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傲身子一颤,看着蓝小陌似怨似恨又悲又痛的表情,他的心底突然涌现出极度的害怕情绪。仿若他们之间,原本密不可分的关系,就此断裂。
蓝小陌缓缓的将视线一点点、一寸寸移到百里相若的身上。眸底的恨意,疯狂的肆起。那样出尘脱俗的白,曾让她噬骨沉沦、曾让她两世相许。
“而你,甘愿为她奉上十年阳寿,却在前世残忍的将我抛弃在火海!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你要让我好不容易原谅了你的过错、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再次爱上你,却在芳心托许的下一刻,发现你爱的人,其实,不是我?”
她定定的望着百里相若,两双带痛的目光,像刺一样扎进对方的心里。
百里相若不由自主后退一步,且不说他并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就是他的心,从来就只有她一人。可为何他的陌儿,会固执的认为他爱的人是她的另一个名字——蓝小蝶?随即他踉跄着上前紧紧抓住她颤抖不已的身子,急切道:“不是的,不是的陌儿,你就是蓝小蝶,蓝小蝶就是你!”
“够了!你还要骗我到几时,还要骗你自己到几时!”
她用力的甩开他的手,悲凉一笑,眼底的绝望如刀般割在他的心头:“你是不是想问,我是如何得知你们三人尘封的过往?呵,我告诉你,百里相若,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便一直梦见你们三人的故事!说来,还要多亏了你的密室婚房,让我真真切切的看清楚,梦中女子的容貌!”
侧头,望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轩辕傲,冷冷道:“女子眉间的那朵蓝蝶,和你额间的那朵,一模一样!还有你每次动情就控制不住的毒发,那是,情、殇、之、毒!”
轩辕傲心头猛的一跳,与百里相若相视一望,关于她为何记忆混乱的答案已经明显。虽然她当年喝了孟婆汤、过了还魂桥,不再记得第一世的过往,但,由于百里相若和他分别在她心头种下一魄,以至于她还残留着些许的记忆,那是最惊心动魄最让她无法释怀的记忆!
看着她被自己的身份纠结到无助的痛苦,轩辕傲飞身环住她几欲站立不稳的身子,求到:“你要我如何做,才会相信,你就是蝶儿?”
他从未如此低声下气的求过一个人。
遥远的天边,隐有闷雷滚滚,狂风骤起,波涛汹涌,拍打着海岸。
天空,一下子黑了起来。
冷冷的掰开轩辕傲素来温暖此刻却冰凉的手指,她不屑一顾:“除非,我亲身经历一遍!”
说完,她不顾轩辕傲和百里相若同时绝望的眼神,收敛所有悲伤的情绪,径直走向桌旁,端起面前的一杯酒,将另外两杯酒移至他们的面前:“这三杯酒,是为我们三人准备的。恭喜你们成功的将我玩弄于鼓掌间。”
百里相若心头巨痛,银色的眸子划过显而易见的痛楚。他上前一大步,本能的按下了她高抬着的手,近乎哀求道:“陌儿,不要。”
蓝小陌不理,只是用平静地让人心碎的声音道:“感谢命运让我们三人相遇,让我曾一度心甘情愿做一个替身,曾一度认为我是世间最幸福的女子,曾傻傻的,爱上你们。虽然我同那蓝小蝶一样,难逃悲惨的结局,但我不否认,你们曾带给我的快乐。只是,我不是蓝小蝶,也不是你们深爱的人。”
说完,她高仰起头,猛的灌下一杯酒。一道银白的闪电,忽然划破长空,照亮她凄美的面容。紧闭着的眼尾处,似有晶莹的泪珠。
低头,她用力将酒杯丢掷在桌上,用一种诀别的语气道:“轩辕傲,我从未后悔曾被你假装的爱过;百里相若,两世的劫,所有的情债,我与你之间无法理清。所以,今日,你们枉费的情,我悉数还给你们!”
“陌儿……”“蝶儿!”轩辕傲和百里相若不可抑制的同时惊呼出声,却在看到她身后的惊涛巨浪时,僵伫着不敢贸然前行。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的不祥,以至于他们忘记了曾经的恩怨,头一次默契的选择了静望。
从来不知道,她与他们如此近的距离,心却像隔了一座银河那么遥远。
潮水正在疯长,卷起的浪花打湿了她的三千青丝。面前的陌儿,深陷在自己的意识中无法自拔,现下,无论他们说什么,都已是徒劳。
最后不舍的看一眼同样焦急不堪的火魔,蓝小陌目光沉痛,悲凉一笑:“愿我,不再只是替身!愿我们三人,此生此世,永不再有见面的一天!”话语未落,她纵身跳入了大海中。
“蝶儿不要——”“陌儿不要——”轩辕傲和百里相若如离弦的剑一般冲了过去,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却什么也没抓住。
火魔焦急的在岸边上蹿下跳,两只前爪用力的刨着岸边的泥土。
大雨瓢泼,疯狂而至,仿佛要湮灭天地。大海沉沉,海浪骤起,转眼间将女子吞没。
百里相若绝望一笑,天地之间所有的美好,在那一刻轰然倒塌。随后,生无所恋、不会游泳的他毫不犹豫跳入大海。
轩辕傲向着海潮一声怒吼,混着雷声,响侧天际。一身湿漉漉的黑衣在风雨中尤为凄凉。下一刻,他决然的紧随其后,跳入大海……
后记。
凤祁三十六年间,四月初三,由小乞丐一跃成为金凤凰的蓝小陌,纵身而入龙炎国滚滚大海。同日,龙炎王百里相若、紫裟殿魔尊轩辕傲紧随其后,双双跳海。
后,百里相若被赶至的随身侍卫救起,昏厥长达半月。轩辕傲于海边搜索七日,终寻获蓝小陌尸身。
今天是她离开后的第一百零三天。这一百零三天来,轩辕傲从未放弃过任何的找寻,哪怕是一点点的蛛丝马迹,他都会全力以赴。
也不知道她体内的夺命魂之毒如何了。当日自己情非得已对她下毒,原本是为了让百里相若用自己的性命来解毒,不曾想,竟是现在的这般光景。
负手站在蝶儿厢房的窗前,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细雨,轩辕傲,悲痛的回忆着惊心动魄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