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女初长：走进社会思婚嫁
我叫小玲。
晓玉是我高中时的同班同学，我俩生于1970年。那时，同班里还有红、晶和我俩比较要好。于是我们就以姐妹相称。1988年我们参加高考，除了红金榜题名外，我们三人都落榜了。晓玉通过亲戚关系，进了一家幼儿园当老师，我和晶则通过招工考试分别进了国有企业上班。
说心里话，在当时，晓玉的父亲是我所见到过的长得最难看的一个男人，简直是我小时候在黑白战争影片中常看到的那些“汉奸”、“卖国贼”的标准版本。但他每次见到我们这些孩子就低头笑眯眯的。晓玉的母亲长得非常漂亮，只不过看起来比她丈夫成熟，她对我们也很热情。晓玉家有幢位于市中心的楼房，三层，很宽敞，再加上晓玉单独有一间连客厅的卧室，因此我们很喜欢到她家串门。
尽管晓玉继承了母亲窈窕的身材，其父丑陋的相貌也多少传给了女儿。我不知道她本人是否意识到这点。晓玉的母亲看晓玉时常常是一副怜惜的样子。那时，是压根儿想不到还会有今天的“人造美女”的。其实，在今天看来，晓玉的脸只要动个小手术就行了，把塌鼻子垫高，小眼睛开成双眼皮，就是个大美人了。
晶是我们四人当中相貌最出众的，也是男孩心目中的“白雪公主”，自然追求者众。很快，上班不到一年的晶，就挑了个在银行工作的英俊又潇洒的男友。
晶把男友带到晓玉家让我们“过目”，晓玉的妈妈很羡慕的样子，对晶说：“什么时候吃你们的喜糖啊？”晶和男友走后，她半开玩笑地问我：“小玲，你也快有了吧？”我赶紧摇头。
她就自言自语地说，到底是人长得好看吃香。
也许是因为找了男友之故，晶去晓玉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有一次在晓玉家，我俩说起晶，冷不防她母亲插嘴：“哟，自己找了个这么好的男友，也不帮我们晓玉介绍一个。”晓玉有点尴尬，她母亲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忙改口说：“还是好朋友呢，也不帮你们好朋友找一个。”又说：“红是肯定很吃香的。”
这时，大学毕业的红回到家乡，分配在政府机关工作。后来，我报名参加了自考，也就不怎么去晓玉家了，有空也就转到红那儿。
子夜寻女：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后来知道晓玉的母亲是离婚改嫁给晓玉父亲的，年纪比晓玉父亲大好几岁，两人婚后只生了晓玉一个女儿。很快，我就收到了晶发的结婚请柬，这时耳闻晓玉也找了个男友，然而，一直没有去她家证实。
有一天，红突然跑到我单位，说：“晓玉的母亲这段时间老是来找我和我妈，说什么我文化高，讲话有水平，让我劝劝晓玉，不要和那个叫什么贾军的‘男友’来往。”“为什么？”“她妈妈说，这个男的除了人长得英俊，什么都没有，比晓玉还大好多岁，据了解是个社会上的混混。唉！你说我怎么劝啊？”我忽然想到了晶，说：“晶是过来人，她有阅人的经验！让她看了再说！”
晶马上就答应了，说：“我去看了肯定就知道了。”我们三人到晓玉家，假装不知情，三人一唱一和，以半是玩笑半是“拷问”的语气，终于“撬开”了晓玉的嘴，“好，我带你们去见见他。”几天后，晓玉带我和红、晶到其男友住处，敲门，没人，玉说，他很忙的，今晚可能在××朋友家玩了。说毕，带着我们三人走进一条弄堂，在漆黑的，间或有几盏昏暗的路灯照耀下的窄窄的小巷里钻来钻去，我倒真想不到，自己所在的小城还有这么幽深的地方，心里不知怎的有点怕怕的，终于在一间透着暗黄色灯光的老房子前，晓玉示意我们停下。她很轻地敲了敲门，门没有开。她又重重地敲了敲，门仍紧闭着。最后，她大着胆子叫着男友的名字，没人应，但门开了，满屋的烟味，再看摊在桌上的扑克、麻将，我悚然这些人在聚众赌博啊。我们赶紧退出门外，一会儿，晓玉与一个中年男子走出来，我听见晓玉略有点不安地说，她们一定要看看你，到你宿舍玩。男子在昏黄的路灯下朝我们几个溜了一眼，沉默，算是答应了。
到了男子的家后，我发现里面简直是家徒四壁，只有最简单的起居用品，我后来知道原来这房子是租来的。
屋正中的四方桌上摊着扑克，那男子——晓玉“男友”在晶身上停了几秒钟，建议玩扑克。晶答应了下来，晓玉“男友”面露喜色。
我们开始打扑克，晓玉“男友”指挥晓玉给我们烧开水、拿吃的。在家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晓玉乖乖地做完一切后就待在“男友”身边看我们打扑克。
其间，我多次无意中瞅见晓玉“男友”往晶脸上、胸脯上溜。再看晓玉，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
我们三人开始打呵欠，晓玉提议让我们回家休息，但她“男友”狠狠地瞪了瞪晓玉，晓玉赶紧不再吱声。
终于我们三人强烈要求走了，晓玉“男友”恋恋不舍地跟出来，看着晶，说：“有空多来玩！”晓玉也附和着说：“有空多来玩！”其男友好象突然反应过来旁边还站着晓玉，他厌恶地对晓玉说：“你还不走？！”但晓玉什么也没说，自己转身进了屋。
走出一段路后，晶用厌恶兼有点得意的口吻说：“贾军肯定是很花心的。”
这之后有一天，我在马路上碰到晓玉的母亲，很憔悴的样子，她拉住我，不停地和我说着晓玉的事儿，末了一再说：“你们老同学，帮我劝劝晓玉，不要再和那男的来往啊。”
一个冬日的深夜，睡梦中的我突然被阵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当夜正巧就我一人在家，我蜷在被窝里，吓得不敢开门。后来，左邻右舍都被惊醒了，我才战战兢兢地开了门，原来是晓玉的父亲，他急促地问我：“晓玉在你家吗？”我一头雾水，说：“晓玉怎么会在我家呢？”他边探头进来边失望地说：“真的不在吗？”我不住地点头。
将近凌晨，伴随着晓玉母亲叫我的声音，我再次被敲门声惊醒。我开门后见到了晓玉的表姐和母亲，我把她们让进屋，晓玉母亲疲惫不堪的脸上有哭过的痕迹，我告诉她，晓玉爸爸来找过了。她一下子瘫坐下来，原来晚饭时，因为贾军的事，母女俩产生了冲突，晓玉丢下筷子就冲出了家门……
失败婚姻：满腔痴情向谁诉
1993年，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我收到晓玉的喜柬。婚礼上，邻座来宾瞧着晓玉微微隆起的肚子悄悄地议论不休。我看着喜气洋洋的新娘与一脸高深莫测的新郎，不知怎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婚后，理所当然的贾军住进了晓玉家的那幢楼房。
夏天到了，晓玉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这其间，婚后的晶先是怀孕四个月后自然流产，调理好身体，再次怀孕七个月时又被查出是“葡萄胎”终止了妊娠。结果晶盼孙心切的婆婆就没好脸色了。更不幸的是，没多久晶的丈夫居然被查出得了血癌，晶的婆婆知道后不知是否伤心过度，竟口不择言，骂晶：“不会下蛋的母鸡还是扫帚星，尽克夫！”晶哭哭啼啼地打电话让我们去陪她。我和红只好一趟趟过去看她，晓玉那儿我们也就没时间再去了。最终晶的丈夫被病魔夺走了年轻的生命。
在晶的丈夫的丧礼上，我看着哭肿了双眼的晶，直哀叹人生的不幸，感慨命运的不可测。意外的是我居然看见了晓玉。她看起来瘦了很多，成熟了很多。
如我所预料的，婚后的晓玉生活得很不幸福，儿子1岁后发现得了眼疾，缘于贾军是这种眼疾的携带者。为给孩子治病。晓玉与父母花光了积蓄。既为了让游手好闲的贾军有点事做，也为了挣孩子的药费，晓玉父母借遍所有亲朋好友后筹了一点资金，让贾军贩卖当地著名的土特产。谁知贾军贩茶叶到内蒙古，借来的钱血本无归，回到小城后居然还带着一个蒙古女郎日夜嫖宿在旅馆。后来，晓玉被知情者告知，半夜寻夫到旅馆，遇到那蒙古女，两个女人大干了一场，直斗得天昏地暗。这之后贾军就消失了。但半年后，贾军突然出现在晓玉面前，他痛哭流涕地告诉晓玉他是被逼的，请晓玉看在年幼的儿子上原谅他。善良的晓玉真的原谅了他。贾军也安分守己了一阵子。这其间贾军曾试探地在晓玉父母面前提到用房子抵押去银行贷款一事，但被晓玉父母拒绝了。这之后，背着晓玉父母，贾军对晓玉很冷淡。痴情的晓玉却极力讨好他，居然把父母的房产证、户口簿偷出来，给他拿到银行去抵押。
贾军把贷来的钱挥霍一空。看到再也榨不出油水了，贾军就和晓玉“商量”，因为银行要来催款了，为保证晓玉家拿去抵押的房屋不被没收，说暂时假离婚，等他赚了钱，还了账，夫妻就团圆。贾军对晓玉信誓旦旦地保证，他绝不会抛妻弃子的，他是打心底里爱她的，虽然她的父母不喜欢他，但他毫不介意。他还写了一张收据交给晓玉保管。于是他俩就携手到居委会协议离婚。
我听后默然。我是不相信世界上有假离婚这回事的。破镜哪能重圆呢？果然，这之后贾军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直到银行派人来查封晓玉家的房子，晓玉才如梦初醒。
我们来到晓玉家，远远地看见夕阳下的小楼依旧，只是残破了许多。走近了，只见油漆过的栏杆，许多地方已剥落，显然是无人料理的缘故。我听见屋子里有小孩的声音，我敲了敲门，开门的是晓玉的母亲，看起来老了好多，她抱着一个戴着眼镜的三四岁的男孩，肯定是晓玉儿子无疑了。她见到我，先是吃了一惊，继而马上高兴地让我进去，自言自语似的说：“贾军永远走了，我们一家人就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晓玉也喃喃地说：“现在我才知道，他从未真心地爱过我。”
走出晓玉家，眼前一抹血红的夕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