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天气阴沉的有些可怕,我走在去学校的路上,手里紧紧握着伞。大风卷起细沙,白色垃圾袋和树叶漫天飞舞,细小的沙粒随风飘扬,飘进了我的鼻腔里,呼吸都开始变得不顺畅,更别说张嘴说话,恐怕刚张开嘴,那些沙粒便会吸进肺部。头发披散的我被吹的像个癫子,从口袋中摸出发绳,随便绑了一下,顶着大风,快步走到教学楼,才得以喘息。
到教室时,允儿已经坐在位置上目不转睛的刷题,安肃、沈尧包括后面程斯的位置,皆是空无一人。
“允儿,桉树来了吗?”
“安肃和沈尧早就到校了,听他们几个的对话好像去打球了吧!”
听完允儿的话,我小声的嘀咕到,他们两个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还会结伴去打球,男生的友谊真是令人费解,一颗篮球就搞定。可是现在这样的天气,还能跑出去打球,对篮球是要热爱到什么程度,晚上还不得抱着篮球睡觉,语气中渐渐带着些阴阳怪气,我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临近上课,安肃和沈尧才回来,一前一后,沈尧拿着篮球向座位走,安肃路过我的位置时,则朝我伸手,我疑惑道:“干嘛!”
安肃头上滴着汗,如往日一样的嬉皮笑脸,双手撑着我的书桌。
“拿点纸巾给我擦汗,打球打的好热。”
我把手伸进抽屉,嘴上没好气道:“喏,拿去擦汗,明知道快要下雨之前天气是闷热的,还硬是跑去打篮球,怎么没热死你……”
安肃刚拿到纸,在我还念叨时,赶紧走回了自己的位置,看他逃跑似的身影,我只好狠狠的瞪了他的背影一眼。桉树,怪不得叫桉树,真不愧是个木头,我难得关心他一回还不领情。
上课时,我不停的看着窗外,天上的乌云越聚越多,再次把手伸进抽屉摸着雨伞,心里居然会为了一场即将到来的大雨而感到心慌。
手脚在逐渐变的冰冷,不知为何,竟然会想起小时候的自己,孤零零的站在教室门前,看着身旁的同学被父母抱着、牵着,头上遮着伞步入雨中,就会没来由的羡慕和愤怒。羡慕同学都有父母亲自接回家,愤怒自己的父母从未像其他父母一样来接自己。
我有多少次冒雨回家,就连我自己都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一直向前跑,雨水打湿了我的头发,打湿了我的全身,年幼的我只有紧紧的护着怀里的书包,生怕包里的书被淋湿。
想起前段时间某个和父亲相识的人问我的特别老掉牙而又经久不衰的问题:“你爱你爸还是你妈?”
当时的我对这个问题特别的嗤之以鼻,什么是爱?爱就是建立在物质的基础上,他们给了我物质我就爱他们,没有给我就不爱。最后我明媚的笑着回答了四个字――都是假的,转身就只给他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瓢泼的大雨打在窗户上,噼啪作响。我想,学校那排法国梧桐的枯黄叶子应该在风雨的摧残下掉落一地了吧!
我的心依然慌乱着,想要找寻到一个出口,来诉说我那有些无法直面的过去。
雨越下越大,我没有找到可以让我值得去倾诉的人,而我,就算再想找到出口,也不得不用理智压制感性,把那些坏情绪又藏回心底。
下课铃在我的耳边响起,上课铃也紧接着响起,我的耳畔仿佛除了铃声还是铃声,不知道老师什么时候走的,不知老师什么时候来的,就这样一直浑浑噩噩着。
允儿关切的声音把我唤回现实之中,可是本该微笑的我脸上却全是僵硬还有苍白,估计允儿有点被我吓到。
“苏颖,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牵强的扯出一丝笑意,回道:“没什么!”
允儿又小声继续道:“苏颖,刚才安肃找你有点事,好像是想找你借把雨伞。”
我转过头,安肃也正好看着这边,他用伞指着外面,又指指我。我了然的从抽屉里摸出一把蓝色的雨伞,秘密的从正在上课的老师的眼皮底下传到安肃的手中,安肃朝我做了一个多谢的手势,我用口型朝他说了句,不用谢。
“苏颖,你把伞给了安肃,你自己怎么回去?”允儿不解且担忧的问。
允儿还是不够安肃那般的了解我,有些东西我喜欢备上两份,比如雨伞,比如水杯。我把另外一把伞在她面前晃了晃,她点点头,才省去了那多余的担心。
可是,放学时,安肃并没有拿伞走出教室,伞被沈尧握在手中,我透过窗看着蓝色的雨伞遮挡在他的头顶。
蓝色是我最爱的颜色,它代表着天空,代表着海洋,代表着我心里那份期盼。蓝色的伞在伞的海洋里那般的显眼,看着它渐渐的移动到校门口,慢慢的消失不见。
安肃出现在我的眼前,拿着手指在我眼前晃着,我一巴掌把他晃悠的手指拍下,接着道:“同学们都走完了,你怎么还不走?”
安肃嘿嘿的傻笑一声说:“你不也没走么!而且我想和你一起走,我没带伞。”
“桉树,我真想一巴掌拍死你,你不会和沈尧一起走吗?两个男生一块走多好。再说,我手里的伞那么小,怎么能同时遮挡住两个人。”
安肃就像个任性的大孩子,没等我说完就夺过我手中的伞,不顾我瞪着他的眼神,推着我的肩膀向教室外走去。
撑开雨伞,我和安肃并排步入大雨中,伞把竖立在我们中间。
我抬头微微仰视着他,亚麻色的头发上沾着水珠,水珠渗透进发丝中,本就因打过篮球而耷拉着的头发,更加的贴着脑袋,额前的水珠也顺着发丝流进眼睛和脸颊旁,但他却完全不顾这些,一味的向前走着,我不得不紧跟他的步伐。
远远看去,学校门口还略显拥挤,我扯了扯安肃的衣袖,让他放慢点脚步,免得挤进人群中,而导致分开。
走出校门后,安肃拦了辆出租车,把我一同拽进了车里,在狭小的空间里,我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腰背挺的笔直,安肃则半靠着慵懒的躺在靠背上,他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对司机说了个地址,就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