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凌娇觉得更累了,连带呼吸都不畅。一摸额头,才知自己发烧了。凌娇勉强由小白扶着去了学校医院买了点感冒药,又给超市的课长打电话请假。女课长一点也不高兴,本来就只周末两天工作,结果连着两天都临时请假,弄得自己措手不及,有谁会高兴得起来?凌娇只得陪着小心,连连道歉。
喝了药后沉沉睡去。不知睡了多久,电话铃声吵醒了她。室友都不在,凌娇不想动,奈何电话铃声比她更执着。“感冒了吧?”声音传来,凌娇晕晕乎乎的,辨不出是谁,只觉得很熟悉,知道自己淋了雨,感冒了,应该是萧敏。她懒懒的“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活该!”这是什么意思?凌娇懵了,就算没有安慰,也不能指责吧?想起那只湿哒哒的袖子,想起那个老摇晃不停的矿泉水瓶,凌娇蓦地来了气:“萧敏,你太过分了吧!”然后气嘟嘟地撂了电话。
躺回床上,眼泪不由自主地流出来,止也止不住。凌娇并不爱哭,因为她从小就知道,眼泪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可是今天,她就是控制不住,也不想控制。就让深埋心底的委屈随着泪水一起流走吧!
电话铃又响起来,凌娇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反正室友都不在,自己也权当听不见好了。电话铃终于敌不过伤心的凌娇,响了五六次后悄无声息。
中午,上自习的室友回来了,并帮凌娇打了饭。凌娇只觉头痛得更厉害了,一点胃口都没有,起身倒了杯白开水小口小口地喝着。电话铃突然刺响,仿佛裹挟着无边的怒气。
凌娇靠得近,吓了一跳,开水漾出来烫了手,差点失手连杯子都扔了。小雨接了电话,然后递给凌娇。“喂!”凌娇口气不善。“滚下来!”耳畔传来的声音却比她更冲。“立刻!”又一声紧接着传过来。
凌娇手执话筒呆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怎么是救命恩人的声音?他可是好几个月没联系我了,我哪里又惹到他了?想不清楚没关系,恩人的淫威还在,凌娇身子的反应快于脑子,快速扔了话筒蹭蹭蹭冲下楼去。
果然,那辆据说是小白和小雨的最爱的黑色小车摆在楼道口,那个脸阴沉得遮挡了帅气的男人正立在车前,完全不顾旁人诧异的眼神。
凌娇一见那张阴云密布的脸,本就乏力的腿就更软了,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男人快步上前,拽住凌娇的胳膊,粗鲁地将她塞上车,然后车呼啸而去。
凌娇被摇得有些晕乎,车停下了,她眼前的一切还在摇晃。但很快,她就被男人拖下车往前走,然后又毫无预兆地被打横抱着带到一个房间。凌娇顾不上喘气,自以为很是凶狠地质问:“你干什么!”
对方传达给她一个“现在的你能干什么”的轻蔑眼神,然后没有任何提示的突然松手。凌娇的屁股很不客气地猛吻上了地板,摔得七晕八素。她顾不得揉屁股,颤抖着手,指向男人:“你,你,神经病!”
“还有力气骂人,看来病得不厉害。”男人优哉游哉地拿过一条毛巾擦擦手,然后将手插在裤子口袋里。
凌娇被他擦手的动作气得直冒火:什么意思?居然要擦手!谁要你抱我了?嗯?谁允许你抱我了?还有,是个男人么,一点怜香惜玉都不懂,居然……居然……哎呦,我的屁股!凌娇恶狠狠地瞪着男人,男人却视若无睹,只那明确传达“你是香么,你是玉么”的反问的眼神更让人气闷。凌娇不雅的一只手揉着屁股,喘着粗气,却语不成声:“你……我……有病!”
“谁有病?让我来看看。”一个温和带笑的声音传来。凌娇循着声音望去,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是一个医生的办公室。而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身穿白大褂,面容亲切,笑容和蔼的男人。
“小姑娘,你哪里不舒服?来,先坐下,喝杯温水。”他弯腰拉起凌娇,又转身递给她一杯温水。男人身形微胖,短发微卷,额顶略有点光亮,但他的声音似乎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的力量,凌娇听了后觉得心头的火气熄了不少。接过水,喝了两口,恨恨的瞪了另外一个男人一眼,然后望向白大褂。
“我姓凌。”白大褂很善解人意地说。
“凌医生,您好!我叫凌娇,我只是有点感冒,已经喝过药了,打扰您了!”
“哦,原来是家门啊!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应该烧还没退下来吧?既然已经来了,就让我看看吧。”说着凌医生伸手摸了摸凌娇的额头,然后又翻开她的眼皮看看,又看了看舌头,把了脉,“中度感冒,吃药也算及时。你是不是头晕乏力?嗯,那就对了,我给你冲点退烧药,喝了后吃上一碗烫烫的白米粥,睡上一觉就会好多了。”说完,他坐回到办公桌前,掏出笔,问:“你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他的手暖暖的,触摸自己的额头和手腕时,动作轻柔而又舒适,语调温和有致,凌娇蓦地红了眼。眼前这个男人的一切,突然给凌娇一种“父亲”的感觉。这是凌娇憧憬想象了十八年的东西,这一刻她突然感受到了。眼泪毫无预兆的流了出来。凌娇转过头,悄悄擦掉眼泪,话语夹着鼻音:“凌云壮志的凌,娇蕊的娇。”
“这个名字蛮好听的嘛,让我猜猜,肯定是你爸爸取的,对不对?你一定有个非常宠爱你的爸爸吧?不过,我们做不成家门啦,我姓林,双木林。”白大褂笑眯眯地说。
凌娇低下头,用衣袖压了下眼睛,抬起头,强笑着答:“林医生,您猜错了哦,我没有爸爸,不是,我从没有见过爸爸,我,我是一个孤儿。”语调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然后又扬了起来,“不过,我想,我的爸爸一定像您一样,笑得亲切又慈祥,让人觉得很温暖。”
“呀,那你可真棒!真是个坚强的好姑娘!伯伯我没有女儿,只有一个混小子,你要不嫌弃,有空了上我家坐坐!”林医生有些意外,目光似是随意的瞟了某人一眼,然后语调颇有点热切,“要不,你干脆当我干女儿好了!嗯,不错,我这个想法真好!”说完,咂咂嘴,连连点头,又自说自话:“如此,真是两全其美。我想要一个女儿都想了二十多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