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颠簸了近两个时辰,直到晌午时分才依稀能在白雪中看到一丝人家模样。小禾拍手道:“到了到了!”
“吁--”韩阳将马车停住,自行跳下车道:“这个村子的人不喜外人来往,孩他娘你陪着萧大夫一家在这里等我,我送完东西就回来。”
滟娘点点头:“嗯,我们把车头调好在村头等你。”
韩阳拍拍骡子头,拿下车上要送的东西,匆匆进村儿了。
“娘,为什么只有爹爹可以进去,而我们要在这里等着?”小禾哆嗦着钻进滟娘的怀里,滟娘将棉衣裹紧,又将小禾的头巾包好,安慰道:“爹爹很快就会回来的,小禾乖。”
“小禾,到兰姐姐这里来。”水幻将她们母女往自己这边抱了抱,隐觞递来一壶水:“喝一点吧,驱驱寒。”
水幻握住,竟然是热的?目光怀疑地看向他,大冰天的水怎会是热的。看着隐觞浅浅的笑意,她忽然反应过来。这十几天过着平凡的日子,都快忘了她与隐觞都是习武之人了。拧开壶盖,热气就冒了起来。尝了一口隐觞用内力温着的姜酒,四肢的寒意很快就散去了。“艳姐,快和小禾喝点驱驱寒吧。”
滟娘看着冒热气的酒壶,讶异艳羡不已:“还是热的?”
“哇,萧叔叔好厉害!”小禾嘬了一口,就被隐觞递给了滟娘:“这可是酒,小孩子可不能多喝。”
水幻会心一笑:“你的医术都快超过我了,没想到还能想到法子让酒一直温着?”隐觞知道她不想让滟娘一家知道他们会武功的底子,竟然编纂出这么离谱的话来,可他还是应道:“娘子的医术,为夫可是望尘莫及,这些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妹子你也是大夫?”滟娘再吃了一惊,水幻谦逊道:“我哪里是什么大夫,不过是久病成医。”
“总觉得你们好厉害,不是一般人··”滟娘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疑惑。隐觞接道:“此时此刻,我与娘子只想做一对普通人。”
“嗯。”俩个人眉目传情,全然不顾滟娘和小禾。
“你们是什么人?!”
一声厉喝忽然打破了此刻的宁静,只见村口忽然多出几位手持锄具的汉子,为首的一道山羊胡,看上去年过花甲,但眼中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滟娘急忙从车上下来,屈身道:“李村长,我是韩家村韩阳家娘子,桂香的爹托我们给她带点家产,我丈夫一个人进去了,我们只在这里等着就是。”
原来是龙吟村的村长,可是比起韩村长,看上去好凶啊……
水幻偷偷打量着他们,那些人也在打量他们。
“那两个人又是谁?”
滟娘道:“哦,这二位是新进我们村的大夫……·”
“你是大夫?”李村长忽然眉毛一挑,眼中掠过一丝讶然和欣喜。隐觞立于马车前,抱拳道:“在下萧玉,师出京都同济堂。”
“同济堂?大哥,是从京都来的大夫?”
“老天,这下可有救了··”
那边七嘴八舌地说开,而水幻则皱了皱眉,这个臭隐觞,说自己是大夫不得已瞒一下滟娘他们也就罢了,怎么还吹牛说自己是从京都同济堂来的……万一穿帮了可怎么好!
不由瞪他一眼,却看见隐觞还是噙着云淡风轻的笑意,丝毫没有一丝慌乱。
“去请韩阳立刻出来,龙吟村不欢迎外人!”李村长冷冷对着身后的一位晚辈说罢,有对滟娘道:“桂香嫁到龙吟村就是我龙吟村的人,以后不要再送东西过来。”
“这……”滟娘看着李村长一脸冷漠,还是点了点头。
两边都沉默着,韩阳终于从村口出来,身边还跟着桂香和她的丈夫。三个人一见李村长都一顿,桂香和她的丈夫脸色一白,急忙恭敬道:“村长……”
“哼,下不为例。”李村长说罢对韩阳道:“东西送到了,你们赶紧走。”
水幻压制着怒气,伸手将滟娘拉上马车,又将小禾抱在怀里。小丫头都吓坏了,只一味地躲在怀里。韩阳和隐觞上来马车,桂香忽然跪下来对韩阳道:“韩大哥,带句话给我爹,就说……就当没有了我这个女儿……以后,··也不必再牵挂我这里了。……”看着桂香一脸泪水,满心的内疚,水幻越发觉得这个村子就像是与世隔绝的冷酷地狱一般,没有一丝人情味。连嫁到这里的人都要和娘家断绝关系么?为什么同样是两个村子,差别却这么大……
马车已经离开村口很远,桂香卑微的身影早已经看不清。小禾躲在滟娘的怀里道:“娘,刚才那个伯伯好凶,小禾好怕……”
“桂香在这里过得好不好?”滟娘没有回答小禾的问题,反倒去问韩阳。
韩阳道:“当初她一意孤行,非要嫁到龙吟村来,村长虽然不舍,但还是心疼女儿,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幸福。回去了什么都别说,东西都送到了,只是以后再托送东西就找个理由推掉就好。”
俩个人皆是惋惜,滟娘看水幻一脸好奇,道:“吓坏了吧,龙吟村的人比较怪,不喜欢和外人来往,再加上又世代居住在峰山山脚下,……”
水幻摇摇头:“总觉得那个村长一脸的警惕和排斥,好像我们进村会把他们吃了似的。难不成他们村里还有宝贝不成?”
“兰妹子这话可说对了,这龙吟村还真有宝贝!”韩阳性子直爽,嘴里兜不住话,见水幻好奇,就随口说了。滟娘眉头一皱,但还是解释道:“是啊,是有宝贝。”
“什么宝贝?”
“这峰山终年被积雪覆盖,即便是山脚下,到了一年中最热的夏季也十分清冷。不过这峰山的半山腰有一口山泉,烫了几百年,出来的水是热的不说,还能祛百病。据老人们说,那是几百年前一晚,忽然紫光滑落撞在半山腰,第二日就有了这口泉水。因着地势奇特,左右环抱群山,泉眼虽深埋地底,但直对云霄,有青龙抱雨,腾云轻吟之势。所以就叫做龙吟泉,龙吟村的名字也是因此而来。”
龙吟泉!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可她就是什么也没有抓住!
“如此罕见的清泉,朝廷难道没有派人看守?”隐觞一针见血,滟娘道:“哪能没有人看护,不过一来山路难行,派下来的人懒散懈怠,二来这些衙役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平日里在乡野作威作福。直到十几年前,据说峰山成立了个宗派,很是厉害。朝廷围剿了几次都灭不下来,龙吟泉就被霸占了,可是这个宗派对山脚下的村民很是爱护,龙吟村村民都十分敬仰这个宗派。”
十几年村子里的村民仰仗宗派日子还算过得去,龙吟村因为这个宗派的庇护也渐渐不与外人来往,自闭门户。直到一年多以前,出了一件大事,据说这个宗派的掌门意外失踪,几位护法也跟着消失,山上的门客说不见就不见了。
“不见了?”隐觞好奇道:“这是何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