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他终是问不出口。因为答案再明显不过,即便是问了,也是自欺欺人。百里相若,你即便是离开,也要让她记得你一辈子,是么?半晌,他无力的垂下紧捏着她柔弱双肩的大手,颓废的跌坐回床头,喃喃低语。
“你爱他,无论他对你做过什么,你都爱他……”
这句话,像是在对她说的,又更像是对自己说的。从未见过他如此绝望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蓝小陌不由心下痛得厉害。他始终在意,一直在意。可现下,她是绝不可能放弃相若的。若是,若是她做了所有的努力后,他还是不能和相若和平共处,那她最后的决定就只有……
如是想着,她收起慌乱心疼的心,小心的掏出锦盒放于他的掌心。对上他疑惑神色,她轻柔一笑,以一种尽量温和商量的语气道:“这是情殇之毒的解药。我们三人,不要再相互折磨对方了,好么?”
她想说,都这么多年了,该忘的,始终要忘;不该忘的,也要学着忘。
面前的人闻言却极为不可思议的望向她,在确定她没有撒谎后,他呆愣愣的看着自己手心的锦盒,似魔障般,久久不能动弹。这样的表情,蓝小陌是极为乐意见到的。看来,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百里相若会拿出解药的,由此一来,她说服他原谅仇恨的信心可就大得多了。
“蝶儿,他是……心甘情愿的么?”
“自然,我只是提了一下,他便答应了。”
蓝小陌不懂,到底是什么罕有的解药,能让素来眼光颇高的轩辕傲,吃惊成这样?看着他完完全全怔在了床头,她索性替他打开锦盒,想让他回过神来好看个明白。然,当她看到锦盒中装着的东西后,她惊恐的尖叫一声,颤抖着往后缩了缩身子。
天,那血淋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像人的拳头般大小,上面还有几个类似气管端口的东西!
该死的,这到底是什么解药!
魔障着的人却忽然笑了。百里相若,不是等着自己去取解药,而是直接将解药送上门来。呵,百里相若,你好狠的心!就连你的死,你也要他悔恨终生么?你是要用你的生命,来成全他和蝶儿么?
他悠悠的看着闭合的锦盒,并没有蓝小陌那般的吃惊与害怕。那笃定自若的神色,似乎,一早就知晓了锦盒里面装的是什么。他不再看她,神色迷离且疯癫,只是微张着红唇重复着相同的话。他的声音很小,小到蓝小陌听了许多次才听清。正在思量他话中的意思,却见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阵风似的飞走了。
轩辕傲方才说:他当真将心给你了,当真。
蓝小陌伸出去想要抓住轩辕傲衣角的手,落了个空。她还是没能弄明白他的意思。百里相若的心,不是一早就给她了么?可,他方才的反应,为何不像她想象中的感动万分,或是喜极而泣?倒像是,意料之外的失态?
但总之,他这个样子,她是极为不放心的。于是,她脚尖点地,用上轻功,紧跟上轩辕傲的背影。
他,辗转了几条街,就是为了去到龙炎王府么?嗯,不对,这个地方确是在龙炎王府中,但她又从未听说过。因为它是一个极为隐藏的冰窖,位于王府一个不起眼的院落后方。若不是跟踪着轩辕傲,她定是找不到这样的好地方。
他鬼魅般飘进了寒冷的冰窖,奇怪的是,一路上竟没有人守卫。似乎,这只是被人遗忘的一角。偌大的冰窖正中间,除了一口冒着缕缕白烟的千年玄棺,别无他物。蓝小陌躲在门后,虽是看不到里面装的是何人,可她的心,依旧痛如刀割。她不安的拽紧拳头,还真是个诡异的地方!
可轩辕傲,为何要来这里?这和百里相若的解药又有什么关系?忍下心头莫名其妙的痛楚和猜忌,她看见他极缓慢的走过去,在靠近玄棺处,停了下来。
“你当真将你的心给了她、将自己的心挖出来给了她。百里相若,你赢了,赢得彻彻底底。”
呜!
躲在门外的蓝小陌震撼的瞪大双眼,轩辕傲的话让她觉着胸口一口气怎么提也提不上来。她无力的倚在冰墙上,任凭自己的身子绝望的往下缩。他说,那是百里相若的……心?情殇之毒的解药是……施毒者的心?
心?
锦盒里装着的,是相若的心,心脏!那千年玄棺里面装着的,是他,百!里!相!若!
大脑在这一瞬间空白一片,她忽然觉着天地间所有万物都只剩下这雪白的冰。她看不见任何东西,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那血淋淋的心脏和冰冷的玄棺在她眼前浮现。须臾,她再也抑制不住的泪流满面。相若将自己的心给了她,她却将他的心作为解药送给了他的情敌?可笑的是,还是她亲手要的?她用力咬住自己的手臂,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身子,却是止不住的颤抖。
相若,怎么可以这样,为什么要这样?什么叫做只要她想要他就给,他给的是他的命、他的命!怎会这般糊涂?怎会这般痴傻!
心中的哭喊还未发出,却听得轩辕傲同样飘远的声音再一次传来。她跌坐在地上,近乎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极力的稳住自己。
“呵,你太狠了,百里相若,”悲伤的黑影踉跄了一小步,他难受的弯下腰,继续道,“你是知道,你替蝶儿解毒后元气大伤,本尊取你性命易如反掌。所以,你干脆自挖心脏,好让我悔恨终生,是么?”
什么?
蓝小陌慌忙捂住差点惊呼出声的唇。相若,相若为她解的毒?怎会是他,怎会是他?她悔恨的摇着头,眼前一片模糊。蓝小陌,你怎会这般后知后觉!回想起他们见面后的没多久,他原本仙姿飘飘的身子,便苍白的风一吹便要倒;还有上次她的毒发被意外克制,而不久他却昏倒在她的房间。
五个月,五个月了,她竟然不知道,为她解毒的人,是百里相若!
“不会,不会的,百里相若。本尊不会悔恨、更不会感激。夺命魂,天下至邪之毒,本是无解。若要强行救之,方法只有一个。以血玲珑和玉蟾蜍为引、配上你的冰魄神功,方才有救。只是,会消耗你几乎全部的内力。百里相若,没了内力,在江湖就是废人一个。废人,你怎么也没想到,当年呼风唤雨的众神之首,会成为一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