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对于一个随时都有可能会死去的人来说,便显得越发珍贵,于是就不知不觉越珍惜。
比如对于现在的离苏来说,时间就是他有限的生命,不容浪费一分一秒。
农舍堂屋中,离苏津津有味吃着清水煮菜,但却没有细嚼慢咽,去品味那份清淡,只是狼吞虎咽一样粗鲁。
他嘴巴一刻不停,咽喉传来连续吞咽的细微声,没有拿筷子的右手也没闲着,慢慢翻动那一本古籍。
这是介绍星核的秘典,星核是一切修炼心法的源头,离苏想要把有限的生命活出无限的精彩,就必须要学会修炼。
然而他身体经脉异于常人,这世间盛行的所有修炼心法,即使是最有名的,都不适合他修炼。
于是,他便把目光锁定在存在于传说中的星核之上。
此刻在离苏的瞳孔内,一幕幕画面闪烁而过,震撼着离苏的灵魂。
那画面中有一座塔,它屹立在一条滚滚大江畔,塔顶有一道模糊的影,江水中有蛟龙翻腾。
天空中,一头赤色巨鸟横空,探出燃烧着火焰的爪子,抓向自江中升腾起的一道粗大水柱。
……
水中是传说中的东龙,天空中是传说中的西凤,都是世间最强大的生物,同时出现在一副画面内,还在彼此战斗,的确很有震撼感。
离苏瞪大眼睛,面部僵硬,仿佛被震惊住一样,呆呆的都忘记了咀嚼筷子刚送进嘴里的青菜。
其实,他并没有被东龙西风镇住,他只是觉得,画中那一座塔似曾相识,在什么地方见过。
“熟悉,又陌生。”
离苏眉头微皱,有些不喜的说道:“最是讨厌这种矛盾的感觉,很让人恼火。”
发过牢骚之后,继续翻动古籍,然而离苏却越来越想发牢骚,最后实在是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没有才气,何必逞强?著一本忽悠后世人的古典,除了讨一些骂名外,难不成还能流芳百世?”
离苏哗啦啦翻动古籍,后面也有一些描绘精美的画面,栩栩如生,可见著书人的功底何等深厚。
然而,却没有得到离苏的认同,更别说是赞赏,或者是崇拜,反而被离苏一阵指桑骂槐的奚落。
那些图面确实活灵活现,就像拥有灵魂一样,只可惜,这些画面全部一样,内容也完全相同。
看一本画面完全相同的古籍,也没有得到对星核精确的提示,离苏认为是在浪费时间,所以越到后面越粗心。
于是,他错过了最重要的内容,那就是图画下方那一行注明时间的小字。
比如,晟攸七年,东龙中江腾空,驽云向东而去。
又比如,晟攸七年,西凤震翅,烈焰滔滔往西,焚烧数十年不熄。
还是晟攸七年,天怒天开眼,雷霆如雨坠落,伴着流星,吾六臂断四。
……
啪的一声,离苏合上了古籍,有些不耐烦的扔在了桌上,震的桌子嘎吱摇晃。
本以为,能在古籍之中,找到有关星核的提示,哪怕一星半点也好,何曾料想结果是这般失望。
离苏心情有些失落,原本吃起来有滋有味的清水煮菜,也变得如同嚼蜡般索然无味起来。
只是他太饿,于是又去盛了两碗,草草吃过之后,也没有收拾清洗锅碗,便打算离开这间农舍。
在离开之际,不甘心的离苏,很不服气的最后看了一眼桌上的古籍,它背面朝上静静的躺着。
这里也有一副图画,画中只有一座塔,确切的说只有半截塔。
这半截塔是上半截,塔顶也没有那一道影盘坐,只有几个扭曲符号,在整个画面中很是显眼。
只需要一眼,便能看清那些符号,离苏看清了也看懂了。
“刹多罗。”他轻声呢喃。
想了想,这或许是塔的名字吧,但仅仅只是一个名字,又能起到什么作用?世界这么大,要找一座塔何其艰难,说是大海捞针也不过如此吧。
“难道是说,星核在刹多罗塔之内?”离苏轻声自语。
突然之间,一丝笑意在嘴角浮现,淡漠的脸瞬间变幻,离苏心想,到头来总算没有彻底失望。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房间中回荡着坚定的低语,那个说话的少年踏门离去,自屋檐****暗处走出,阳光斜射而下,一定能照亮他脸上的笑容。
他的背依旧在阴暗里,就跟农房顶部那一团越来越大的阴影一样,它悄无声息像一团幽灵。
“砰。”
只听得一声轰鸣,那团影瞬间砸穿农舍房顶铺盖着的编制成席的蓑衣草,砸断比手臂还要粗一圈的房梁,最后结结实实砸在堂屋正中。
房梁也跟着断落砸下,压塌了屋中那一张桌子,一些草屑像雪花飘落,将屋中仅有的空间笼罩。
阳光自房顶破洞顿时倾斜而下,纷飞的草屑更加显眼,泥土地上那一道影却依旧看不真切,只听闻有痛楚的闷哼。
身后想起这般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迈步走向阳光的离苏,他回头,一道血线自纷飞的草屑中蹿出,溅在了他沾染了污秽的囚衣上。
鲜血扩散那般扎眼,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美艳而不能亵玩,如此惊退了离苏半步。
他的目光穿过纷飞的草屑,直直落在泥土地上,眼中露出一丝诧异,震惊之色现于脸部。
一个受伤严重的少年,正从地面挣扎着爬起来,他的嘴角不断落下血线,他的黑色长袍破烂不堪,他稚嫩的脸庞因为痛苦而扭曲。
一些草屑沾在蓬松的发丝上,使得他看起来更显狼狈模样,但是他的眼睛却很明亮,就像外面的眼光一样火热。
这样一个受伤狼狈的少年,是值得同情与怜悯的,就算是初次见面,就算彼此依旧陌生。
“会死吗?”离苏转过身来,想也不想的这样问道。
在离苏的理念之中,只有结果才是最真实最重要的,因此,他没有说你怎么样这种很虚伪的言辞。
离苏的同情很直白,说出口的话更加直白,以至于显得很是无礼,但是那个少年并不这么觉得。
“不会。”他沙哑着回答,同时整个人坚强的站了起来,狼狈的身姿摇晃,似乎随时又会倒下去。
“幸好,你死了我多麻烦。”离苏带着善意走向那个陌生少年。
“你会死。”那个少年冷冷说道,语气是那般冰冷,透出一股坚定,让人不得不去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离苏信了,相信了一个初次见面,尚未谈话太多的陌生人,多么不可思议。
他停下脚步,不得不停下脚步,房顶破洞倾斜而下的阳光,瞬息之间荡然无存,比墨还要浓郁的黑暗降临而下。
这黑暗出现在离苏瞳孔内,它斩开了农舍整个房顶,像塌陷的天一样盖了下来,笼罩了整个堂屋。
下一瞬间,黑暗变淡,只有一道如弯月一般的乌光,从没有房顶的天空落下,强劲的风暴压落,刺痛人的眼眸。
离苏没有闭上眼睛,时间来不及,他也不愿意闭上眼睛。
“咻。”
那个黑衣少年一步迈出,有轻微的机簧声响起,他如同一道黑色的影,瞬间来到离苏面前,背对着离苏,面向那一道乌月。
他的眼眸还是那样明亮,即使他看到的乌月真元滚滚,内蕴狂暴破坏力,他甚至都无法抵御。
但他不是在救离苏,他只是在自救,他根离苏不一样,同情心不会轻易泛滥,奈何离苏所在方位是最好的拆招点。
他站稳抬起手臂,用一柄木剑,对着那一道乌月点去,动作似乎缓慢无力,这怎么看都有些螳臂挡车。
他的木剑长二尺二寸,重二斤二两,这不是一柄名剑,而是一块很矛盾的木板,无名木。
此剑不出名,不妨碍有名,便是无名木制作而成,其名亦是无名木。
此木说是无名,其实非常有名,而且珍贵到无法用金钱衡量。
这等稀有之物制作的剑,黑衣少年随身携带,想来他的身份也是不一般。
真元由丹田通过经脉直入无名木,宛如黑夜中有烟火绽放,绚烂的光自无名木剑柄燃起,随后整个无名木燃烧起来,像一个火把。
乌月落下,无名木逆上,终是在一刹那间相交。
“嗤。”
相交只是一瞬,在相交点处,两道真元宛如水火不相容,噼啪声响起时,一股真元风暴成圆形扩散。
无名木上燃烧的火焰暗淡,黑衣少年口中吐血倒退,撞在了离苏身上,有残余的真元传递至离苏体内,仅仅只有一丝,也让离苏呼吸不畅。
乌月破碎,却化成了更小更多的乌月,对着黑衣少年旋转斩去,如若细数,会发现竟有三十六轮之多。
黑衣少年神色凝重,真元在经脉中极速穿行,无名木再次燃起火焰,他手腕飞速翻转,无名木交错在虚实之间。
只听得无数声真元破裂之声,黑衣少年猛然推动离苏,二人一起往后倒飞,同时口中吐血。
此时的无名木,其上的火焰彻底熄灭,虽然依旧握在黑衣少年手中,却在高频率颤动,随时有可能脱手而飞。
黑衣少年的眸子半眯,有极淡的血丝自眼角躺落,那份明亮像是被一缕黑纱遮住了一样。
离苏眼睛同样有血丝躺落,且分量比黑衣少年大的多,但是他的目光很明亮,甚至燃烧起了斗志。
“暗月坠。”他低声喝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