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南扬唇，心情极好的笑着，若是仔细听的话，还可以隐隐地听到一阵低低的笑声。
别人没看见，他却注意到了刚刚的异动。那个女人，总是这么嚣张，却又嚣张的可爱。
被这两人前前后后这么一搅和，今日出殡的吉时就要到了。礼官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跑到李英面前，看看李英身后的文房，提醒道：“公公，时辰要到了。”
李英闻言，心里一惊，哪里还顾得上身上的病痛，赶忙正了神色，满脸郑重地提醒顾子南：“王爷，时辰要到了，您看……”
“用夜王府的笔。”顾子南说。
“是！”李英心中一喜，有南王做主，他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于是，王府的管家不等吩咐便匆匆跑去了书房。
南王是整个晋阳王朝公认的天才，夜王爷的论由他来定，在所有人看来都是无上的殊荣。在这世上，能得南王亲自定论的，前太子，夜王顾子夜是第一人。
管家不一会儿便取来了笔，恭敬地呈到了顾子南的面前。少年皱了眉头，有些执拗倔强地再次站在了顾子南面前，双眸坚定地看着顾子南，不满地嘟囔：“不准用别人的东西！”
少年的执拗此时显然成为了所有人眼中最不合时宜的存在。他屡次三番阻止南王为夜王定论，就算要吃醋，也该分清楚场合才是啊！
少年毫不退缩，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众人鄙夷和不屑的不认同目光一般，双眸死死地盯着顾子南，一副誓定不退让的模样，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
“没事的。”顾子南出声安慰，那样子，无论是从语气，还是神情上看，都那么温和，与他以往出现在人前的优雅从容不同。平日的他，宛若天神，即便再和气，也总是带着几分让人无法触及的疏离。而此时的他，才仿佛多了几分人气。
南王这样的变化，是因为一个少年，一个被十一皇子当作礼物送去南王府，成为南王的男宠的少年。
这样的认知再次在所有人心中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涟漪泛开，一圈一圈，敲击着每个人脆弱的神经线。
“不准碰别人的东西！”少年不停重复着这句话，仿佛这是一句多么重要的至理名言，仿佛阻止顾子南去碰别人的东西，本就是他的使命。
顾子南伸手揉了揉额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安静的空间，几乎听得见树木发芽抽穗的声音，每个人的心都随着顾子南的动作而渐渐紧张了起来。
迄今为止，他们可是只见过南王对两个人会露出如此无可奈何的模样，一位是那位让南王传出惧内的名声的南王妃，一位便是眼前的少年了。
连南王都无可奈何的人，谁又能有办法呢？就算真有办法，也是既暴力又血腥的法子，自然是不能对这些人用的，况且，到时候，还说不准到底谁先被解决呢！
钦天监算定的吉时一点一点靠近，每个人都屏息凝神地等待着，看着顾子南，仿佛他才是每个人的核心，才是他们的指导方向。
“唉！”顾子南叹息一声，然后对着空气吩咐，“莫赫，去王府取本王的文房四宝来。”
每个人此时似乎才找回了自己呼吸的节奏，顾子南的那一声叹息，仿佛一把锤子，重重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他们觉得，心脏处一阵闷闷地钝痛。
“王爷，如此，只怕赶不及……”李英提醒顾子南此举的不可行性。毕竟，吉时是不能误的，一旦误了吉时，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谁也说不准。
顾子南挑眉：“嗯？李公公还有更好的方法？”明明十分平静的声音，却偏偏让人觉得一阵森森的冷意从后背钻入，蔓延四肢百骸，让人不由得颤抖。
李英已经跟在皇帝身边多年，皇帝的心思已经算是这天下最难猜的了，他也从来没有过像此刻这样的感受。仿若置身修罗地狱，随时等待着不知是烈火还是寒冰的处罚，偏偏这样的处罚又是让人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奴婢唐突了，一切随王爷处置。”他虽然是带着陛下的命令来的，但是连陛下都得让之三分的人，他又哪里还能抵抗？
顾子南淡淡勾了勾唇角，不再说话。他颀身而立，一身月牙白天蚕丝织锦在一片白色孝服中也那么地引人瞩目。他站在人群中，却优雅从容地仿佛置身万物之上，俯视着众生疾苦，他自伊然。
秦小丫撇撇嘴，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在心中嘟囔着，这个男人果然不是人！
吉时已过，此时却没有人敢再提起有关吉时的问题。每个人都静静地等待着顾子南的贴身侍卫莫赫的到来。
莫赫很快就带来了顾子南的文房四宝，恭敬地捧到了顾子南的面前。
顾子南提笔，洋洋洒洒一篇祭论便已写成。收笔，抬脚，今日的祭礼到此，他的心意已表，送殡的事情还轮不到他来做。
“生来太尊贵，可怜死后名。若有来生日，自由身为贵……南王，这几句，倒让人不知该做何解？还请南王赐教。”
顾子南刚走出一步，身后便有人打破沉默，一声冷哼，语气中满是不屑。
顾子南的脚步不停，声音依旧淡淡：“想如何解，便如何解罢！恬淡闲适归隐也好，谋朝篡位大不敬也罢，不过全凭各人心性罢了。”
那人一噎，被顾子南一下子拆穿意图，脸色明显得变得有些难看。他的身子颤了颤，看向顾子南的目光也变得更冷。
“那不知南王本意是归隐呢？还是谋朝篡位呢？”那人冷哼一声，满脸不屑。
秦小丫盯着那人看了半天，才满脸感兴趣地将目光转向了顾子南。还以为这个男人男女老少通吃呢！今天总算见识到了除了皇帝之外的另一个人了，不知道这孩子的命运将会怎么样呢？还真是有趣呢！
“齐大人以为呢？”顾子南并不打算正面回答，再次将问题踢回给了那人。
原来是齐大人。秦小丫的眼中闪过一抹了然，随即从眸底破碎出一抹笑意，可惜啊，她并不认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