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溟毫不迟疑地说:“他值得。”
阿栀冰冷不语,然后说道:“一个暴君而已,你在助纣为虐。”
“是吧,主人就是个暴君,手段残忍,权倾朝野,祸国乱政,可这个天下,需要他这样的暴君。也需要我们这样的人来辅佐他,值不值得,有一****会懂。”
阿栀总结:“你好可怜。”
紫溟却没有为她这句话而恼火,相反的,紫溟似乎在阿栀的神情里,看见一丝真正的惋惜,阿栀不再是冰冷得毫无温度的人偶娃娃,而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有了鲜活的温度,并且不是剑拔弩张。
紫溟漆黑的冷眸里,飞溅出一丁点喜悦,他欺身上来,在阿栀的嘴唇上飞快一吻。
阿栀震惊,冰冷的巴掌打在紫溟脸上。
紫溟像往常一样,不多不闪,这回却是触了触自己的脸,对阿栀说:“疼么?”
他看着阿栀发红的掌心。
阿栀一怔,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脸皮比铁还厚,她打了他,他反倒问她疼不疼。
阿栀转身冷冰冰的说:“我好累,我想睡了。”
“睡吧,我替你关窗。”说完,紫溟就如风一样消失了,并且带上了窗户。
紫溟从阿栀的房间里出来,飞跃了几步,便察觉到有人在树上,紫溟停下来,抬头看着树上的绿衣男子。
男子巴掌大的小脸上,鹰钩小鼻,薄唇如柳,但一双眉眼却异常突出,浓眉下,紫色眼瞳光芒忽闪忽闪煞是可爱,薄唇总是斜斜勾着,左边耳廓上钉着两只银制耳环,英气混杂着可爱,邪气混杂着不羁,看着是个稚嫩的少年模样,其实和紫溟一般大小,都已年满二十。
绿衣紫瞳的男子,坐在树上,用薄薄的柳叶刀,雕刻着什么。
“你听了多少!”紫溟的身上,瞬间弥漫出寒冰般的杀气。
“全部。”
紫河吹吹手里的木雕,一个内力掷来,被紫溟握在手中,一看,竟是个没有头颅的人偶,但人偶的五官却被雕刻在心口上,表情极其恐怖扭曲,并且痛苦狰狞。
“无聊!”紫溟把人偶向紫河掷回来,钉在树上。
这家伙的恶趣味,紫溟真是不敢苟同。
“没有正常的男人,只有变态的杀手,这好像是我们的宗旨?”紫河斜嘴,瞅了一眼紫溟脸上巴掌印,“你到底还要让她打你多少个巴掌?我数了数,七年里,光我知道的,就不下十次。”
紫河记得千岁爷说过,挨女人巴掌的男人,都可以挥刀自宫了。
紫溟一副关你屁事的表情回敬紫河。
紫河勾勾嘴,斜斜地一撇,手里那片柳叶刀无声无息对着阿栀的房间射去。
紫溟眸子遽冷,如电般急掠而去,在柳叶刀射入阿栀房间窗户时,拦截下来。
紫河纯净可爱的笑容,愈发邪恶:“你动情了,紫溟。”
关你丫屁事。
“呵呵,我猜你不会把她见过拜幽太子的事,告诉给主人吧?”
“事情没论断,哪里来的拜幽太子?”
“呵呵,紫溟,你说我如果建议主人,为阿栀公主举行一场初ye拍卖大赛,让纯洁的阿栀公主卖出她的身体,会不会吸引无数客人,她那位太子皇兄,会不会出手搭救?这样会比较有趣吧?”
紫溟手中柳叶刀,携冷火射向紫河,切断紫河一缕头发,紫河方才所在的树桠咔嚓断裂,紫河收刀飞走,“顺便说一句,你的吻技真差劲!”
紫溟却望着紫河消失的方向,低声说:“你错了,紫河,我不会出卖主人,但阿栀死,我就陪她死。”
楚翘一个抬头,跌进璟幽的目光中,她有点意外,随即嘴角牵出微笑,“说起姑娘你就醒了。”
璟幽还没有办法开口说话,楚翘安抚他,“醒了就好,我让他们把药热一热,喂你吃药。”楚翘起身出了房间,不久后端了一碗温热的汤药回来,她将璟幽稍稍垫高,一勺一勺喂着他喝下,璟幽十分配合,目光始终在翘的身上盘桓不去。
在他昏迷的时候,隐约有一个悠长悠长的梦缠绕着他,在拜幽,有片大海,临海的一处小村庄里,那里宁静致远,他和她日夜陪伴,相濡以沫,拥有他们的孩子,日出策马看海,日落山顶相依相偎,孩子的欢声笑语围绕在身旁。
那几乎是平淡得像水一样的日子,却有他最熟悉的幸福。可梦境里,又隐隐有他的理智告诉他,他拜幽太子的身份,和建立在欺骗上的相识,以及他背负的复仇枷锁,终将一日会在他和她之间垒砌成一道高墙,似这样的幸福,遥不可及,渺茫无期。于是,温柔的梦境便成了一把最锋利的匕首,在他的胸口一寸寸刺下去,极其缓慢的凌迟,那无止境的轻微疼痛刻骨铭心。
最终,他疼到惊醒。
喂完药,楚翘替璟幽擦了擦嘴,淡淡地说:“璟,等你好起来,我会求九叔叔放你离开,不要回贱民村,天高海阔,去你想去的地方。”
璟幽的眸光,一寸寸湮灭成灰,深邃漆黑如一张密织的网,束缚得人透不过气来。他知道当他在卧帐叫出‘翘儿’这个名字那一刻,她就会猜得到,他没把她当成小鸾。
璟幽知道自己失去了留在翘身边的理由,所有的茫然惶恐和痛苦一瞬间攫取了璟幽,他多希望,翘可以开口对他说一声,让他留下来。
“正如你想的,我并非楚红鸾,她已经死了,死在冷宫。我只是另一个人,和她毫不相干的人。我以她的名义,接近你,留下你,只是妒忌她能拥有你给她的那份关切。但我不会让自己的自私再害你一次,你和我,本没有任何牵连,你的诺言也不复存在,璟幽,离开我。”
璟幽只觉心头一空,似所有骨血都凝固成霜,默默的阖上眸子,微微偏过头。
楚翘安顿他躺下去,掖好被子,也只是静静看了看璟幽。
晚上,李泫果然微服出宫,来到天香楼。
“朕这几日不见你,心里总不安,见你如今的确没事,朕也就放心了。”李泫见了楚翘的面,似有满腔的思念无处诉说,“乔生,你与璟幽愿为朕涉险,帮助朕摆脱尴尬的局面,博取了军心,虽然不见得全军都会对朕敬畏,但至少朕让他们刮目相看了,回头朕一定会好生奖赏你二人!璟幽的伤势如何,为何要来这天香楼,带他回太医局,你需要什么,朕都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