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不知是幻觉还是什么,那样的钻心割肠的痛,一点一点消磨他求生的意志。
忽然足下一空,就着斜坡他身子一歪,翻滚下去。
乾坤颠倒,头晕目眩中,天地以极快的速度旋转,像是翻不到尽头。
就真的这样死掉么,他还真是有一些不甘心啊···
光华一转,水幻看到那是在一年多前,她被如凌天折磨的生不如死时,隐觞忽然出现,却成了如凌天的儿子···
“魂落殒泪何时尽,长情永诀成相负。此生无恋,君已陌路。”
就此埋葬真心,如隐觞,水幻与你,此生永诀!
“极无影那帮伪君子欠我的,当然要全部讨回来。为父这些年卧薪尝胆,暗中召集旧部,整日活在阴暗见不得光的山坳里。现下就有一大好时机东山再起,怎能错过?觞儿,当年丢弃你们母子是我不对,可为父也是情非得已啊,现在你回来了···”
“够了,”隐觞拒绝再听下去:“我来找你,只是为了她。”
如凌天一僵,但是没有想到他的态度是这么强硬。“哼,不要忘了,她对你只有恨,她落到今天这地步都是你害的。”
“放了她。”
“不可能。”
“我都说了龙图在我这里,她只是一颗废棋,值得你死抓着不放吗?”
···
画面再次翻转,那是他们逃出如凌天魔掌后,在一起的最后一个晚上。
“你···你曾对我说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完成师父之命,为了龙图安好无恙,为了山庄安危,为了完成你的计划么?”她那般小心翼翼的言辞,却也掩饰不住内心的颤抖:“那那日对诗,半夜谈心还有我们一同下山,这一切都是在你的计划中么?”
他沉吟良久,轻声道:“如今,这些还重要么?我没想过要伤害你,却还是伤害了。我没想过要骗你,但还是欺骗了。世事无常,我总想着会是这样的,却没想到事与愿违。骗你是我不对,但木已成舟,我不知道还能解释些什么。”
直到现在她才有些明白那一夜他对她说的这番话。原来,自始至终,他从未想过伤害她,欺骗她。木已成舟的,不是他的解释,而是他默默而珍贵的爱啊···
“哈哈哈···”厉三娘狂妄一笑:“我怎么相信你?除非你服下这枚毒药,我可先告诉你,这是断肠散,七日无解药必死。解药只有总舵有,你想清楚了回答我。”
“我知道我的打算瞒不过你,如隐觞,我把话挑明了对你说,既然你不肯听命与我,那我就要你死,你死了,如凌天就绝后了。哈哈哈···我就是要他断子绝孙,再让他不得好死!你选吧,就想保全情人,还是保全如家血脉。我给你时间!”
“不用考虑了!”他捡起厉三娘扔过来的毒药,一仰脖灌了下去。“我已经吃了,希望你也信守承诺!”
厉三娘残忍一笑:“不愧是如凌天的儿子,就是爽快。你放心,我绝不会动你的水儿一根毫毛。来人,卸了他的兵器,咱们打道回府!”
水幻又回到了现在,可思绪还是没有回过神。一摸脸颊,是冰凉的泪水:“他···原来不是不辞而别···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最后一个知道,为什么···”
“水幻,你永远只会问为什么吗?”灼狼恨铁不成钢地斥责道:“我看你根本就是懦弱!阿玉遇到你之后,吃了多少苦头,可是你从来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永远都是,他为什么会如何如何。”
看着水幻木讷的眼神,灼狼继续道:“在他初次向你表达爱慕之意的时候,是有一定的试探成分,但难道你看不出,他也是为了保护你吗?如果当时你不必为了你心中所谓的正义那么决绝,今天绝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水幻喃喃,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这句话,她仿佛明白了一些。
爱是如此卑微,卑微到可以为了对方做任何事,无怨无悔;爱是如此伟大,伟大到不顾生死,只要对方如意。
为什么她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要在经历这么残酷的磨难之后她才能明白?
隐觞,隐觞···你的爱,叫我无颜以对。
她突然转身对着灼狼跪了下来:“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活他。我知道自己错了,求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求求你···”
灼狼鄙夷地看着她:“你就这么一点能耐吗?真相让你脆弱得连脚都站不稳了,我真不知道阿玉怎么会在意你这样无用的女子。”
水幻被他这一番斥责难以自处,但她还是跪着揪住灼狼的衣摆。“我···”
“你走吧,呆在阿玉身边只能是他累赘,是他的负担。这样的爱不要也罢,我绝不会让你成为他的掣肘。趁我还没改变主意杀你之前,滚吧!”
所有的自尊被他狠狠践踏在脚底,从未有过的挫败感,让她连自己怎么站起来都不受控制了。腿上的麻木也无法缓和心中疼痛,无用的女子?呵呵,原来她一直这么无用、懦弱地活着。
慢慢挪到门口她忍不住转身。
她看着他一脸鄙夷,忍不住道:“我是懦弱!但那时曾经,昔日的水幻已经死了,我发誓,从现在起,活着的是遇佛杀佛,遇神杀神的幻水妖!”
用尽全力地嘶吼,让她有一种周心舒畅的感觉。她不想再懦弱下去了,不想再做别人的软肋,不想再让她爱的人受伤···
如果变得强大可以护得彼此周全,就算此生不复相见,就算双手沾满鲜血,她都不会在意了。
“你记住我今天说的话,我说到做到···”
闭上眼,任泪水横流,她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间。
出了门,却见穆婆站在那里等她。水幻顾不上擦脸上的泪痕,只低着头道:“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着了,送我离开这儿吧。”
穆婆皱眉:“这是首领的意思··?”
水幻点点头,穆婆道:“也好,陌生人在这里,也多有不便。要是再遇上魔界的人,恐怕也说不清楚···”
他们两个人刚要离开,面前忽然一道宁光屏障大显。光芒强烈直逼得人睁不开眼,二人忍不住用手遮挡。
待光芒弱一些,他们才看清,从那道光屏中缓缓抬出一顶轿子。轿夫面上带着狰狞的面具,看上去恐怖阴森,轿顶盘旋着一股邪恶之气,黑头的乌云一直拢在轿顶上空。
好霸道的灵力!水幻被那种王者至尊的气势,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穆婆见状,忽然脸色剧变。拉着水幻不由分说地就跪了下去。
“属下穆婆叩迎冥王,未知魔冥王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说话间,谁也没看清穆婆手上流光轻盈,不知在水幻身上弄了什么。水幻虽然不明白怎么一回事,但穆婆的力量太大,她被拽的失去平衡,也跪倒在地。她想要问这是怎么回事,却发现自己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刷--”身后房门尚未打开,灼狼直接穿门而过,立在了跪着的二人面前。
“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