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休就休呗
尉迟琏握紧拳头。
想当年，尉迟家也算是中等富商，尉迟琏也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可这一切，全都毁在了一笔生意上。
尉迟琏的父亲尉迟贵一直和慕容府有生意上的往来。那一年，菱州城附近方圆几百里经历了有史以来的大旱，很多田地颗粒无收，米价疯涨到每斗米八两纹银。
尉迟贵决定到更远一点的南方去收购粮食回来贩卖，和慕容府的米行讲定了以每斗米六两银子的价格批发给他们。可是，当尉迟贵砸下巨款收购粮食运回来时，恰逢朝廷将北方丰收了的大米调运了几十万石过来，米价顿时急剧回落。
尉迟贵找到慕容府的米行，希望他们能以高于市价收下这批粮食，并不要原定的六两银子一斗的价格，自己也可以稍微少亏点。
可是当时慕容府的当家人慕容复并不在家，暂时代管生意的慕容夫人见没有任何契约，当然不肯做赔本生意，因此拒绝高于市价接收。
尉迟贵只得寄希望米价再涨上去。谁知到了第二年，菱州附近均风调雨顺，粮食大丰收，米价一跌再跌。而尉迟贵借钱庄里的利息却都是一大笔数目了，高价收来的粮食最终低价贱卖，全副家当都赔进去了。破产后的尉迟贵承受不了如此打击，上吊而死。十来岁的尉迟琏在家破人亡后流落江湖，被一个杀手组织收留。
在一次暗杀活动中，尉迟琏认识了新罗国的大王子，帮助他平定了新罗国的一场篡位之争。随后他脱离了杀手组织，在这位新继位的新罗国国王的资助下，带着巨款回来复仇。
且不说尉迟琏开始部署报复的准备，这慕容府里里的苏小小，又开始闲不住了。
春娇自从那次非礼事件后，被慕容兰芷要过去了，成了慕容兰芷的丫鬟。如今小小夫妇这里就夏荷一个人服侍。这天，苏小小趁夏荷有事不在身边，偷换上慕容鑫的衣服，从后花园的围墙上翻越出去，到大街上玩耍去了。
可这位姑奶奶运气不好，鬼鬼祟祟翻墙的时候，偏偏被在后花园闲逛的慕容兰芷主仆看到了。
慕容兰芷正想去告诉奶奶，好让这个和她不对盘的嫂子被挨骂，春娇一把拉住她，“那样太便宜她了，她根本都不在乎挨骂的，咱们不如做点让她心痛的事。”
春娇阴沉的笑道：“她不是最宝贝她那条老狗么，咱们趁她不在家，给她扔的远远的，让她心急伤心一下，岂不是可以替小姐你出一口恶气啊。”
慕容兰芷一听也觉得此计甚妙，上次装鬼吓她，没想到反而差点把自己给吓死，想来都窝囊郁闷，现在去把她的狗丢掉，让她也难受一次。
两人溜到苏小小住的地方，当真是老天都帮忙，一个人都没有，那条老狗就卧在廊檐下睡觉。
虽然是条老态龙钟的老狗，可两人还是没有胆量去把它装起来弄出去。于是春娇找来一个小厮阿狗，慕容兰芷赏了他几文钱，让他用麻袋将小老头装起来丢到城外去。
当初拜堂时两个家丁动苏小小的狗，还没靠近就被踢飞了，这事儿不仅整个慕容府知道，连整个菱州城都知道。因此，阿狗听说要背着苏小小将她的狗丢掉，怕挨打，不肯干了。
慕容兰芷只好又给了他二两银子，告诉他办好后找个借口请几天假去外面躲几天再回来，只要她三人不说出去，谁会知道是他做的啊。
阿狗看着白花花的银子，终于动心了，将小老头用麻袋装起来，在春娇和慕容兰芷的掩护下出了慕容府。
春娇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撺掇着慕容兰芷将老夫人邀到后花园游玩，等着回家的苏小小自投罗网。
在外闲逛游玩的苏小小尽兴而返，翻墙进入后花园，刚跃下来，就看到不远处亭子里坐着几个人，个个都盯着她看呢。
“呃……奶奶……我……”苏小小知道自己此时是再难找借口掩饰了。
老夫人看清这个大白天翻墙而入的男子竟然是苏小小时，所有的旧怨又一起涌上来。
“苏小小，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视我慕容府的规矩为无物，今天，我一定要用慕容府的家规惩罚你，来人啊，给我把她抓住痛打二十大棒。”
开玩笑，二十大棒，那我苏小小还不得被打个半死啊，当下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两个丫鬟搀扶着老夫人追，慕容兰芷在一旁跳着脚大叫：“老祖宗有令，赶紧抓住我嫂子，家法伺候！”
顿时，整个慕容府的武师和家丁开始围追堵截苏小小。
苏小小将自己的轻功发挥到极致，在整个慕容府上蹿下跳。
“哐啷”一盆极品兰花被踢翻了。“哗啦啦”，一个屋顶包抄的武师被苏小小踢飞，将屋檐上的瓦砸了一大堆下来。
“啾啾……”屋檐下的鸟笼也被震的左摇右晃，老夫人最喜爱的一只金丝鸟在笼子里到处扑腾。
苏小小敢毫无顾忌的踢阻挡她的人，那些家丁武师等却并不敢真的蛮力对付她，因此一时半会根本就难以抓住她，整个慕容府是弄得热闹非凡。老夫人看着闹得一锅粥似的府邸，更是气得头冒青烟。
慕容兰芷在一旁兴高采烈的大叫，“哇，她在西厢房，快追！快追！……啊……快堵住块堵住，她到前厅去了……”
就在这时，慕容夫人和慕容鑫回府了。
看着闹腾的众人，慕容夫人急忙下令不要抓苏小小了。
众护院武师和家丁都散开了。慕容夫人对着远处的苏小小叫道：“小小，你过来，不要再跑了。”
苏小小犹豫了一下，满怀戒备的过来了。
还没等慕容夫人开口调解，老夫人一指慕容鑫，“你赶紧去拿纸笔来，立即休掉这个没有半点规矩教养的女人，今天不把她赶出慕容府，难消我这口恶气。”
“奶奶！”“娘！”慕容鑫和慕容夫人一起惊叫，休妻，这可不是小事啊。
“娘，小小是当初老爷和苏将军定下的，现在就为这些事休掉她，会不会太过分了？”
“是啊，奶奶，娘子虽然顽皮，但休掉她，这个，这个处罚也未免太重了一点吧？”书呆子慕容鑫也大着胆子求情。
“我再也不能容忍她了。”老夫人将龙头拐杖一遁，“今天，要是留下她，那我这个老婆子出去吧。”
“娘！”“奶奶！”“奶奶！”慕容府的其余三人一起惊叫。
“小小，赶紧认错。快给奶奶赔个罪，求求情。”慕容夫人急忙让小小低头，不要把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苏小小此时一昂头，面无表情的说道：“出去就出去，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干爹不许我随便跑回去，我早就走了。在这慕容府里呆着如在牢笼里，有什么好留恋的啊。”
“小小！”“娘子！”
慕容鑫虽然和这个又美又悍的娘子还没有什么肌肤之亲，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观念却已经深入了脑海，如今说分离就分离，怎能不让他错愕心惊。
慕容兰芷此时也呆住了，她原本只是想出口恶气，打击一下苏小小，可是没料到竟然惹来了如此严重的后果。
“当初我也没带什么东西过来，正好省事，我现在就带着小老头回去。”
苏小小说完，转身就去自己居住的地方寻找小老头。
苏小小找遍了屋子内外，也没看见小老头，担心的冲出去大叫，“谁有没有看见我的小老头？夏荷……夏荷……”
夏荷慌忙说道：“我跟着少爷和夫人出去了，刚回来，不知道啊，小老头会不会跑到别的地方玩去了？”
老夫人发话道：“赶紧帮她找到那条老狗，让她带着出去。”
于是，刚抓完人的众人，又开始满府寻找那条老狗。
“喂喂，今天谁看守大门啊？看到小老头出去了没有？”苏小小见整个慕容府都寻不到小老头，顿时慌神了。
看守大门的小厮摇头没看见，但也不清楚狗有没有偷溜出去。
“小老头。小老头……”
水沟里，假山后，草丛里，水井里，苏小小是疯狂的扒拉寻找。
做贼心虚的慕容兰芷紧张的手直哆嗦，春娇拍拍她的手，示意她镇定。阿狗此时也不在府里，而且根本没人知道她们指使阿狗偷装出去了。
折腾得天都黑了，老夫人等坐在餐厅里吃晚饭，苏小小依然如无头的苍蝇般在偌大的慕容府里到处呼唤小老头。
除了老夫人，其余的三人皆食不下咽。慕容夫人和慕容鑫想到要赶走苏小小，都心里难受。慕容兰芷则是因为心里有鬼，吃不下去。
这时苏小小冲进来，“赶紧派人到大街上帮我寻找小老头，要是找不回我的小老头，我就不离开慕容府。”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苏小小，此时虽然言语冲撞，却一脸的凄惶。
慕容夫人忙说道：“小小，先吃饭吧。天已经黑了，等明天再慢慢找吧。”
苏小小却终于忍不住泪盈眼眶，摇头道：“找不到小老头，我吃不下。”转身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带着哭腔呼唤着，“小老头，小老头……”
慕容鑫第一次看到强悍的娘子展露出这般脆弱的一面，再也忍不住，冲出去拉住苏小小，“娘子，你不要担心，明天我一定让人帮你把小老头寻回来。”
苏小小扑到慕容鑫怀里痛哭起来，此时的她太需要一份真心的安慰了。小老头由于太老了，基本上很少活动，无缘无故的活不见狗，死不见尸，苏小小心里可谓充满了恐惧。
最怕饿肚子的苏小小，竟然没心思吃饭了，众人终于都体会到了这条老狗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老夫人嘀咕道：“丢了一条老狗，弄得跟丢了孩子似的，像什么样子。”
慕容夫人没有做声，慕容兰芷借口吃饱了，赶紧躲回了自己的房间。
夜深了，房间里，苏小小依然伤心的靠在慕容鑫肩上。两口子成亲多日，今天，是第一次相处的这么近，慕容鑫终于有了做夫妻的感觉了。
一向开开心心，强悍无比的娘子此时是这么的脆弱无助，那绝世娇容此时就如被严霜摧残的花朵，让人忍不住从心底里心痛怜惜。
第二天一大早，苏小小就起来了，慕容鑫也赶紧爬起来了，吩咐多派几个家丁去大街上寻找。
可是寻了大半天，依然是没有谁看见那条独一无二的老狗。苏小小一把拽住慕容鑫，“你赶紧帮我写一个寻狗告示，只要有人看到送回来，赏银一百两。”
慕容鑫听话的写了十来张告示，让人在城里四处张贴。于是，慕容府高价寻狗的消息不胫而走。
可是，这慕容鑫却没有写明白小老头的特征，只是说慕容府丢了一条老狗。这下子，慕容府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了。这个人抱着一条狗，那个人牵着一条狗，全都来找苏小小，都自称是捡的。
苏小小每次都满怀希望，每次都失望的看着这些冒充小老头的乱七八糟的狗，既失望又恼怒。
老夫人更是生气，丢了一条老狗，弄得整个菱州城满城风雨，人人皆知，慕容府也如菜市场般的吵闹喧哗，人吵狗吠。
就在老夫人准备强令苏小小停止时，一个人用麻袋背着小老头来了，说是在城外发现的。
苏小小看着精神萎靡，但看到她后又异常高兴的小老头，心疼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夏荷，夏荷，赶紧去拿好吃的来给小老头吃。”夏荷慌忙去厨房找吃的去了。那个送狗来的人笑嘻嘻的伸手问苏小小要钱，苏小小这才想起自己当时情急之下，只顾着高价悬赏，却忘了自己根本没钱。
“呃……书呆子，你有钱没，借一百两银子给我。”苏小小只好问慕容鑫借钱。
慕容鑫摇头道：“我从来不用花钱，因此身上也没钱。”
小小这回还真没辙了，自己从山寨嫁过来时，一文钱的嫁妆也无，也就没有半点私房钱了，现在可怎么办呢？
猛然想起那天敬茶时，慕容夫人给的一对翡翠玉镯，急忙去房间拿了出来，就要给一个玉镯给他。
老夫人一看，大怒道：“这是你婆婆给你的，是我们慕容家代代传给长媳的，你竟然如此不珍惜。”
苏小小一昂头，“这玉镯既然送给我了，我当然有权利处理了。而且你们都要休掉我了，我还留着这玉镯何用。”
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玉镯留下，你给我滚！”
这时慕容夫人过来了，明白了原委后，叫账房取了一百两银子给那个送狗的人，然后说道：“娘，我看这事就算了，让小小以后听话点就是了，真要赶了小小，只怕她干爹……”
慕容夫人想起以前老管家回来说过的，王山连慕容鑫娶妾都不许，如果见苏小小被赶回去，只怕一怒之下，真要带着那些土匪过来闹事了。
老夫人倔强道：“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难道还真怕他们来打劫不成。”说完，又逼着慕容鑫去写休书来。
“奶奶！”慕容鑫祈求的看着老夫人，不肯动。昨晚看到那个脆弱的娘子，让慕容鑫顿时有了一种被需求的，大丈夫的尊严。在他的认知里，结发夫妻，那就应该要举案齐眉，白头到老的，怎可以说休掉就休掉呢？呃……虽说这娘子有时候凶悍的要命，可是真要分开，却也舍不得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