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婆婆虽不是什么谷主,但说话却极有威信,饶是颜夕和璇樱也不得不听她的活动。趁她们准备的时候,茯苓等人也将谷里人安顿好,火速赶了回来。毕竟这样的时候多一个人多一分把握。
“都照顾好了?”沈迎心问道,半夏点点头:“师父您放手去比吧,徒儿们会守好沉医谷的。”
“是啊师父,您放心,不过还是先把蚀骨散的解药吃了吧。”
沈迎心摇摇头,对旋覆道:“那就开始吧。”
云菲走到空台上搬来的桌子前,挥墨书写自己在北木阁看到的那张方子,颜夕和璇樱分立在两侧,一个研墨,一个看着方子清脆地念给大伙听。
“金风玉露,堪比灵丹,又起死回生之效。性寒味苦…丹制分三段九节,第一段丹心,第二段丹胎,第三段丹衣…”
璇樱的声音温柔绵延,如淙淙细水流动。但所有人的精力都不由被那方子的内容所吸引,要是换做以前哪有机会知道这么高深的东西?每个人都默默记下,想着以后能研习一下也是好的。
不过这个想法也不过是转瞬即逝,光是听那繁琐的程序就知道其难易程度有多高,更别说那些个制丹的材料,好多都是闻所未闻。
“丹心是制丹关键,需九玄灵芝、百年龙眼、茯神…丹胎为丹之精华,需没药、血竭、石决明…丹衣和药而收,需通明草、地龙、苏合香…【1】”
这些药材有的价比黄金,十分金贵,有的却性味刚烈,甚少与其它性味相冲的药一起,如此搭配看上去毫无医理可循,这真的是金风玉露的药方么?
“这大杂烩进去,不吃死人才怪啊。”嘴快的连翘道:“云菲,你那枚丹心真的是这么制出来的?”
云菲点点头,又摇摇头,只道:“还差一点。”
“什么?”
众人刚想问个明白,就听见信婆婆高声道:“今日擂台再一次摆开,旋覆,紫芫,就像当年一般,亮出你们的真本事。只一点,愿赌服输。”信婆婆的眼神狠狠地刮过旋覆,眼神里噙着不明的警告。
旋覆视若罔闻,只道:“材料稀少,妹妹你可要拿捏准确再下手啊。”
沈迎心淡淡一笑:“姐姐也是一样,不要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两人忽然像是充满了斗志的公鸡,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相互切磋的时光。
姐妹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出手,旋覆掌心朝桌上一挥,将准备好的倒扣药盅翻转过来,手指在壁上轻弹三下,就听得那盅发出清脆的回音。随后,手法纯熟地点火、量度用量、一目看过去,就知道那几堆分散着搁置的药材都是些什么。先是抓了几片九玄灵芝放入药盅碾碎,然后她并没有急着把其他几味药材混进去,而是先将灵芝的药末放在坩埚中灼烧,直至那粉末变成青白色才停下来
再看沈迎心那边,却和旋覆全然不同。
她并没有灼烧灵芝,而是去看顾那些香料。她拿着极小的药匙仔细将那些所用的香料一一倒在一个细颈的瓶中,然后又在那些准备好的其他药材中挑选性温和益气的,如香附子、丹参等都是固本培元的上品。
“师父怎的先熬制起了丹衣?”茯苓看得糊涂:“她不管丹心了?”
“不会吧,可能师父是想从简到难吧。”
一味味的药材被沈迎心丢进了滚熟的特制溶水中,那些细碎的粉末在一沾染到腾腾热气便立刻化为汁液溶进其中。药水的颜色也有最初的透明开始变白,便混,慢慢粘稠。
这时,旋覆已经将所有的药材都灼烧完毕。她轻蔑地看了一眼沈迎心,对信婆婆道:“婆婆既然做裁判一定不会偏袒任何一方吧?”
信婆婆眉毛都未动一下:“那是自然。”
“那既如此,旋覆想借冰蚕一用。”
“你怎么知道谷里有冰蚕?”茯苓阴沉着脸问道。颜夕替她回道:“要想赢一局,首先就要做到知己知彼。茯苓妹子就不必知道我们是如何得知的了。”
还不用知道?茯苓气得发蒙,肯定是趁她们不注意把沉医谷里的宝贝都翻遍了!那冰蚕是至阴至寒之物,还是师父救下的一位隐士所赠,放眼整个中州也找不出几只来。她们一直都当宝贝一样的存着,冰蚕的蚕丝入药是极好的祛瘀止血良剂。旋覆却张口就要冰蚕,果真不是自己的东西不心疼!
“给她。”信婆婆一句话,茯苓无奈只好让人去取来。
旋覆接过冰蚕,打开紧闭的盒子,瞬间就感到一股渗人的寒意□□。果然是人间珍贵之物,冰蚕通体晶莹,竟和白玉一般剔透,可见它所受的礼遇有多么高贵。旋覆清赞了一句:“好宝贝。”然后想也不想,就将冰蚕从盒中取出。
“温度太高它会死的!”茯苓看的肉痛,忍不住大喊。可下一秒,茯苓连杀她的心都有了。
旋覆根本不在乎这些,趁大伙还没反应过来,取出一枚银针竟将那冰蚕像串糖葫芦一样給串了起来!
她究竟要干什么!
冰蚕吃痛,想要扭动着摆脱,但身体已经被银针牢牢固定,搁置在那些灼烧粉末的小碟上方。
不一会,就可以看见晶莹的液体从冰蚕的体内一滴滴地流出来,那颜色好像石钟乳一般,竟还隐隐有一股清甜。
她竟然把冰蚕体内最精华的东西这么的糟蹋了!
那液体慢慢滴在粉末上,奇迹便发生了。
那些原本互不相容的粉末在液体的粘合下,竟然开始慢慢拢聚,就像是露珠携带者花粉从绿叶上花落一般美丽。
“成了!”旋覆笑道,不由叫了出来。手中更快的抖动半生不死的冰蚕,弄出更多的液体来。
旋覆开始小心地旋转小碟,让丹心凝聚得更加结实圆滑,也让冰蚕的体液发挥更大的效力。知道冰蚕身体干瘪,只剩下一副去壳时,旋覆丢开蚕尸,转手将刚成型的丹心存入了原本放冰蚕的盒子里,并开始了丹胎的制作。
她的一切都映在了信婆婆眼中,连信婆婆都忍不住钦佩。
没想到她竟然想到了这个方法来凝合丹心,至阴至寒之物,不知道她是误打误撞还是未雨绸缪。说实话,旋覆的创造力要远在紫芫之上,甚至比钱蓉还好厉害些。
只是,目光触及桌上很快被高温熔化掉的冰蚕的尸体,她又忍不住摇摇头。
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她还是不适合做一位医生。
再看二人,已经一同来到了第二个步骤,制丹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