没有奢侈浪费的毛病……主要的原因在于,没有老婆没有侍妾没有孩子的男神,再怎么尊贵也花费不到哪里去的。

今年的正月十五,夜宫仆役依旧有得吃有得玩,甚至吃得更好玩得更新鲜……听说光公主要来。

青晔为什么会来呢?因为阑汐要请她吃饭。阑汐为什么要请青晔吃饭呢?因为青晔打架打得太不像话。怎么回事呢?青晔和雷神家族打了起来,那时的雷神是雷祖巫强良长子,雷神家族,想来就是炸雷一般的性子,雷神家族和电神家族素来交好,青晔惹了一家就等于惹上两家,于是青晔和雷电两家打了起来。

至于青晔为什么和雷电两家打起来,还是前面说到的那个原因……争夺资源。青晔当时成名也没多少日子,战神之名也还没真正传开,天界不服青晔的神仙也不少,雷电家族就在其中。青晔当时使长枪,辅以软鞭,青晔觉得她的兵器不太好,见雷神的雷公斧不错,就想要……那雷公斧是发雷的法器,哪能给青晔当武器?雷神自然不肯给。青晔为夺雷公斧,就和雷神家打了起来,很快电神家就搅和进来,三家打作一团。

日、雷、电打作一团,你想想会怎样?一会儿烈日当头,一会儿昏天黑地,一会儿雷电交加,诸神众仙怨声载道,人类和土地也来告状,位分高的神仙直接找天帝,要求天帝收拾青晔,这次是青晔不对。天帝那时一方面是疼爱青晔,一方面是拿青晔没办法,一直敷衍。三家又打了许久。

后来,几位老神仙商量一下,决定轮番去骚扰天帝,每次都啰啰嗦嗦不断重复那几句话。那时候老天帝退隐没多少日子,天帝执政不久,根本拿那些老神仙没办法,无奈之下只得答应对青晔采取措施。其实也是青晔生得晚,青晔崭露头角的时候老天帝已经退隐,要不老天帝绝对不会像现在的天帝那样纵容青晔,要一直是老天帝执政,没准就没有旭日战神,也没有流金战神。

天帝根本没想到该对青晔采取什么措施,乾元真君就给天帝出了个主意……让阑汐去收拾青晔。天帝摆摆手,道:“阑汐不会去的啦……阑汐除了说‘苍生无辜’,还有一句就是‘我不问世事’。”

乾元真君道:“这事儿就交给我了。”

乾元真君就去找了阑汐,阑汐意料之中地以“我不问世事”拒绝。

乾元真君就开讲了:“殿下不是常说‘苍生无辜’吗?公主和雷电家族打成这样,祸及苍生,殿下怎能弃苍生不顾?殿下是不问世事,夜族是从不参战,陛下也没要殿下参战,却是要殿下止战。殿下完全不必打架,你只要正月十五那天把公主请来吃饭就行……至于怎么让公主来吃饭,殿下定是有办法的。”

乾元真君又和阑汐拌了几句,阑汐最终答应正月十五请青晔吃饭。其实阑汐早想阻止青晔,只是因为夜族不能参战,只能由她去了。

话说青晔接到阑汐的帖子时激战正酣,当然不想去。换做后来的青晔,她会直接把信使绑了,把帖子送回去,但那时的青晔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青晔什么也没说就把帖子藏了起来。对阑汐,青晔还是有几分崇拜和敬畏的。

谁也没见过暗王子打架,可谁也不怀疑暗王子的法力……暗王子,就是一个传说般的存在,一个完美的传说!

又战数日,青晔打得高兴就忘了这事儿,直到阑汐的车驾出现在阵前,青晔这才想起已经正月十五了。

阑汐下了车,冠服齐整,丰姿绝俗。

阑汐对雷电族军士挥了挥手,道:“今天是正月十五,我要请青晔公主吃饭,你们也都散了,回去好好吃一天玩一天,要打明儿再来。”青晔打得忘了日子,军士们可没忘,他们当然惦念着正月十五的狂吃狂欢,可现在打仗呢,回去狂吃狂玩一天算什么事儿?雷电族军士没有动。

阑汐笑笑,道:“让你们回去好好吃好好玩呢,怎么都不动?要我送你们吗?”

年长的雷电族神仙这才反应上来,阑汐要请青晔吃饭,青晔这一顿饭吃下去肯定打不起来了,阑汐是来调停的……雷电族神仙就很高兴地回去了。

青晔怔怔地看着退走的雷电族神仙,日宫军士没有追,也没想追,阑汐在面前,他们好像什么都忘了。阑汐转对日宫军士,道:“你们也回去好好吃一天玩一天吧……”日宫军士面面相觑。

阑汐柔声对青晔道:“青妹,你去我家,好好吃一天玩一天,要明天你还想打,再来打也不迟。”

青晔讷讷道:“我,我现在就想打……”

阑汐笑笑,道:“敌军都走了,你跟谁打呢……你要实在技痒难耐,我陪你活动活动,当然,我只是陪你活动活动,不是跟你打架,也不是参战。”

青晔只是怔怔地看着阑汐,其实她心里挺想活动活动的,就像自以为练成神功的少年急着找武林名宿比武证明自己一样,青晔真想跟阑汐打一架!

可青晔这会偏偏愣愣地骑在马上,不知所措。日宫军士也一样,好像大家看见阑汐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阑汐叫大家干什么,大家就会干什么。

阑汐就站在青晔的高头大马前,含笑仰视着青晔,青晔支吾,道:“我,我,我刚才活动够了。就……不麻烦殿下了。你刚才说,要请我吃饭?”青晔此时就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女孩怯怯地等待长兄的责罚,平日的飞扬跋扈早已不见踪影……这就叫一物降一物,或许青晔和阑汐的缘分也是命中注定的,虽然他们一个是光一个是暗,好像根本不能在一块,可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就发生了。

阑汐微微一笑,道:“那就好,留几个随从,其他的都回去吧……”

日宫军士已经骚动起来,他们很想走,很想回去过元宵,但还是不敢乱动,齐刷刷地看向青晔。青晔已经反应上来,道:“留下五百军士随我去夜宫,其余先行退去。”

阑汐道:“你这是要去我家打秋风呢?居然要带五百军士?”

青晔道:“以我的身份,这点排场不算过分。”

阑汐道:“吃顿饭罢了,一百足够。”

青晔道:“原来暗王子是这么小气的,还舍不得那点饭。”

阑汐道:“不是暗王子小气,我怕你带多了跟我宫里的打起来。二百五够了吧?”

青晔道:“三百。”

阑汐道:“三百就三百。公主请下马登车……”

说话间,已有一辆华丽的金边马车停在青晔马前,两个侍女来扶青晔下马。青晔急道:“我甲胄在身,坐车不便,能不能骑马去?”

阑汐道:“骑马可以,但你可别半路跑了。”

青晔苦笑,道:“哪里哪里,有你在我哪里跑得了?我只想知道是谁出的鬼主意,要你请我吃饭?”

阑汐道:“小姑娘,太古的岁月很漫长,我比你大很多,你对我说话应该礼貌一点。请你吃饭是我自己的主意。”

青晔没有跑,她知道她跑不了。阑汐马车在前,车旁仅有一名贴身侍从骑马随行,后头跟着红甲金氅高头大马的青晔,和三百披挂齐整的军士……这场面,说大也够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军士凯旋归来。

阑汐不问世事,夜宫从不参战,夜宫诸神众仙哪里乍见这么多重甲军士,一时惊愕……青晔的英姿飒爽,更让他们叹为观止。

青晔身骑白马,顾盼生辉,阿金和小鹅也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小鹅看青晔看得呆住了,最终,就像当年刘邦看秦王出巡冒出一句:“大丈夫当如是也!”小鹅看青晔也生出类似的想法,只是小鹅当时完全被青晔慑住,不能言语,过后反复回味,一时间对青晔羡慕不已,同时抱怨命运的不公,小鹅那时才开始幻想过上等神仙的生活,此前,在小鹅的世界里,她无法想象上等神仙是什么样子的,也从没想过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过上上等的生活。

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所以傻子往往是乐呵呵的;痛苦的永远是知道太多了人,尤其是想太多的人,文人想太多,伤春悲秋、体弱多病、郁郁而终的多是文人;想太多不仅会痛苦,还会令人发疯,据说德国是世界上哲学家最多的民族,德国的疯子也是最多的……想太多,不成哲学家,就成疯子。

小鹅的心理暗暗起了变化。当时的阿金也看青晔看得目瞪口呆。

而后,青晔正式出席,换了身便装。便装的青晔更是明艳不可方物,小鹅和阿金当然只能远远看着,小鹅看不清楚青晔穿的是什么,但那身衣服灿若朝霞,那头饰耀如明星,小鹅开始梦想自己能穿那样的衣服,戴那样的头饰,小鹅很想走近看看那衣服、那头饰。小鹅偷偷对阿金说想走近去看看青晔,除了方才夹道欢迎的机会,作为低等仆役的小鹅和阿金只能偷偷去看青晔。

午宴后,阑汐带青晔去逛花园,因为赏花灯得到晚上。阑汐亲自领青晔上车。小鹅和阿金躲在花丛里,小鹅看清楚了,看清了青晔曳地的长裙和繁复的首饰……“太美了!我要是有这样的衣服,这样的首饰该多好……”小鹅心下反反复复地想着。

青晔这身打扮,其华丽程度已近朝服……这身衣服首饰实在是太麻烦了,就算你是战神,穿成这样也不好打架,青晔实在是不愿意穿,可阑汐有办法让她穿。

阑汐先给青晔看了一柄赤色的剑,英雄识宝剑,青晔一看见这剑眼睛就直了,下意识地伸手去抓,阑汐微微一偏,青晔抓了个空,阑汐道:“我知道你缺好使的兵器,这把剑好使,我可以给你,不过你要答应我,听我的话,好好在我这里吃一天玩一天再走。你有了这剑,不可以胡乱打架,要不然,我就把剑收回来。”

青晔一脸无辜地看着阑汐,点了点头,目光又忍不住飘向那剑。

阑汐见青晔眼睛睁得大大的,还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不禁笑道:“你还是使剑的好,别再向雷神要雷公斧了,你一个女孩子,提两把大斧头横着出去,像什么样子?”

青晔使劲地点点头。

第二天,青晔走时,阑汐是把剑送给了青晔,这把剑就是青晔常使的“赤霞”剑。不过,阑汐说青晔胡乱打架就把剑收回来,这句话阑汐完全没有践行,青晔得了“赤霞”后,胡乱打架的次数已经算不过来了,阑汐一次也没管过,甚至可以这么说,青晔得了“赤霞”剑后如虎添翼,愈发好战,诸神众仙更难招架,阑汐简直是助纣为虐。

“赤霞”剑是神兵利器,东方焰常用的金剑叫做“流金”,是太古时期和“赤霞”齐名的“太古双剑”。当然,太古古剑和后世看到的剑不太一样,“流金”、“赤霞”的样子是有些奇怪的。这是后话。

却说青晔为了“赤霞”听阑汐的话穿了华丽的衣服吃了午宴后去赏花,小鹅躲在花丛里看青晔看得心潮澎湃,阿金却忍不住多看了阑汐几眼……阿金一直想看阑汐,只是阿金这样的低等仆役除了能在正月十五的大宴上远远看看阑汐,几乎不可能近距离接触阑汐,因此,对于身在夜宫的阿金而言,暗王子的美貌依旧是传说……阿金愣愣地看着阑汐出神,王子殿下实在是太好看了!比传说还要好看!他的笑容是那么温柔,他的眼波就像清清的夜……好像就在看着你,就在对你笑……

按套路走,偷看看得出神就得踢倒个什么东西被发现了,这不,阿金把花盆给踢倒了。阑汐转身看了阿金一眼,这一眼看得手足无措的阿金几乎喘不过气来,阑汐微微一笑,道:“小心些……”说罢,阑汐回身,请青晔上车。

大家的注意力几乎都在青晔身上,也没注意阿金。不过,阑汐的车夫力夫临走前却傲兀地看了阿金一眼,然后趾高气昂地从阿金身边走了过去……阿金还是趴在地上的,在此刻的阿金眼里,力夫实在是趾高气昂的……力夫虽然也是仆役,但能在阑汐身边晃悠,还说得上话的,当然不是一般仆役可比的,力夫实在比阿金要强多了,甚至比一些小神族的当家主神还强些。

青晔上了车,小鹅的目光就转向了力夫,因为小鹅随后看向阑汐,而阑汐上车后也看不见了,车帘一放下,力夫就四平八稳地坐到车上,扬起了金色的马鞭……那样子,简直威风极了。

“同样是仆役,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小鹅不禁在心里暗想。

当晚的灯会依旧热闹,一向活泼好动的小鹅却出奇地安静。小鹅先是远远地看着青晔,青晔前呼后拥,小鹅几乎什么也看不到,正自失望,阿金却兴高采烈地拉小鹅去看灯,原来是阿金见着一个做工十分精巧的宫灯,想小鹅一定会喜欢。不料,小鹅只是无精打采地看了那宫灯几眼,也没再说什么,阿金不禁问小鹅为什么不高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小鹅随口敷衍几句,很快就烦了,遂怒道:“你走远一点!我想安静一会,别一直吵着我行不行?!”

阿金低低地“哦”了一声,只好走到一旁。阿金心里不断地想小鹅为什么不高兴,小鹅乐观泼辣,他好像还没见小鹅不高兴过,不知今天她是怎么了?

一群俏婢俊仆笑笑闹闹地走了过来,当中拥着的是力夫,原来他们是来看小鹅身后这盏宫灯的,这宫灯做得真是不错。小鹅一时间自惭形秽,不禁低下头让到一边,有意无意地瞥了力夫一眼……力夫正带着踌躇满志的微笑……做阑汐的车夫,是该他得意的。

小鹅躲到他们身后,还是忍不住偷偷去看他们,除了力夫,还有两位也是显眼的,这是两个水灵灵的侍女,一个穿着桃红色的衣裳,一个穿着苹果绿的衣裳,穿桃红衣裳的叫红桃,穿苹果绿衣裳的叫绿苹……侍女们的名字原也是稍微附点风雅随便起的,好叫就成,只是被叫成红桃的总喜欢把自己打扮成红桃,被叫成绿苹的喜欢把自己打扮成绿苹,因此红桃喜欢穿桃红色,绿苹喜欢穿苹果绿色。

小鹅羡慕红桃和绿苹,羡慕她们的漂亮衣服,小鹅觉得自己比她们都漂亮,要是穿上那样漂亮的衣服一定很好看。

小鹅正想着红桃和绿苹的衣服,猛一抬头,无意间和力夫四目相对,力夫看了小鹅一会,对小鹅颔首一笑,小鹅微微一怔,霎时满面红霞,低头跑开了去。

力夫痴痴地看着小鹅消失在灯火阑珊处,喃喃自语:“她是谁?这么漂亮,不知道是不是殿下的侍女……”

“她呀……她是厨房里洗菜的小鹅,他跟喂猪的阿金是相好。”一旁的红桃见力夫兀自嘀咕,遂接口。说罢,红桃和绿苹眼角瞟着小鹅,掩口而笑,不知是不是在取笑小鹅,在红桃和绿苹这样级别较高的婢女看来,喂猪的阿金实在是很不上台面。

力夫听了红桃的话,心下有些黯然,心想:“不知阿金是什么样子的呢?这么漂亮的女孩也会看上他?喂猪的……喂猪的不过是最低等仆役,还能到哪里去,真是一朵鲜花插牛粪上,不,插猪粪上。”

力夫决定去看看那“猪粪”。力夫于路不断地告诉自己,阿金就是猪粪,他一定比阿金强很多,因为力夫也没有自信,做仆役的,即使爬得再高,总有缺乏自信的时候,他害怕阿金比他英俊,比他有口才,害怕阿金比他强。

不过,力夫一看见阿金,就笑了……所有的忧虑瞬间消散……小鹅这朵鲜花,实在只是插在猪粪上。力夫看见阿金的时候,阿金正埋头拌猪食。力夫弯腰低头去看阿金,阿金拿衣袖胡乱抹了一把额上的汗……他原本就脏的脸更脏了。

良久,阿金拌完了猪食,起身要去喂猪,忽见力夫站在那里,还对他笑。阿金记得力夫,赶紧放下猪食盆,躬身行礼,道:“给尊使问安……”力夫正经的职称也叫御车使者,因此尊称“尊使”。

力夫说一句“你起来吧……”,而后微眯着眼睛看着阿金,阿金被力夫看得有些窘迫,正要开口,力夫却突然出手打了阿金一拳,阿金猝不及防,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踢翻了猪食盆,阿金慌乱爬起,大声道:“你为什么打我?!”

力夫笑道:“打的就是你,今天躲在花丛里看殿下的就是你吧?你这个下贱的奴才,殿下也是你配看的么?”力夫说罢,又一拳打向阿金。

阿金慌乱闪避,还是挨了拳头。

“你个孬种!脓包!”力夫一边打一边拿言语刺激阿金,想激阿金还手。刚开始那会,阿金碍着力夫的身份不敢还手,可力夫骂得实在是太难听,阿金忍不住还手了……无奈阿金的功夫实在太差,因此结结实实地挨了力夫好一顿胖揍。其实,力夫原也没真心想打阿金,只是想试试阿金的法力,不料,阿金的法力和他看起来一样糟糕。

末了,力夫扔下一句话,道:“我还以为你有多高明!就凭你?也配跟小鹅好?省省吧你……”

阿金虽不明就里,却有了不祥的预感。果然,这几天下来,小鹅变得沉默寡言,也不常笑了,无论阿金怎么逗她开心,小鹅就是很低落。

终于有一天,小鹅把阿金叫出去,对他说:“阿金,我们好也有一段时间了。我曾经想过和你结婚,但我们都只是仆役,我们都没钱赎身,我们结了婚,还是仆役,生下来的孩子也是仆役。像我们这样的仆役……”小鹅没有说下去,她的眼里净是哀戚。

“不是的,我们虽是仆役,也可以有自己的生活啊!我们不是过得挺开心的吗?”阿金急道。

小鹅幽幽道:“以前我是挺开心的,虽然我知道我是个低等的仆役,我也知道高等的神仙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我并没有见识过高等神仙的生活,每年正月十五欢宴一天,我就很高兴了。可是我现在知道高等神仙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了,我只能承认,我们过的根本不叫日子,我们只是低贱的仆役!我不想再做低贱的仆役了!”

“你,你是什么意思?”阿金讷讷道。

小鹅道:“我就告诉你了吧,殿下的御车使者力夫,他说他喜欢我,要我嫁给他,我已经和他交往了,我今天是想告诉你,我要和你分手。”

阿金怔住,他虽然知道小鹅这些日子心情不好,却没想过小鹅会离开他,还是因为小鹅和力夫好上了!

小鹅又道:“我现在知道,神仙和神仙是不一样的,仆役和仆役也是不一样的,力夫虽然也是仆役,可他比我们强太多了。”

情人变心就像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阿金无力挽回小鹅的心,力夫可以给她体面的生活,所以小鹅选择了力夫,就是这么简单。

力夫向阑汐说明情况,表示要和小鹅结婚,阑汐应允。而后,力夫和小鹅办了个盛大的婚礼,阑汐甚至亲自主婚……实在是太有面子了!

结婚当日,阿金也参加了婚宴,低等仆役们都知道阿金和小鹅的事,有为阿金鸣不平的,也有暗暗羡慕小鹅攀高枝儿的。几杯酒下肚,阿金终于难耐,离席而去。

阿金一路头重脚轻地出了夜宫,借着酒劲发足狂奔,也不知跑了多久,阿金终于累了,就倚在一块山石上休息,不觉昏昏睡去。

阿金跑出婚宴时还在中午,醒时却已繁星满天,阿金抱住昏昏的头……大醉后醒来总是很难受的。阿金不想回去,却也无处可去。

在家里伤了心,跑了出去才发现无处可去……这也是大多数人的悲哀,因为这世上真正属于你的,只有家,或者说你是真正属于家的。

阿金四下看看,见自己靠着的山石后面藤蔓虽盛,却隐约掩着个洞口,阿金不禁起身,拨开藤蔓,慢慢地走进洞里……既然不想回去,有个洞躲躲总比在外头干吹风强。

洞好像很深很深,阿金已经走了好一会,阳光已经完全没有了,现在简直就是伸手不见五指,洞却还在继续……好像通往遥远的未来,又好像来自幽深的过去……这个洞就像一张贪婪的怪兽的嘴,想要吞噬一切的样子。

阿金已有些怕了,他不想再往前走了,这个洞到底有多深,谁也不知道,阿金只能断定,再往里走一定更黑。就算是神仙,在一个深不可测的陌生山洞里也难免害怕,何况阿金只是个很不高明的小神仙。

就在阿金颤颤地想要退出去的时候,他听见了一声低低的呻吟,没错,呻吟是从洞里发出来的。阿金虽然害怕,却还是忍不住把耳朵贴在壁上凝神细听……确实有声音,阿金这回不但听见了呻吟声,还听见了说话的声音,那个声音断断续续地说:“进来……进来吧……进来……进来吧……”

那个声音只是很简单地重复着“进来……进来吧……”,阿金听了却仿佛被催眠一般,呆呆傻傻地往洞里走去……

阿金整个身子都已吞没在黑暗里,阿金在黑暗里睁着眼睛,在黑暗里一步一步地往前走,阿金走得很稳,虽然他什么也看不见,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往前走。

可是,阿金再出山洞时,阿金已不再是阿金,阿金已拥有神奇的力量……他要去找力夫和小鹅复仇!

原来,那黑黑的山洞深处里关着的,竟是太古魔神“魔神噬”。噬,吞噬也。魔神噬生于太古,一出现就有吞噬世间一切能量的野心和力量。魔神这种东西,大概是盘古临终前有些怨气,怎么着怎么着附在哪个不干净的地方又沾了“天地之糟粕,日月之浊气”,就成魔神了。“天地之糟粕,日月之浊气”这种东西,其实是很多的,这个道理很简单,这世上很多东西都是糟粕比精华多,浊气比灵气多,“天地之糟粕,日月之浊气”……实在是不少,在太古上古的时候尤其多,因此太古上古的魔神尤其多,但太古魔神往往更厉害,大概是天地初开时的“天地之糟粕,日月之浊气”比较重的缘故。

这个魔神噬,就是想吸收能量,到处吸取神仙的法力。魔神噬大概天生有“吸星大法”、“化功大法”之类的吸能量法术,因此魔神噬出现后不久,已经有不少神仙遇害。

诸神众仙没法子,只能向三清道尊求救。没错,老天帝、冥王、坤少君三位陛下在太古前期是经常要联合抓妖怪的,其实他们也没什么事干,生活比较无聊,时不时蹦出个魔神来“活动活动”,还是不错的。反正魔神噬怎么找怎么找就让三位陛下给抓住了,然后,当然是三位陛下给魔神噬加了封印,把魔神噬关起来。

阿金误闯的那个山洞就是关魔神噬的地方,本来那地方没什么活的东西会进去,因为三位陛下封印魔神噬的时候在外头也搞了些奇门遁甲之类的防止误闯,不过,歪打正着的事情总是有的,阿金稀里糊涂地竟破了奇门遁甲,到了山洞口。洞内的魔神噬一直伺机破开封印逃出去,阿金一来就察觉了,于是,魔神噬呼唤阿金入洞。

阿金迷迷糊糊地进了山洞,山洞好长好长,好深好深……阿金渐渐害怕起来,想退出去,洞里那个神秘的声音却好像拉住阿金的心一样,不断地引诱阿金往前走往前走……

终于,黑暗中出现了亮光,红光,却是阴森诡秘的红光。那红光不是一道,也不是一团,却像是用发光的墨画出的一幅画,画的是什么东西,不知道……反正是个怪物。这就是魔神噬,当初,三位陛下把魔神噬封印在一块大石板上……大概给拍扁了。

魔神噬告诉阿金,只要阿金帮他破开封印,他就传阿金法术和能量,让阿金强大。失意的阿金当然想变强,打败力夫,因此虽怀疑魔神噬是邪物,还是答应了。魔神噬虽然被封印,身上的能量依旧在,魔神噬让阿金把手掌放在他身上,魔神噬就把能量传给阿金。其后,魔神噬教阿金消化、利用能量的方法。

数月后,阿金身上的力量已足够破开魔神噬的封印,但阿金没有这么做……有点脑子的都知道,破开魔神的封印,别说日后天下大乱,一般情况下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自个儿。阿金跑了,魔神噬白忙活了。

好了,现在没魔神噬什么事儿了。

却说阿金从魔神噬那里学了一身本事后,就急着去找小鹅。初为少妇,小鹅更添了几分成熟的韵致。阿金告诉小鹅,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养猪仔了,他有了本事,可以让小鹅过上好日子。小鹅当然不信才几个月,阿金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加上她与力夫婚后生活美满,小鹅便拒绝了阿金。

几番纠缠之下,力夫终于发现失踪的阿金重新出现,还纠缠他的妻子。于是,力夫在阿金又一次来找小鹅的时候出手打了阿金,阿金早已脱胎换骨,很快就把力夫制住。小鹅含泪哀求阿金放掉力夫,阿金看了小鹅良久,幽幽道:“你不是喜欢强者?现在我比他强,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你为什么不选择我?”

小鹅道:“现在不一样了,不一样了……我嫁了他,我是他的妻子。”

阿金放了力夫,却带走了小鹅,阿金相信,他可以挽回小鹅的心。

力夫回去,可没走多远就倒下了,他的伤实在是太重。

好在力夫倒下的地方离夜宫不远,有侍卫发现了力夫,把他带回去。夜宫的医官无法救治力夫,却能断定力夫是被邪恶霸道的力量所伤,于是报告阑汐。

阑汐看过力夫的伤势,面色也凝重起来,魔神噬,阑汐是知道的。阑汐问了力夫一番,而后拿一瓶药吩咐侍女让力夫服下,随后便匆匆离开。

阑汐离了夜宫去找阿金,那时阿金和小鹅在一个山洞里,不过那个山洞已经被力夫装饰得如宫殿一般。阑汐没有直接进去,在洞口就停下让守洞的喽啰进去通报……阑汐总是那么有礼貌的。

阿金听说阑汐来了,有些惊讶,虽然他也知道阑汐会来,却没料到来得这么快。

阑汐没有责问阿金,更没有出手打他,阑汐依旧和颜悦色地问阿金为什么和力夫打架,他这一身法术是哪里学来的?阿金撒了谎,他说他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一本书,照着书学成了法术。

阑汐没有质疑,只是柔声道:“无论你这身法术是怎么学来的,你现在身上的力量是邪派的力量,长久下去,你会成魔。我不能让你成魔祸害苍生。你必须散去身上的邪功,我可以帮你,你若不愿意,也可以自己散功。我保证,你散功之后,我传你更强的法术。”

阑汐从来不撒谎,但对阿金不信阑汐的话,他不敢冒这个险,他怕被打回原形。阿金逃走了,在阑汐面前逃走了。我们的阑汐殿下虽然法力无边,但无奈太过善良,对阴谋诡计暗道机关欠防备,因此阿金使了个伎俩便逃了。

阿金和魔神噬一样,法力增进需要吸收能量,而吸收能量最快的法子就是直接吸收其他神仙的法力。阿金先后吸收了一些神仙的能量,阿金渐渐被传说夸大成魔神噬附体重生,一时间神界惶惶。

阑汐灵觉极强,他可以凭气场找到他想找的,可阿金不断吸收各种神仙的力量,气场不断改变,阑汐竟无法判断阿金在哪里。阑汐第一次找到阿金,其实是通过小鹅的气场找到的,但或许是阿金知道这点,有意扰乱或是掩盖了小鹅的气场,阑汐因此也无法判断小鹅在哪里。

却说阑汐从来不问世事,这么久了,大小神仙鬼怪,大小魔神妖精混战,连坤少君都时不时要打架,阑汐这么淡定实在不容易,但这是夜宫自家的事,阑汐不得不管。当然,这是祸害苍生的事儿,三位陛下也跑出来说要管,反而让阑汐继续不问世事。

青晔听说了阿金的事,非常兴奋,因为自阑汐送她赤霞剑以来,青晔还没正经打过架,也不知道赤霞剑厉害不厉害,让战神不用宝剑,就好像让小孩藏着一把糖不吃一样痛苦……谁让青晔答应阑汐拿了赤霞剑三百年不打架呢。

“大家好啊……”

三位陛下和阑汐正在商议怎么对付阿金,青晔就冒出来了,这是在天帝宫里,四位大得不能再大的大神正在商量大事,青晔未经通报就自己冒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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