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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殊途末路

沉默着,易子枫没有正面回答李晓彤的那个问题,他的思绪渐渐从这件事上想到了其他事情上,李晓彤作为一个残疾人,在这个末世里无依无靠,虽然自己好心收留了她,但以李晓彤的身体现状,以后生活里肯定有很多不方便之处,如果自己不给她个名分,她一个女孩子和两个男人住在一起,即便是世道所迫,对于她的内心也是一种煎熬。

“哎.......”易子枫不由的叹了口气,看了看李晓彤,她已经不哭了,一只手撑在车窗上支撑着自己的头,她那及肩的秀发在风中舞动,不知是在等易子枫的回答还是习惯性的发呆,但那无神的眼睛里有着易子枫熟悉的感觉,那是孤独。虽然易子枫从小就有官二代这个称号,但是他的父亲也算尽职尽责一天中能看见个十几分钟都困难,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甚至他都记不清母亲的样子,在他的记忆了,小时候家里只有他和每过几天就换一次的保姆,不是因为保姆不好,而是易子枫小时候十分任性,保姆们都忍受不了他的顽皮。这其实不是他的本意,小时候的易子枫只是想要尽可能的引起别人的注意罢了,他实在是太讨厌孤独了,哪怕自己的顽皮换来的是大人的打骂。

车子又开了一段时间,易子枫将烟头扔出窗外,在距离学校不远的文化宫停下了车。

“等我一下!”易子枫说完就下了车,没有给李晓彤说话的机会,他还没有想好要不要答应她。

向着后面跟着停下来的叶辰一抬手,示意他在这里等一下,然后就转身走向了文化宫的大门。

这里是易子枫闲暇时经常来的地方,虽然叶辰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他相信易子枫不会做出某些蠢事来。

叶辰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那是一部比较廉价的国产手机,他的家境不如易子枫,但他也有着自己的理想,有着自己的故事。

点亮手机屏幕映入眼帘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人,他们脸上洋溢这灿烂的微笑,男的皮肤有点黑,女的有点胖胖的,在他们中间,两个人拥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那个孩子就是他,那一男一女就是他的父母,虽然这对夫妇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但对于叶辰来说,他们是真正的独一无二。那男人现在额头上已经满是皱纹,那女人现在两鬓已经斑白,他们不让叶辰再为他们拍照,所以他只找到了自己小时候父母拍下来的这张照片。

“爸妈,你们要好好活着,儿子会去找你们的。”叶辰默默的点开通讯录,拉到“妈妈”那一栏,点下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然后是“爸爸”。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叶辰默默的关掉手机,手缓缓的抱住自己的肩膀。

“对不起!”眼泪在这个已经成年的男孩子眼中打转,“儿子对不起你们,让你们担心了。”

........

望着易子枫的背影,李晓彤咬了咬嘴唇,袖子里的水果刀不经意间滑了下来,刀掉到了车门与座位的夹缝里,她伸手去拿,却发现拿不出来了。她努力的弯腰,一点亮光从她的领口掉了出来。是一颗水晶的坠子。

吊坠在李晓彤眼前晃了晃,她顿了一下,随即也意识到自己根本拿不到那把刀了。

伸手抓住那个坠子,她沉默了。

这是父母给她留下的唯一的东西,在自己五岁的时候,幼小的她从台阶上摔了下去,摔断了神经,腿部失去知觉,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根本就没有能力负担她的治疗费,又因为她是一个女孩子,并不能完成父亲所说的“传宗接代”,她就在半夜被狠心的父亲扔到了一家孤儿院的门口,她一辈子忘不了那一晚她父亲那冷漠的眼神,更忘不了母亲跪下来的祈求声,被抱走前母亲只来得及将这个吊坠塞到她的手里,说一句“对不起。”

这么多年里,她靠着一个又一个好心人的支持活到了现在,才发现她的悲剧还没有到头。好在帮助她的好心人还没有断绝。

想到这,转头看了看易子枫消失的方向。

“让我多活一段时间好吗?我还不想死。”

每个人都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名字,都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生活,而在这末世的背景下,所有人的人生多了一份本不该有的身不由己。

易子枫并没有让二人久等,大概十五分钟左右,便回来了。背上背着五把一米多长武士刀,敲了敲叶辰的车窗,叶辰早已擦干了刚才的眼泪,脸上露出一种牵强的微笑。

易子枫摘下三把刀递进车窗并说道:“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用的武器了,你找把合适的防身。”

叶辰点了点头,接过来掂量了一下,这武士刀虽然刀刃不宽,但入手也是有些重的,难怪易子枫会说那句“找把合适的”估计说的就是分量上。

看着易子枫背着双刀转身回到前面小货车的背影,叶辰突然觉得易子枫仿佛电影里的终结者一样帅。

岂不知易子枫此时心里已经恐惧到了一种极点,刚才他去之前经常去的剑道馆取这些武士刀时,看到了昔日的老师,不再是那个看上去冷冰冰的老师了,他的身体都冷冰冰的了。平时有些孤僻的他很少和同学交流,促使他朋友并不多,前天的暴动虽然死了很多人,但都是一些与他无关的人,所以不以为意,但当他见到昔日里活生生认识的人,就这样木然的躺在地上,才认识到,其实死亡距离他并不远。

车子重新启动,很快就到了学校,保安亭里居然亮起了灯,易子枫瞥见了有些年纪的保安正趴在桌子上吃着一碗泡面,见有车辆进来,也没有要盘查的样子,只是挑了挑眉头,然后便继续吃面。

叶辰在宿舍楼前下车和易子枫谈了两句,最后二人决定想把李晓彤弄上楼,然后两个人再下来拿东西。

叶辰扛着李晓彤的轮椅,易子枫很不客气的抱起李晓彤瘦弱的身体,她身子极轻,因为双腿没有知觉的原因,李晓彤的双腿细的几乎只剩下骨头。

李晓彤缩在易子枫怀里,表情木然,身体动也不动,仿佛已经任命了。

对于李晓彤提到的那件事情易子枫还是没有想好要不要答应,不是他看不上李晓彤,而是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承担起这个责任,李晓彤找上他无非就是想让他保护她,但在这种世道里,又有谁能放出豪言说“我的臂膀给你靠!”

更何况易子枫也曾谈过一次恋爱,就在这所学校,而且就在前不久,两人刚刚分手。那个人叫......

“苏芳,你怎么在这?”易子枫刚刚爬上三楼,就看见自己宿舍的门前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长长的头发将缩成一团的女孩包在里面,根本看不到她的样子,但是易子枫就是知道那是自己的前女友——苏芳。

苏芳听到易子枫的声音转过头来。

“子枫!你去哪了?”她有些手足无措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想要跑向易子枫,却突然定住了,目光停在易子枫的怀里。

叶辰连忙将折叠轮椅放好,示意易子枫先把李晓彤放下来。

将李晓彤放下,易子枫并没有去管站在一旁的苏芳,而是掏钥匙开宿舍门。

“子枫,我知道错了,咱们复合吧!”苏芳拉住易子枫的衣角,眼神中含着泪光,“求求你,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我好怕!”

“小芳,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易子枫甩开苏芳的手,转身推李晓彤进屋。

李晓彤一脸茫然的看着潸然泪下的苏芳,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以为是自己的出现打乱了易子枫的生活。

“你喜欢这个女人我不在乎的,我们可以像古时候那样,”苏芳眼中含着泪急切的说,“我可以做妾。”

易子枫将李晓彤推进宿舍里,头也不回的说到:“放弃吧,我爸爸也救不了我们,现在我们只能靠自己。”

“怎么会那?”苏芳不敢相信的跟了进来,“你爸爸可是一个市长哎,他一定会来救你这个唯一的儿子的。”

“对不起,”易子枫转身挡在苏芳的面前,“我没有骗你,到现在我都没有联系到我爸!”

苏芳呆呆的看着易子枫的眼睛,仿佛要在他眼里看出欺骗。

“如果只是为了离开这座城,请回吧!我帮不了你。”

易子枫犹豫了一下他有心把苏芳撵走,但有拉不下脸来。当初分手是因为苏芳整天和其他男人出去鬼混,所以易子枫并不觉得自己欠她什么。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苏芳低下头,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和易子枫说的还是自言自语。

叶辰站在宿舍门口,肩膀靠在门边上,他有些不知所措,有心想要走开,但除了宿舍,他没有地方能去。

“我们都会死吧!”苏芳突然抬起头,手抓住易子枫的衣领,她矮了易子枫一头,所以这个动作看上去很滑稽。

“我们都会死!”苏芳突然大声的喊了起来,紧接着狂笑着撞开叶辰跑了出去。

易子枫茫然的看着门外。

“她怎么了?”李晓彤在易子枫后面戳了戳他的背。

“可能……”易子枫摸向被指甲划得刺痛的脖子,“算了,这或许就是她的命吧。”

“你能帮她的吧!”李晓彤仰着头看着他的背影,“她可是你的女朋友!”

“不!”易子枫大声的说道:“不,我不能,现在的我连自己都可能保护不了。我更不能保证能保护她,还有你!”

“……”叶辰默默转身出去,站在门外的走道上看了看宿舍楼外,只见苏芳发了疯一样的奔向一个方向,他不确定她是不是疯了,这和他没有多少关系,既然易子枫作为前男友都不管她的死活,自己又能怎样那?即便他曾经暗恋过苏芳,他喜欢她的长发,喜欢她春夏秋冬长裙短裙的穿衣风格,但他始终是苏芳眼里的“易子枫的舍友”。

他默默地走下楼去车上搬东西。他没有勇气再去看苏芳消失的方向。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的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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