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数月已过,五月初七凌子梵又去了波若寺。在姑姑家吃午饭的时候,他见表哥一直神情不定,就忍不住打趣表哥,问他是不是思念哪个女子,怎么连筷子都拿颠倒了。当时表哥脸上一红,让他不要乱说。
饭后午歇的时候,装睡的凌子梵发现表哥悄悄起身,冲他叫了几声表弟,见他没有反应,就掀开房间角落里的地板,取出个小包裹,塞进怀里,盖上地板后匆匆从后门离开。凌子梵跟着表哥,见表哥穿过竹林,到波若寺外南侧,那里有一些庄子,都是供齐都达官贵人家眷歇脚住宿的地方。
当时凌子梵心中一动,心想表哥莫非是来找那个叫做羽儿的少女?难道这少女竟是达官贵人家的丫鬟?他看着表哥到了一家庄子的后门,在那后门处站了一会,随后后门开了条缝,他把小包裹从门缝里递进去后,门就重新关上,并没有人出来。
表哥左右看了看,匆匆返回。凌子梵急忙赶在表哥之前,回到房间继续装睡。果然不一会,他就听到表哥进门的声音。
凌子梵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了看凤羽的神情,见她只是静静听着,如渊黑眸中如静水流深,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难道真的是他弄错了?
“那日表哥神情怪异,行为也颇为古怪,我当时只想表哥多半是坠入情网之故。我和表哥自小一块长大,想着表哥竟将此事隐瞒我,心里顿觉不忿,想着要怎么当面拆穿表哥。于是午歇后,我就故意向姑姑辞行。其实是藏在别处,心想既然那女子又来了,想必会和哥哥幽会,后来果不其然,黄昏时分,表哥就出门了。”凌子梵说到这里,脸色一黯。
“三年前五月初七,那一天凤羽就住在波若寺南侧的庄子里。”凤羽听到这里,已经触摸到了阴谋的味道,而且她可以肯定,韩二夫人一定参与其中。
凌子梵表情复杂的看了眼凤羽,又继续说道:“我跟着表哥又到了那片竹林。那晚月亮很好,我听到表哥和那女子对着月亮,两心相许。那女子说,她此生必不负表哥,若有违誓言,将死于她心爱之人手中。”
凤羽恍然大悟,为什么凌子梵会引诱凤羽爱让他后又亲手杀了她,就是因为这句誓言。
“我当时见表哥和那少女这般情深意重,也就打消了拆穿表哥一事,心想多半是表哥害羞才不告诉我。当时我也为他感觉高兴,后来,后来我就离开了。”凌子梵说到这里,有些迟疑,当时他见表哥拥少女入怀,有情人耳鬓厮磨,喃喃低语,他毕竟年少面嫩,心里替表哥高兴,也就不好意思再看下去,随即离开。
“只是我刚走出去不远,忽然隐约听到表哥的惊叫声,随即叫声戛然而止。我立刻赶回去,却发现地上只有一抹血迹,表哥和那少女都没了人影。”
“从你听到叫声到你赶回去,大概多长时间?”
“约有半柱香时分。”凌子梵回忆了一下,“后来我在竹林里寻了许久,也没见到表哥和少女的踪迹。当时我心里觉得不安,就赶回到姑姑住处,却发现、却发现姑姑和表哥都死在了房间里。”说到这里,凌子梵一拳重重击在墙上,鲜血瞬间迸出。
“你认为和你表哥幽会的人是我,又因为有这件衣裙,所以认定凶手是凤羽……我?”沉默了一会,凤羽问道。
凤羽看着这件淡粉色绣穿花蝴蝶的衣衫。她印象中,当时波若寺拜祭完,在庄子里用晚饭的时候,凤夕“不小心”把菜汤泼到她衣衫上,她就换了另外的衣衫,至于这件衣衫,似乎是被韩二夫人的丫鬟以清洗的借口拿走,以后再也没有见过。
过了好一会,凌子梵才平静下来,冷冷说道:“我不是那么轻率的人,除了物证,还有人证。”
“人证?”凤羽眉头一蹙,惊讶道。
“定国公府的凤大小姐修武不成,十岁时候就被七岁妹妹一拳打倒,是有名的窝囊废。我表哥武技在身,若那凤羽是弱女子,必然有人从旁相助。又或者,她一直在伪装!”凌子梵冷冷说道。
“有道理,”凤羽点点头。
“我表哥修习过锁心掌,他在临死前曾经拼尽全力打出一掌。那衣衫碎片正是表哥用锁心掌的时候抓下来的,我推测表哥将碎片藏在嘴里,就是为了留下线索。”
“然后你就去寻找左肩上中过锁心掌的人。”凤羽淡淡说道。
“不错,我查探得知,凤大小姐从波若寺进香回府后,曾身染疾病,卧床一月才起。我寻了机会,在凤羽洗浴的时候,看到她的左肩上留下的伤痕,正是中了锁心掌后的痕迹。”凌子梵说到这里,面容微微有些窘,毕竟,偷看女子洗浴,于他本心来说,实在不齿。
凤羽想起来,她从波若寺回去后,确实生病卧床一个多月,好像是感冒发烧吧。至于肩膀上的伤痕,她却记不清楚。那个时候她经常被韩二夫人和凤夕责罚,没少挨打,身上向来就有很多伤痕,既然有人想要嫁祸于她,让她莫名其妙多个什么锁心掌的伤痕,也不是什么难事。
“后来我从定国公府里抓到一个护卫,他承认受大小姐指使,曾为她杀了母子两人。而凤大小姐本是有武道修为,就是因为受了一掌,以至于伤了身体,武道修为全废,成了真正的窝囊废。”
“那个指证我的护卫是不是死了?”凤羽问道。
凌子梵略带惊讶的看了凤羽一眼,这少女若真不是凶手,那她有如此迅捷的反应,让他不得不佩服:“不错,那个护卫刚说了一半,就中毒针而死。”
“于是所有你找到的线索,都表明那个利用你表哥并害死你姑姑和表哥的人,就是定国公府的凤大小姐。”凤羽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不得不佩服布局的人,如果她是凌子梵,她也会认定凶手就是凤羽。
“既然找到了杀姑姑和表哥的凶手,我自然不会放过她,她自当承受她的誓言。以后的事情,就不用我说了吧。”凌子梵说到这里,盯着凤羽,“你有什么可说的?”