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幽淡看阿栀一眼:“琴,古琴。”
阿栀颌首,便让婢女摆上古琴,焚香沐衣,对四名婢女道:“都退下吧,我与公子单独尽兴。”
“是,姑娘……”四名婢女有礼有节,拢袖退下。
璟幽盘膝坐下,拿起一旁小圆几上放着的酒盏,语气中带着两分敌意:“听说未央姑娘,曾是拜幽皇朝的公主?”
阿栀正欲抚琴,听罢指停在琴木上:“本以为公子不是个俗人,没想到,和其他客人一般,开口便也是这句疑问。”阿栀扬起头,雪玉般的目光冰冷得丝毫没有温度,“是,我叫阿栀,是拜幽国唯一的公主。”
“哼。”璟幽掐着酒盏,“拜幽?拜幽早已沦亡,何来拜幽……”
阿栀对望璟幽:“是,是没了拜幽,皇朝已不复存在。但阿栀的家永远在那方土地上,阿栀的心永远属于拜幽!未央只是个死人,公子,您要听死人弹琴吗?”
璟幽寒彻的黑眸中,敌意越深:“听。我也想听听,一个死人何来琴心,也想听听你们拜幽人的内心,究竟是否是恶魔化作的。”
阿栀冰冷的玉眸,化出缤纷的雪雨,冷得几乎将一切冻结:“那公子,可要细心聆听了!”
阿栀手挑琴弦,琴音清脆流出,她的目光始终平视着璟幽,指法娴熟地弹奏着,那一根根细白的弦线,在她纤细如玉的手指间拨动,有种说不出的凄美。
璟幽稍有几分优雅的慵懒靠于矮矮的小圆几上,一边听曲,一边饮酒,冰寒的黑目中浮上讥笑:“来,拜幽的公主,让我教你,什么叫抚琴……”
他起身几步走过来,紧靠阿栀坐下,将阿栀圈在怀中,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放肆捉住阿栀的手去拨动琴弦,“你们拜幽人,没有心,没有心的人又怎么会奏得出好听的琴音?我看,公主还是别在我面前献丑了。”
“公子,请您坐回您的位子!”阿栀冰冷道。
“怕什么,怕我?如果不是你们拜幽人杀害我至亲,我还真不想碰你,我碰你,还觉得恶心。但我也想让公主你也恶心。”璟幽在阿栀的手上了一把,“来,再弹……”
阿栀簌簌发抖,冰冷的玉眸中浮上泪珠:“公子之恨,何尝不是阿栀之恨!”
“你的恨,我不懂,但我的恨切之入骨,皆是拜你们所赐!公主可别忘了,你今晚已被我买下,和我弹奏几曲琴曲,是你身为花楼伎子该尽的义务!”
“阿栀卖艺,不卖身!”
“有何区别?亦不过是花楼中任由人玩弄的玩物罢了,我倒是很愿意,今日能得机会玩弄公主,方觉得内心一腔仇恨痛快了大半!”
阿栀抿着冰冷如霜的讥笑:“从我一弱女子身上找快慰,这就是你们云溪男人?”
“少废话,快弹……”
一滴泪,两滴泪,是她的,也是他的。
两个人的泪滴成一团,溅在古老的琴木上,晕染成一簇小小印记,如一朵凄婉的雪花。
璟幽的手指醮了酒水,在琴木上飞快写下两个字:妹妹。
阿栀的手指沾着泪水,亦不着痕迹写下几个字:哥哥。
璟幽的衣袖拂过,将字迹抹去。
哥哥,哥哥!她的景忧哥哥!她至亲的亲人!
阿栀泪如雨下,孤身飘零在云溪,阿栀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亲人的气息。
她真的等到了,阿栀一直相信哥哥会来。
“公子、请您放尊重一些!”阿栀玉眸中泪痕犹在,已恢复沉静如死水般的冰冷。
“阶下囚,楼中奴,公主认为自己还有尊严可言?”
阿栀紧咬冷唇,用力拂琴而去,连带着将璟幽一把拂开,“这里已经没有公主阿栀,现在我是未央,是天香楼头牌,公子该知道这儿的规矩,就更应懂得自重!”
璟幽掸了掸锦袍上洒上的几点酒水,起身掷掉酒盏:“帝京第一花魁,也不过如此……”
阿栀忍着忍着,不去看璟幽离去的背影。
“来人,送公子!”
四婢女出现,将璟幽恭送出去。
阿栀的眼前,剪影灯火轻轻晃了晃,阿栀没有抬头,她知道是谁。
紫溟的脸很冷、很冷,甚至比阿栀还要冷得没温度:“刚才,他若敢再碰你一分……”
阿栀心一沉,冰冷玉眸望着紫溟:“又要在我眼前大开杀戒?”
“你不喜欢血,我可以废他双臂,断他骨头,不必见血。”
紫溟说这话时,仿佛只是在说折断一根花枝。
阿栀的唇发抖,冰冷的眸子,终于多了几分愤怒:“只有你碰我最多,何不杀了你自己?”
紫溟眯眼,亦步亦趋,踱上来。
阿栀身子发颤,一步一步往后退。
直到她的背贴在柜面上,再无后路可避。
紫溟轻轻抚着阿栀的发,十分轻柔,像对待一个森林中迷路的孩子,“阿栀,我只是在保护你。”他的语调平淡得毫无波澜起伏,他轻柔的动作和笑意,都化作了阿栀眼里的恶魔,憎恨冰冷的瞪向他。
最后,阿栀敌不过紫溟那冷得可怕的眼神,像以往一样,她低头,抿唇,不语。
“说话,松齿,我不喜欢你这样!”他讨厌看她咬着唇的样子。
阿栀咬得更紧。
紫溟皱眉:“阿栀,不听话,我会用我的办法让你松开齿。”
阿栀脸色一瞬间惨白,以往紫溟用嘴‘欺负’她的画面涌上脑海,阿栀把嘴皮咬破,咬出血来。
紫溟冷脸,抓住阿栀的肩,他低头压下来,却在覆盖的那一刹,听见阿栀紧咬的唇齿里说出几个字:“我恨你……”
紫溟直起身子,阿栀不敢抬头,一缕风吹飞她的发,紫溟已消失无影。
阿栀浑身无力,虚软在地。
这一边是冰霜雪冷;这一边,是水火倒悬,受助情花荼毒的楚翘在热火中煎熬着。
“嗯,璟……”楚翘泥软在香衾上,无法动弹,眼瞧着花烛又融化了一截,身体中的助情花的毒性越来越强烈,她的意识开始有点飘忽,四肢百骸中如有成千上万只蚁虫在钻动着,痒得她难以忍受,血液滚烫,肌肤之上在慢慢的发汗,助情花的毒性催使她的每一寸肌肤,都散发出一股子幽香,香气靡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